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162 更新時間:10-10-06 12:59
他叫阿海,生活在惠州農村。
阿海上頭有三個姐姐。大姐姐聰慧。可惜家裏沒錢,在初三畢業的那天,大姐被告知,這是她的讀書生涯的終結。那一刻,大姐哭了,哭得很傷心。阿海那時還小,但也知道大姐流淚了。而淚是鹹的。後來,大姐去了遠方打工。偶爾的回鄉,屋前總會有幾個細路爭先恐後地問大姐功課,多數是生澀難懂的數學題。大姐耐心回答。這一刻,他們,甚至是大姐自己都忘了一件事情:她已經輟學很久了。阿海把這一切看得明白,因為,此時的他常常會在旁邊玩著自己一個人的遊戲。
對,是自己一個人。阿海沒有同齡人,他的姐姐們分別大他6歲、5歲和3歲。而鄰居家也沒有年紀相仿的小孩。阿海小小年紀就知道了一樣叫“寂寞”的現代流行情緒,可是,他畢竟沒有自稱“哥”,家裏的環境也不允許他吃方便麵這種洋快餐。
還是學齡前兒童時期的阿海的一天是這樣過的:早上,吃早飯、發呆;中午,吃午飯、發呆;晚上,吃晚飯、發呆。
哦,我忘了說,屬於阿海的一個人的遊戲就是發呆。當然,發呆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情,若多個人一起發呆,那麼,這就不叫發呆了。它有一個學名,叫“集體失語”。
隨著阿海可以足夠歲數去上學,他的遊戲仿佛也沒有多大的改變。仍然是早上,吃早飯、發呆;中午,吃午飯、發呆;晚上,吃晚飯、發呆。隻是地點換成在學校、在課室、在課間、在宿舍。嗯,還有在廁所罷了。
老人說;業精於勤荒於嬉。這“嬉”,雖然老人沒注明是群嬉還是自嬉,可隻要有“嬉”,那業必定是要荒了。阿海自我的遊戲玩多了,學習當然就落在後頭。甚至,他的“目中無人”的自嬉,還惹“群嬉”的人們不高興了,他們將阿海的自嬉,上綱上線為狗眼看不起人。這下可冤啊!阿海惹了眾怒。“群嬉”對阿海的製裁行動正式展開,並不斷升級。最後以一樁明顯是插贓的嫁禍為休止符號。阿海被綴學了。
被輟學的阿海回家了,麵對海爸媽的痛心疾首,阿海置諸度外,他每天繼續著自我發呆的遊戲。海爸實在是坐不住了,他說:你三姐一個女娃都上大學了,你!我家的獨苗連初三都混不完,人家會怎樣說老子?激進派的海爸甚至出動了繩子,說就算是綁也要綁阿海重新複學。可阿海十年一日老僧入定式的發呆深深挫敗了海爸。後來的後來,海爸無奈的問阿海:那你願意去打工麼?”15歲半的阿海點頭,對他來說,經過十多年的發呆後,他也渴望見識外麵的、完全是動態的世界。
於是,阿海走出去了。在東莞的一家電子廠用表哥的身份證過起流水工的生活。在動態的城市裏阿海奇跡地堅持著自己靜態的生活。一年半過去了,工廠在金融危機中顛覆。阿海回到了惠州。此時,他看到了經年不見的三姐。大專畢業的三姐正在蛻變著適應社會。麵對屋前的秋收穀子,阿海的遊戲多年來首次有人一起參與。三姐與阿海坐在一起,沐浴著午後的夕陽餘暉,享受著踏上社會前的最後一次心靈的平靜。
在他們身後,大姐摟著大姐夫,心裏盤算著怎麼樣將小弟弄進自家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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