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93 更新時間：10-10-09 18:18
[蘇少俠真是好愜意啊，就連階下囚的日子都有美人相伴，真令在下羨慕不已啊——]
被押上了一處寬敞的洞穴，看情形應是鬼祭壇正殿，殷無忌還未前來，卻意外地，恍然幾分熟悉的聲音驀地傳入耳中，月兒疑惑地抬起了頭，麵前出現的人卻讓自己吃驚不少。
[是你，你是侯胤。]
蘇靜也抬起了頭。
眼前的人已不似當年榮裝貴氣，月兒早前就聽聞侯府因為欺壓良民而被降責，當時可謂大快人心的一件事，看來侯胤也是走投無路投靠了邪教了。
隻是，這風流自大，目中無人的個性還是一點都沒變。
[喲，都這麼多年了美人卻還能記得我，侯胤真是受寵若驚啊！]
[哼！你這個家夥，你早已不是大少爺了，還是這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哈哈哈——當日小美人你我都被這位少俠嚇怕了，否則的話今天，你就是風風光光站在這裏了，何至於落魄如此呢？]一邊說著一邊向月兒靠近並有意無意地伸出了手，月兒則下意識地朝蘇靜身後躲了躲，[如今你這模樣，侯胤我也可惜萬分哪！]
伸出了一半的手被狠狠抓住掰起，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麵孔再也熟悉不過了，是平生第一次讓他吃了鱉丟進了顏麵的人。原以為此刻蘇靜早已身受重傷，絕對是不可能抗衡於他，卻不知怎麼地，侯胤卻始終掙脫不開來。
[隻要在我麵前，你就休想再碰她一根手指。]
和多年前一樣，蘇靜的話語平靜的沒有任何起伏。
[你竟然還敢……]
未完的話硬生生停住了，在對上對方的雙眼時，侯胤就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
這雙眼，讓他第一次體會到了死的恐懼，讓他第一次體會了得不到的怨恨。如今也沒有任何改變，目光的深處那種不怒自威的氣魄，深深震懾著他。
[侯胤，你退下吧！]
威嚴不失霸氣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上，侯胤立刻甩開了蘇靜的手，有意地狠推了一下對方，蘇靜踉蹌了兩步被身邊的月兒快速地扶住了，而侯胤則不懷好意看了兩人一眼然後就遵從地退下了。
殷無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然來到，他來得無聲無息，令在場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等到大家聽到他說話的聲音時，他已然端坐在了大殿寶座之上了。
殷無忌的目光直直盯著蘇靜，從頭到尾就沒有看過其他的人，大殿上沉默了半晌，而後道：[說真的，能見到蘇恒之子，其實還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早就對常勁鬆說過，斬草不除根總是麻煩事，如今這話果然也應驗了。]
入耳的聲音很平靜，仿佛昔年的火光衝天不過是一場他在書上看到的故事，朗朗上口的文字仿佛是在述說著一件毫不關己的事情。月兒真的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看起來那麼溫文有禮，雖已上了年紀卻始終顯得那麼風華正茂，一身給人感覺幹淨得一塵不染甚至與周圍一切的黑暗都如此不可協調的人，竟然會是人生多年裏永遠揮之不去的噩夢，會是故事裏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也許人，總是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蘇靜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對方。
月兒感覺到被她攙扶著的手，在安定的凝視對望裏一寸寸化作了冰冷的觸覺，少時過後，又一寸寸恢複了溫熱。
[是啊！留下了蘇靜的性命，就注定你會從此不得安寧。]
[安寧？哈，你錯了，我從來就不想要什麼安寧。這個世界上和你一樣想要取我性命的人多的是，他們也和你一樣恨之入骨，不過對我而言，這改變不了什麼。]
[你對自己倒很有自信——]
[當然！所有的一切都在我預料之中，對我而言這些不過是一場消磨時光的遊戲罷了。]
[哈！]蘇靜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現在我算是明白，無藥可救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了。]
[無論你明白不明白，現在都已經晚了，現在這個份上，你就算有心也沒有殺我的能耐了。就算你毫發無傷也不一定贏得過我，何況受傷如此又身中劇毒，連站在這裏都要靠他人相扶呢？]
聽了這話，蘇靜非但不怒卻揚眉反道：[哦？可惜蘇靜覺得，就算眼前情況如此，勝負仍是未定之天，壇主不認為嗎？]
[這嘛——]
故意拉長的語調，未盡的回答，卻是旁邊的人插了嘴。
[哼！靠著一個區區女流之輩扶持的人居然還敢如此口出狂言，蘇家之人還真是不知羞恥。]
[靠著欺壓女流之輩顯現威風，閣下所謂高明就是如此咯？]
[你……]
不理會被氣得滿臉通紅的侯胤，蘇靜又轉向了殷無忌。
[我倒更想聽聽，壇主要問蘇某的話到底是什麼？]
[哦？你何來的自信，認為我有話要問呢？]
[很簡單！壇主方才已言明斬草除根以絕後患為可取之道，那之前情形之下，大可當場解決了蘇靜性命，無須留到今日。既然是留了，那也證明壇主還有想從蘇某口中得到的信息了。]
[不愧是蘇恒之子，汝之聰明倒讓我另眼相看了。不錯，蘇家之人仍然有我想得到的訊息，不過我也不指望你能心甘情願地告訴我。]
[既然如此，壇主留下蘇某的性命為何？]
[一筆交易。]
[哦？]
[條件地交換，是最容易服人心的。當然在此之前我願意告訴你一個消息，來證明本座的誠心，相信這個消息，會很願意地讓你說出我想要的答案。]
[哈！壇主的想法實在是讓蘇某無言啊，閣下覺得你有何資本讓我相信你？何況你要的消息，蘇某也不見得一定有，就算有，若告知了壇主，蘇某一樣命喪於此，這樣一來又有何意義？若蘇某真有閣下想知道的，我倒更願意帶著這個秘密一起進墳墓。]
[我相信你不畏死，但你卻不會讓身邊的人一起陪葬，你覺得我為何不傳你一人上殿，而是要屬下將這個女孩一起帶上？]
蘇靜難得地沉默了，看來殷無忌還是抓住了如今對他而言最大的死穴，就在他猶豫之時對方繼續說了下去。
[我能夠開出的條件，就是放你身邊這個女孩安然離開鬼祭壇，並且此生再不為難於她，你意下如何？]
[大哥——我不要一個人離開]未等蘇靜有任何反應，月兒率先搶過了話頭，對蘇靜說完了之後又立刻對著殷無忌，[我不需要你的好心，你曾經殺了那麼多人，總有一天你會覺得活在這個世上是不安穩的。]
[是不是安穩，不需要你這個小姑娘來擔心，蘇靜，看來我們有必要單獨談談了！]
揮了揮手，站在兩旁的兩位侍衛立刻抓住了月兒肩膀，任憑月兒死死地抓住了蘇靜的手不放，卻也始終掙紮不過。
[月兒，不必為我擔心。]
蘇靜有些無力地笑了笑，然後鬆開了握著月兒的手。
等到一旁的侯胤也離去了之後，蘇靜轉向了殷無忌，依舊戒備的眼神緊盯著對方並等著他開口。
意味深長地看了蘇靜一眼，殷無忌開口道：[在談正題之前，本座想讓你見兩個人。]
重重地拍了兩下手，相對著蘇靜的大殿的正前方，也就是殷無忌的後方一道暗門緩緩地開啟，從門裏走出了兩個蘇靜意想不到的人。
[蘇少俠！]
走在前麵的那個人見到了當下情形立刻朝蘇靜走去，有些焦急地喚了他一聲卻又欲言又止，似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蘇靜沒有回答，更或者說他尚未有任何反應，他的雙眼緊盯著門裏走出的第二個人。
是楊逸！
那是他二弟，卻又好似不是他認識的二弟，而楊逸走出後並沒有朝蘇靜看過一眼，甚至毫不在意蘇靜的存在，而是自然地鎮定地站在了殷無忌的身邊並朝他點了點頭。
殷無忌滿意地看著他，然後轉過了頭，微微揚起的嘴唇泛出了勝利者輕輕地嘲笑，蘇靜緩緩閉上了雙眼，黯然地低下了頭。
[你看起來並不驚訝。]
殷無忌雖然微微露著驚奇，但沒有褪去眉間隱隱的傲氣。
[從我第一天回到江南，我就猜到了會有這一天到來的可能。]
[哦？]
[如果不是有人告知，鬼祭壇之人不可能得知我殺赫東單之事，如果不是有人指點，貴派手下也不可能在我頭一天回到江南時就能得知到消息，還預先埋伏好。和月兒探究這件事開始的時候我就想到了，能在六年前武林大會上就已經認識我的人，又能準確知道我何時回到江南，連地點都幾乎可以準確預知的人，這個世上隻有兩個人。]
一個是月兒，一個就是楊逸，月兒自然是不可能，加之重逢以來楊逸種種變化，他多少也已經了然了，隻是不管結果是怎樣的真相，都不是他願意接受的。
蘇靜的聲音很低沉，蒼白的臉色在殿上搖曳不定的火光照耀下，更顯血色全無，從方才開始，他的目光就沒有離開楊逸一步，即使回答殷無忌的話時也是一樣。
[既然知道，你為何還要赴約決鬥？]
殷無忌更加料想不到了，原來對方早就知道了一切。
蘇靜看著楊逸沉默了許久，而楊逸依舊目視前方，一言未發似是刻意冷漠蘇靜失落而複雜的表情。
[因為這筆債，是我該還的。]
沒有人注意到，當蘇靜說了這句話的時候，楊逸的手緊緊地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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