章節字數:11688 更新時間:10-10-01 17:37
這又是一個不安的夜晚,盡管漆黑的夜空中閃爍的點點星光,皎潔的明月高掛於天際,這樣溫馨的夜在男孩看來隻會讓他更厭倦,他不在乎這夜色有多美,他隻想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熬下去,可能明天他就要死了,或許下一秒就有人會把他帶走送到某個地方去,可以是被哪個貴族買走,可以是殉葬,可以是獻給神官或者神——這是最有可能的,因為下個月就是百年祭祀的月份了。他們是第一批,聽說接下來還會有很多奴隸要被送過來。
少年看起來隻有12歲,他蜷縮在牢房的牆角,腳上拴有厚重的鎖鏈,腳踝處已被磨破了。包裹在身上的所謂衣服的布已經殘破不堪,幾乎沒有一塊布是完整幹淨的。本應是白淨的皮膚,此時盡是鞭子打過的傷痕,皮開肉綻,讓人看著觸目驚心,但是他不抱怨,也無所謂疼痛,少年隻想能活下去就可以了,總有一天要離開這裏,他要去尋找他的姐姐。與眾不同的是,少年擁有一頭美麗的淡綠色的短發雖然上麵染有不少血液,卻絲毫不適起光彩,而暗綠色的眸子卻空洞無神。
忽然聽見腳鏈靠近的聲音,這引起的少年的注意,
“把門打開!”牢房門口聽見男人的大喝聲,少年一驚,以為是有人真打算把他帶走,隨即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原來男人粗狂的背後還跟著一個相對較為嬌小的人,他一頭黑色長發不過腰,因為天色很暗,透過明晃晃地火把看不清她的臉,隻覺得有些髒亂,白色的囚服上麵都是肮髒的泥土,但是沒有像他樣衣服被弄破,人被鞭打過的痕跡。可能是剛剛才成為奴隸的吧。
鐵鏈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其為刺耳。
牢房門被打開後,那個人就被推了進來,值得關注的是,那個人身後還有一個男人,少年認識他,他就是奴隸販子,少年沒有想到這個人居然會在深夜出現在這裏。可是此時的男人眼睛空洞無神,時不時地還有綠色的光芒閃過他的眸子,雖然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卻被敏銳的少年捕捉到這一點。
那人一步步地走進來,找了他旁邊的位置坐下,也想自己一樣靠著牆雙手抱膝,身子縮在一塊,看起來相當落魄。少年當時淪為奴隸時比這個人要頹廢地多了,那時他幾乎是墜入萬丈深淵一般,所有的一切全失去了,每日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不僅要做苦工,還有忍受別人的折磨,如果反抗,那隻會被打得更慘。自己也不記得被販賣過多少次了,無數次拷打他都堅持了下來,最終淪落到這裏,結果一聽說這裏下個月要舉行祭典,他幾乎絕望了。看著身旁這身子很弱小的人,估計也活不久了。很快,奴隸主的身影消失在火光裏。這裏再次安靜下來。
狹小的牢房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一開始這個牢房還有還幾個人的,但是有幾個犯了事,被人抓去毒打了一頓因為承受不住,最終死去了。也正因為這個人殘忍嗜血的本性,本來來的時候有好幾百個人的,結果這一路上折騰的隻剩下一百都不到的個奴隸了。可能是貴族的奴隸很少見吧,所以奴隸販子說不能把他給打死了,如今他僥幸活了下來,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你叫什麼名字。”一道聲音在少年的耳畔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輕到幾乎聽不見,然而又正好傳入自己的雙耳。少年還沒有會過來,卻驚然發現那個坐在他旁邊的人正對著他微笑。
……
“已經按您的吩咐將她送入那個奴隸所在的牢房了,您還有什麼事嗎?”奴隸主的空洞眼睛裏閃爍著綠色的光芒。
女人黑色的服飾淹沒在黑暗裏幾乎無法意識她的存在,唯獨她那雙閃閃發光的綠色眸子無法忽略。“可以了,你去睡一覺,忘掉今晚發生的所有事。”女子說道。
奴隸主聽了,對女人行了禮後,一聲不發地走到床邊躺下睡去了。這是,女人綠色的眸子也暗淡了下來。
這是一種催眠方式,道行深的人可以通過雙眼對視催眠對方,他可以要求別人為自己做事,但是隻能是自己潛意識裏早已習以為常的,否則很難控製,即使控製了,意識裏會自動反抗這催眠術從而達不到效果。
女人算著一切都安排好了,接下來就是做自己的任務。她從窗戶跳出去,騰空一躍,美好的身姿在月光的襯托下妖豔無比。窗戶正對著的是延綿無際的森林,因為關押奴隸的地方是路易城西邊的城門外,此時沒有官兵的把手,女人也很放心的露出自己的真麵目。
她的嘴唇輕啟,似乎是念了一段什麼咒語,忽然間急速的風將她包裹起來,她的身體正在漸漸變形……
轉眼之間一匹巨大的白狼馳騁的皎潔的圓月下。
——它是被稱為狼神的存在。
“你叫什麼名字?”又是這個聲音。少年無法置信地看著這個人,居然依舊保持著微笑。他不得不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瘋了,做了奴隸還笑得出來,要命的是這個微笑居然如此迷人,這個人的臉上沾滿了灰塵和泥土,但是掩蓋不了其精致完美的五官。是個女孩子。少年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我叫新月,你呢?”見對方遲遲不回答,而是盯著自己的臉不停地瞧,她又一次問道。
“格……格斯。”綠發少年結巴道,他真不敢相信坐在他旁邊的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女孩子,而且同為奴隸的她似乎對自己的處境絲毫不在意。
“格斯啊。”新月若有所思地重複著這個名字,叫格斯,又是貴族,看來她沒有找錯人,“那從今天起就拜托你照顧下我了。”
叫新月的少女依舊以微笑回答道。他暗示自己,這個人很奇怪,最好不要靠太近。但是從她跟自己說話的那一刻起,他就發現這個人有著奴隸不可能有的東西,那被稱為氣質,這甚至是平民都沒有的東西,少年卻在這個人身上看見了。盡管如此,他也不願為這事多想,想就此打住。
“嗯。那你就早點休息,因為明天還要起來,起晚了不僅要挨打,而且還沒有飯吃。”少年敷衍了一句道,然後馬上把臉埋下去,看樣子是要睡覺的打算。
新月見對方不想再深入話題,也就此作罷,靠在牆上休息了。比起她自己,她更為擔心的是子夜,這一次入侵星塔,就像一個凡人衝進虎穴一樣,但是她信任子夜,相信如果是子夜就不會出大問題,畢竟他是活了幾千年的狼神。想要製服他沒那麼容易。而且,還有更多的事情困擾著她。
少年對身邊這很為突兀的人還耿耿於懷,他時不時地用眼睛瞟向這個人,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這個人身上疑點很多,他卻不反感甚至有點想去了解她,大概這也是作為少年的他本能的好奇心所驅使的吧,托這個人的福,一開始的那份不安定的情緒現在早已感覺不到,相反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讓他很是踏實。就像是自己的姐姐那樣……
不知不覺中,新月漸漸閉上了眼睛沉睡過去了。
深夜,人們早已熟睡,世界似乎完全沉入寂靜中,然而,位於狄龍帝都的皇宮,此時燈火輝煌,在這裏的大多數都是純血貴族,皇族,還有少數普通的貴族。他們相聚在一起,為了王子殿下的凱旋徹夜狂歡。舞池中央,紫發紫眸男子摟著少女的細腰隨著音樂翩翩起舞,少女身著華麗高貴的宮廷禮服,複雜繁瑣的裙擺隨著舞步的快速移動也一起旋轉著。猶如自由飛舞的蝴蝶,兩人的舞姿令人炫目,歎為觀止。仿佛整個舞會的主角,就是他們兩個。
在無數人的感歎之下,舞曲終於結束了,紫發紫眸的男子牽著美少女的手向在場人頗有風度地鞠躬行禮。掌聲驟然響徹整個大殿。少女似乎玩得還不夠盡興,眨巴著褐色的眸子,想要求再跳一曲,畢竟像二王子殿下這樣的舞伴即使在這個大殿上,很難再找到第二個了。男子相當有禮貌地回絕了少女,然後獨自走下舞池,一塊手帕遞向他,他接過手帕剛準備道謝,卻愣住了,眼前的是為金發金眸的男子,待回過神來後,他風度翩翩地笑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真是太給我麵子了。”
殿堂裏的人也都才注意到這個金發金眸的男子,不少人倒吸一口涼氣,這回還真是把不得了的人物給請到了。
人們的目光都交集在這位大人物身上,就連國王和這次舞會的主角王子羅亞爾也走過來,而緊隨羅亞爾王子身後的是她的王妃唐娜,鄰國的一位美麗公主。國王滿臉笑意對來者感歎道:“沒想到奧爾德裏奇家族的主人會大駕光臨,這真是我的榮幸。”
金眸裏晃過一絲笑意,男子一隻手放在胸前行禮道:“哪裏,能收到伯瑞斯殿下的邀請來這裏參加舞會才是我的榮幸。”
話道這裏,同為紫發紫眸的羅亞爾王子臉色驀然變了,這分明就是自己弟弟伯瑞斯的挑釁。王妃唐娜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裏去。
聰明的伯瑞斯明白這言下之意,隻得苦笑,請這樣的人來果然不容易,真是不好招待。國王在一旁看著很清楚,但是他不介意,王位之爭肯定會有的,他打破這別扭的氣氛笑道:“因為今天舞會人特別多,沒辦法一一招待,還請奧爾德裏奇之主您隨意。”
“國王的困擾我理解,我就在這裏和伯瑞斯殿下聊一下便可了,不必太在意我。”語氣裏夾雜著他的壞笑。
國王暗笑,這句話又讓羅亞爾沒了麵子,八成是眼前這男子故意說的,因為伯瑞斯不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但是不明事理的羅亞爾不知道其中的意義,隻知道弟弟伯瑞斯在不斷向他挑釁,這更加深了兩人間的敵意。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我也去忙我的了,來,羅亞爾,陪你父親我喝幾杯。”說完轉身就離開,國王的這句話挽回了王子羅亞爾失去的麵子。羅亞爾見父親在召喚他,也不好多說便跟上去了。
在這段對話期間,幾乎每個人都注視著這四個人的一舉一動,直到國王帶著羅亞爾殿下重回到自己的位置,大家才鬆了口氣。
舞會又繼續了,舞池中央多了不少人。
伯瑞斯遞給金發男子一杯上好的紅酒,道:“你還真是愛給我添麻煩。”
男子微抿了小一口手裏的紅酒,微笑道:“我哪裏有給你添麻煩了?”
伯瑞斯聽著對方的反問無奈笑道:“居然敢說沒給我添麻煩,你剛剛那犀利的語言讓我和羅亞爾的關係惡化了不少,我可不想現在就和他對著幹。”說著,他聳聳肩。
“反正你們遲早要反目的,還是說他對你還有利用價值?”帶著笑容說話的金發男子後退幾步,靠在牆上,他和大多數人一樣,長發留到不到腰,然後用同色的發帶紮在下端。這讓他顯得更為瀟灑俊美。伯瑞斯麵對他,手裏拿著同樣的酒,道:“幹杯。”
清脆的玻璃杯相碰的聲音入耳,杯內紅色的就搖晃著。兩人都一口喝完了杯子裏的酒,仆人端著盤子,替他們拿走已經空了得酒杯。
爾後,金發男子先問道:“那你這次找我來幹什麼,不會隻是請我喝酒的吧?”
伯瑞斯見他直問主題了,自己也打算去不繞什麼彎,回答道:“是這樣的,我這裏有個情報,你絕對會感興趣。”
“說說看。”男子自然回到。
伯瑞斯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張小紙條,遞給男子,對方接過紙條,有緊有條地打開。當看見紙條內容那一刻,男子的眉頭不由緊蹙。果然不出伯瑞斯所料,這世界上能讓眼前這個男子有如此大反應的也就隻有這個了。
男子看完後,小紙條突然沒有預兆地燃燒起來,他鬆開手,紙條掉到地上同時也燃燒成了透明的灰燼,消失在空氣中。
“你讓我看這些想幹嘛?”男子很快恢複平靜道。
伯瑞斯笑了笑,也和他一起並排靠在金碧輝煌的牆上。“那孩子現在在我的城裏麵哦,你就不想見見嗎?”他問道。
“現在還沒這個打算。”他的語氣很冰涼。
“是嗎。”伯瑞斯說道,“我說你啊,明明是一個那麼聰明的人,為什麼就在這件事上表現的那麼笨拙——既然你不打算去,我也不強求。但是我很好奇啊,讓我們奧爾德裏奇之主困擾這麼久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還真想見見。”責備之餘話題突然轉了向,也許這才是他的本意。
金發男子保持著沉默。顯然他實在不喜歡討論這個話題。但是看著他一言不發,伯瑞斯倒是高興了起來:“你不反對的話,那我就當你答應了。”他每次在笑,在旁人看起來就像一個孩子樣,而其中的往往隱藏著絲絲鋒芒,這個隻有與他交往多年並且看過他真麵目的人才能讀懂,金發男子也是其中一個。
“不要說得像是我的東西一樣,你要見是你的事,不需要經過誰的同意。”男子其實明白伯瑞斯的用意,自己現在這個立場也沒有什麼好反對的,畢竟那個人不是他的東西——但是,很快就是了。再則讓伯瑞斯見那人沒有什麼壞處,如果伯瑞斯願意將那人留下,能威脅其人的,暫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那就這樣說定了。”伯瑞斯相當開心,他又找到一個有趣的事打發時間。
“對了,”伯瑞斯突然想起什麼道,“我要選妃了,國王逼的。”
金發男子聽罷,笑了起來,果然隻要不討論這個話題他就跟平時一樣。“那恭喜你了。”男子調侃他。
二王子歎了口氣:“選妃好麻煩,而且我也不感興趣。”
“選妃本就很麻煩,你自己前幾年又說什麼貴族平民都可以參加,這不是自找的嗎?”金發男子笑個不停,他覺得這事落在伯瑞斯頭上會變得很有趣。
“我還不是受你影響,想找一個特別的人嗎,當時還真是笨,怎麼就把這句話說出來了,”伯瑞斯不停搖頭歎息,“現在才發現,這樣的人不是說找就能找的。”說完他的表情變的很微妙,就像是對這庸俗的世界嘲笑一樣。
男子不說什麼,他明白伯瑞斯的感受,這麼多年他也一樣,在他沒有當上奧爾德裏奇之主前,他被逼著到處應酬,遇到不少貴族的女孩,千篇一律,讓他從厭倦到厭煩,後來他接了父親的位置,就幾乎不參加舞會了,偶爾有必要去一趟也不會牽著哪位女伴的手走進舞池。因為很多貴族女孩嬌貴的不行,總以為自己是最美的,憑著這連資本都算不上的自我的讚美,得到一點就想要更多,得到更多就想要全部,對對方稍微好一點,就不知分寸。讓他尤其反感。
“你這幾天要一直留在狄龍嗎?”伯瑞斯見他不語,又問道紫色的眸子在光的照耀下更為美麗。
金發男子搖搖頭:“不是,我要先回去一趟處理點事,過段時間再去你的城。”他暗自算著,還有大半個月。算然表示上看似對伯瑞斯提到的“那個人”漠不關心,但是終究還是放不下,“你如果要見那個人,你就盡量把那個人留下吧,免得我到時候還要到處找。”男子補充道。
二王子笑道:“放心吧,那是肯定的——你這人還真是,不就幾天麼,算得那麼緊……”
這時一位打扮得井井有條的侍從走到二王子旁邊,行禮後道:“殿下,都準備好了,您要現在出發嗎?”
伯瑞斯轉頭望向男子道:“要不一起走,我送你一程,反正你也不想留在這裏。”
男子點點頭,卻故作歎息的樣子道:“剛剛不知道是誰說的不想現在就和自己的哥哥對著幹,你沒等舞會結束就走可是大不敬啊。”
紫發男子對對方擺擺手無奈笑道:“好了,你就別調侃我了。我們走吧。”
兩人就這麼在人們的注視下離開了舞會,羅亞爾氣得臉都綠了,剩下的貴族和王室大氣不敢出一聲,唯獨國王的紫眸似乎含有笑意,看來他相當中意自己的二兒子,這伯瑞斯葫蘆裏賣的藥連他都查不清楚。
“喂!喂!快起來。”新月耳邊傳來少年急促的聲音。
少年不停地推著新月,哪知她睡得相當熟,半山才見新月有一點動靜,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慢慢睜開朦朧的雙眼。少年還沒等他完全醒過來,又催促道:“快點起來了,再不出去你就沒飯吃了!”
新月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身份是個奴隸,腦袋一下子清醒了,少年拉著她倉促地走出牢房,這時牢房外站了不少奴隸,他們兩個似乎是最後出來的。她大致地數了一下,應該有一百個人,而且個個衣服都破爛不堪,體無完膚,有的人瘦得皮包骨,連眼珠子都凹陷下去了,他們有的人還缺了手,可能受偷了什麼東西或者別的然後被砍了,這一幕幕看在新月眼裏,不知觸動了她多少。新月看了不由得蹙起眉頭,她暗示自己要冷靜,不論在這裏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反抗,在逃出去前,在別人麵前。就要活的是一個奴隸,想到這,她低下頭,放下自己所有的架勢與氣質。
少年瞟了一眼身旁的少女,看得他驚訝不已,昨晚他在少女身上看見的那種氣質頓時消散不見,眼前這個人,活脫脫就是一個受盡折磨,喪失自尊的奴隸。
“畜牲們,吃飯了!”遠處不知道誰這麼叫了一句,就見剛還猶如死屍般的奴隸們躡手躡腳地衝了過去,排著隊,少年這下也急了,隻急促道了:“快點,再不去就沒了。”說罷,忙不迭地跑過去。最後總有幾個人是吃不到食物的人,他們隻有挨餓的份,所以每個人都爭著排到前麵去,新月不吃東西也不會怎麼樣,所以沒有和其他奴隸爭,她慢慢地排到了最後一個。當她看見那所謂的食物時,頓時感到反胃。
那根本就不能稱為食物,連牲畜吃得都比這個要好。一個不大不小的破碗裏麵,盛著水,不是人可以喝的水,應該說是從某條盡是泥土的河裏舀出來的黃色的泥水,裏麵還混有有奇奇怪怪的東西她根本沒法分辨得出來,更有甚者,她看見一個碗裏麵有一條黑色的蚯蚓,頓時就把她惡心到了,但是那個奴隸卻很高興地樣子從她身邊走了過去。除了一碗“水”,他們還分有一塊巴掌大的麵包,不少麵包上麵都有綠色青苔。她沒有嚐過那味道,但是不用想肯定味同嚼蠟。
其實用於販賣的奴隸待遇可能會稍微好一點,但是這些奴隸是用來活人祭祀的人,他們無所謂奴隸是否強壯,是否長得漂亮,隻要能抵一條命就可以了。所以他們在奴隸中算是最可憐的了。
這就是奴隸的生活嗎?新月暗中問著自己,這回她真是徹頭徹尾地看見了這世界最可惡之處。
果然隊尾有4個人沒有領到食物,新月覺得無所謂,轉身回到之前的位置,那些領到食物的人都毫不客氣地吃起來,有的吃的快的人,一碗“水”已經喝完了,但是他們還覺得不夠,連碗裏麵的一滴水都不願意浪費。
少年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喝著“水”,還其樂融融,這時他看見兩手空空如也的新月回來坐在他旁邊,道:“你太慢了,所以沒有吃的。”
新月搖搖頭道:“我不吃沒關係的。”她心裏很是不好受。
少年繼續埋頭喝“水”,邊喝邊道:“我說你,雖然不是貴族,但是看你樣子以前一定過的是豐衣足食的生活吧,你再看看我,以前也是貴族,也是豐衣足食,我剛成為奴隸時,看到這些東西就想吐,更別說是吃了,但是這個想法是不明智的,因為我要活下去,哪怕自己明天就要被拿去祭祀了,我還是得活下去,或者說,我沒有死的勇氣。所以慢慢我就習慣這些東西了,其實也不是你想象的那麼難吃。”說完他拿起分到的麵包,費力地撇成兩半,把其中一般遞給了新月。
“鑽牛角尖是沒用的,來了這裏就認命吧。”少年道,“吃吧,這次我好心分給你了,下次難保還會有哪個好心人願意給你。”
新月一言不發地接過那小小的麵包,五髒六腑裏全是難受的滋味,這麼小的孩子,卻承受了這麼多不是他可以承受的痛苦,那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和信念!
新月慢慢地把麵包放到嘴邊,張開嘴,咬上去。那麵包果然也不是人吃的,不僅很硬不說,那味道根本難以下咽。她真想吐出來,但是看著格斯把自己本就不多的“食物”好心分給了自己,她不得不逼自己一定要吃下去。
然而事實是,就算是新月能接受吃掉這半個麵包,她那吃慣了好東西的身體無法適應,奴隸們吃完後就回到了牢房裏,因為要求要祭祀,現在多一個人算一個人,也就沒有要求奴隸去做苦工了。剛回到牢籠的新月,走到牆角,她單手扶牆,另一隻手捂著胸口,一下子把才吃掉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一旁的格斯看了也不好說什麼。
待新月舒服了一點後,格斯扶著她坐了下來。
新月覺得自己嘴巴裏全是那麵包和惡心的酸味,如果能有點水就好了,想到這,那碗惡心到不能再惡心的“水”又浮現在腦海裏,那簡直就不是人吃的東西,一群喪心病狂的奴隸主。
“你在這裏呆了多久了?”新月問向少年。
“你是說這個地方嗎?”格斯回答道,“我們是3天前到的這裏,本來平時還要做苦工的,但是到這裏後就沒有讓我們做了。聽說不一會還會有批奴隸要送過來,也許是為了祭祀而湊人數吧。”
話說到後麵,聲音也變得小了,一想到要被人拿去祭祀,他都不知道這幾年是為什麼熬下來的,
“那,格斯,”新月用手溫柔地托住他的小臉,她湊近對方,輕輕在少年的耳邊低語,“你有沒有想過要逃出去?”
新月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他,更令他震驚是後麵的話語。逃?這個字眼縈繞在他的腦海裏,他不是沒有想過要逃跑,隻是對於一個少年而言,腳上鎖有腳鏈,要與幾個手上有武器的大漢抗衡,那可能嗎?他見過那些逃跑的人,最終還是被抓回來了,而且他們折磨人的方式有很多,他們甚至可以讓你無法作為一個人死去。
見對方慘白的臉,新月就明白要從這裏逃出去絕對不容易。她又摸了摸他的頭微笑道:“我帶你逃出去吧,你,還有這裏所有人。”
格斯驚呆了,這個人把這句話說得如此輕鬆,就好像自己想來就來想出去就出去一樣。就連他自己都幻想馬上就能離開,馬上就可以和自己最重要的姐姐相見。但是現實就是現實,再如何地幻想都必須麵對現實。
“不可能的,”少年愣了良久後,喃喃道,“不可能逃出去的。”
“為什麼?”看著情緒突然失落的他新月追問道。
少年低下頭,深綠色的眸子暗淡下來,緩緩道:“不可能從這裏逃出去的,你看我們每個人的腳上都鎖有厚重的鐐銬,把守得這麼嚴,怎麼可能能逃。聽說他們這些奴隸被賣給了一個貴族,接下來還會不停地有奴隸被送過來。你再看看那些人,已經被折磨得連人都稱不上了,他們除了想活下去沒有任何其他的欲望,他們不會冒生命危險相信一個人能帶他們逃出去,更何況,出去又如何,奴隸是最低等的東西,連牲畜的命都比他貴,你讓奴隸逃出去了也相當於是殺了他們,因為他們不被人當人看,他們也沒有自己謀生的能力。”
這句句話都不斷地打擊著新月,確實是她太天真了,一直都是她一廂情願地想救這些人,但是至始至終沒有一個人希望她這麼做,他們就算被放出去了,也活不了多久,或許比呆在這裏還要痛苦。
新月不禁笑了起來,用很低沉的聲音笑著,少年不可思議地看向她,發現她的笑是那麼痛苦,那麼悲傷。看著她無奈的苦笑,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的心都是疼的,她在笑,少年卻想哭。
難道自己又做錯了嗎?新月內心不斷問著自己這句話,她開始動搖了,放出這些奴隸究竟是對,還是錯。她無從得知。
“那我問你,”新月驀地收起笑聲,恢複平時的樣子,“你想逃出去嗎?”
這句話倒是問到她心坎裏麵去了,他輕輕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回答道:“想。”
他幾乎天天都渴望離開這個地方,他太想念自己的姐姐了,想回到以前的日子,想每天都那麼快樂……
此時內心最為矛盾的是新月,她現在就好像是一個夢想就要實現的人,再最後一刻墜入了深淵,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她正站在三岔路前,走哪一步都可能是錯誤的。如今考慮這麼多也沒有什麼意義,好在格斯還有逃出去的欲望,無論如何她都會先帶這個人離開。
新月用手撫摸著格斯的腦袋,對他溫柔地微笑道:“那好,我一定會帶你離開的。”
格斯看著少女的微笑,內心深處似乎有所感觸,體內也溫暖起來。他不得不承認,他喜歡這個人,她跟自己的姐姐太像了,一樣的漂亮迷人,一樣的溫柔善良,也因此,這個荒謬的承諾顯得如此真實。
“新月,我可以叫你姐姐嗎?”須臾,格斯突然說道。
這個提議讓新月愣了愣,半晌她回道:“為什麼想要我做你姐姐?”
格斯望向他,眨著眼睛道:“其實我有一個姐姐,一個非常善良的人,因為王亡國我們都成為了奴隸,之後她被人帶走了。我一直都很想逃出去,去找她,時間越久越覺得這個念頭不可能。直到見到了你,又讓我想起了她,你們很相似,雖然是一個卑微的奴隸,但是能遇到你讓我有種說不出的高興,我想如果我能叫你一聲姐姐,就算明天要死掉那也無所謂了。”
說著他也稚嫩的臉龐充滿了向往。
新月聽了,笑了笑道:“我可是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弟弟就這麼向死亡和命運妥協的,而且我相信你另一個姐姐也不會這麼答應的。”
格斯一時還沒有意會到她的意思,隨著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明朗,最後竟一股勁地撲到新月的懷裏,發出燦爛的笑聲喊道:“恩,不會妥協的,姐姐。”
因為他是在新月懷裏笑出聲的,聲音不至於很大,否則引來守衛就不好辦了。新月一方麵責備格斯舉動太危險了,一方麵又開心地不停撫摸著他淺綠色的秀發。她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個孩子救出去。
這也許是格斯長久以來最為快樂的一天,自從他成為奴隸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沒有笑過了,而今天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原來,就算在這麼落魄的時候也能如此開心……
不久之後,格斯在新月的懷裏熟睡過去了。新月憐惜地摟著這個孩子,他確實很討人喜愛,也難怪雪莉那麼在意這個孩子,如果雪莉見到他一定也會很開心,為了給格斯一個驚喜,新月現在還不打算告訴他關於他姐姐的事。
格斯睡得很沉,大概是他昨晚沒有休息好的緣故。新月小心翼翼讓格斯平躺在地上,她用手抓起托在地上的鐐銬觀察了一會,她一副很有自信地點點頭,這種普通的小鎖在她看來就是小菜一碟。
她輕輕地走到牢籠門口,蹲下來以免被人注意到,她掃視了一下周圍,像這樣的牢房還有大概不到十個,每個牢房大概有十個人左右。相比之下這個牢房隻有兩個人已經很慶幸了,這樣不論說什麼,隻要聲音不太大,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而且看守的人是幾個粗壯的漢子,這真得算得上是嚴密嗎?相比王城,這個地方不值一提。不過這裏能出去的地方隻有一個,想光明正大離開並且不動手看來是不可能了,想走還得動一下心思,何況時間緊迫,她估計最多明天這批奴隸就會被送往市中心以準備即將的祭祀,城內城外動手區別不會太大,但是這些奴隸真的會逃嗎,他們能逃得掉嗎?想到這,新月又苦惱起來,到底要不要放走剩下的奴隸還是個問題。
還在糾結之餘,新月的臉驀然陰了下來,身後的空中出現一個類似牢房的鐵門,裏麵傳來一個女人尖銳的笑聲:“依我看,不如將這裏的人都殺死,然後把牢房的門打開,逃不逃是他們自己的事,你看怎麼樣?”因為門內太過陰暗,看不清女人的樣子。
單聽女人說話的聲音,就可以想象到她是個妖豔的人,她的聲音很大,但是似乎隻有新月一人能聽見。
“我還不打算殺人,所以你死心吧。”新月語氣很為冰冷。
“哎,”女人用嬌豔的聲音歎氣道,“新月啊,你就是太善良,像這樣罪孽深重的人類,死不足惜,你殺了他們不過是替天行道。”
“閉嘴!”新月低沉著厲聲喝道。她不得不承認,如果殺死這些罪孽深重的人類,事情也要好辦多了。但是,她承諾過子夜,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殺人,殺的人越多,靈魂就越容易被吞噬。哪怕不用自己的力量,也容易變得嗜血。
女人不但沒有閉嘴,反而得寸進尺:“不如你把我放出來吧,我保證會滴血不流解決這些人的,事完後……”
女人的話戛然而止,而新月此時正回過頭,殺氣騰騰地緊盯著漆黑的門內,血紅的眸子讓人看了心驚膽顫。“你說完了嗎?”新月麵無表情道。
女人的臉色一定很難看,隻聽見門內一道尊敬的聲音:“是在下多嘴了,如果有事,還請您吩咐,我蝶魅定當為您效力。”語畢,那扇鐵門就消失在了空氣中。
本來好心情的新月被這個人給破壞了,果然有些人不給點顏色看是不行的,好不容易趕走對方,剛打算鬆一口氣的新月驀然發現事情還有沒結束。
不遠處,剛剛醒來的少年望著新月完全呆住了,那緋紅的眸子猶如鮮豔欲滴的血般詭異,光是與那雙眸子對視,他都覺得自己的靈魂要被吸走了。那絕對不是人類的眸子,絕對不是。少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實就擺在眼前。
“你……到,底是……什麼……人……”少年不由得顫抖起來,那是觸動了靈魂後的恐懼,與以前感受到的完全不同,他自己都無法形容。
新月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醒過來,真是太大意了。她知道一般人見到她這樣的眸子都無法接受,就算是在眾多血眸的魔女中,自己的眸子也是最為紅豔的。她就是一個異類,對人類而言是,對魔女也是。
“格斯,你冷靜下來好嗎?”新月恢複成黑色的眸子,站起身徐步向少年走過去,盡量溫柔地對少年道,看來想隱瞞也不行了,這下隻有把自己的事告訴他。
血眸消失後,格斯的情緒沒有之前的那樣強烈了,但他依舊下意思地往後麵挪了挪,沒挪多少,便已經貼牆了。
新月理解格斯的反應,正常人見了她這個樣子,都會在潛意識裏拒絕她。
新月選擇不再靠近,而是撿了個離他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靠牆坐了下來,她弓著身子,抱住雙膝。
格斯還在恐懼之中沒有完全脫離。
新月深吸一口氣,喃喃道來:“我原來是一個被拋棄的嬰兒,結果幸運地被一個魔女撿到並把我撫養到大,我們生活在一座小山上,那裏有終年不化的雪,至少在我看來是那樣。大概在我十歲那年,養我長大的魔女被人殺死了,憎恨之下,我選擇我拾起利劍,成為了新的魔女為她報仇。”新月簡短地講述著自己的過去。
就是這麼短短的幾句話,句句充滿了悲傷。少年終於平靜了下來,看著這個自稱魔女的人。他一時間啞口無言,驀然覺得這個人的過去,一定也是痛苦不堪的。在這個把人不當人看的世界下,很多人做出的一些決定往往是迫不得已,同樣遭受過悲傷的過去,或許他可以理解這個人。
良久,他才擠出這麼一句話:“可是,魔女不都是白色的頭發嗎?”
新月驚訝地看著他,沒想到這個孩子居然會問這個,她尷尬地笑道:“因為我跟其他的魔女不一樣,一個魔女死去後,神會由天命選出新的魔女出現來代替死去的魔女,而我沒有遵守這個規則,強行取走了魔女的力量,現在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聽著新月這樣若無其事地話語,方才的恐懼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他張大嘴巴的滑稽表情和驚歎:“還可以這樣嗎!”
新月受到感染了,之前僵硬的氣氛也被打破了,“可是可以,但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個代價也是因人而異。”新月搖著手解釋道。
“那你付出的是什麼代價?”少年緊緊追問。
新月歎了歎氣,拍拍他的頭,道:“小孩子沒必要知道太多。”
見自己被拒絕了,格斯故作生氣,嘟起小嘴不滿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新月微笑著看著這個孩子,一會兒後,她問道:“格斯,即使我是個魔女,你也能接受我做你姐姐嗎?”
少年想都沒有想就一口回答道:“恩!”
麵對這個爽快的回答,新月驚訝問道:“為什麼,難道你不怕我嗎?”
“因為,”說著格斯微笑起來,“能有一個魔女做我的姐姐,那將是多麼奇妙的事。”
天真單純的話語深深打動了新月,這孩子居然以她為驕傲,這是她從來不敢想的事。新月張開雙臂,溫柔的抱著格斯,輕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帶出去。”
格斯突然會意過來,原來她的承諾是真的。
“那是個堅強又單純的少年。可能正是憑借著那份單純,他才能不計後果地做出大膽的舉動,還好他成功了。有時候我都會羨慕他,如果我也這麼單純,如果我不必去考慮一些無謂的事,我可能會活的更容易滿足些,更容易快樂些。但是那真的會是我想要的幸福嗎?我不知道。在你們眼中,幸福又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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