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3 更新時間:11-04-11 10:37
翌日清晨,天還未及徹亮,君仰天睡意朦朧間好似聽到了一聲馬嘶,不知為何,竟驚坐了起來。他凝神細聽,又沒聲了,心想道莫非方才是在夢中?不由深換了兩口氣,卻總覺得胸中惴惴,安不下心。
此刻已是睡意全消,再難成眠,正欲喚左右進來伺候更衣洗漱,隻聽得帳外有人慌聲稟奏:“陛下,陛下,‘殘雷’不見了!”
君仰天聽了先是一驚,下一瞬已是心中了然,隨手一件披風加身,便衝出了帳外。那前來稟報的將士趕忙跟了上去,君仰天斜睨了他一眼,怒道:“一群廢物!”
那將士當頭迎上龍怒,竟不由得身一抖,頭一縮。他是管後勤的軍士,看顧馬匹正在他職責之列,如今陛下愛駒失蹤,他自是要領罪的了,倘若真尋不回,隻怕是去領死,叫他怎麼不懼?男人在戰場上馬革裹屍,再怕也算值了,要是在出來遊冶玩獵時為了一匹馬挺屍,死了也沒臉見祖宗。思及此處,隻盼陛下與那神駒心意相通,快快找到才好!
君仰天與他兩處心思,確是一般焦急,箭步如飛,隨風而動的披風張揚著凜凜怒意。
此刻疾風正在大帳附近吃草散步,好不自在。一沒留神一個人影已翻身騎上了它,它本還想大顯神威,好對得起王族神駒生人勿近的矜持,但又感覺到身上之人氣勢實在比它家的羅刹主子還要“羅刹”,立刻棄暗投明,被那人一夾馬腹,便如離弦之箭般紮入了翠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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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與殘雷心意相通的恐怕不是君仰天,而是另有他人。
燭盡月沉之時,蕭垂露便輕靈地潛入了馬廄,半跪在因受傷側臥著的殘雷身旁,言辭淡淡地問道:“你是想我現在一刀了斷你,還是打起精神,隨我馳騁四海?”
逼馬兒作出選擇的一幕實在詭異,奇的是殘雷卻好似聽懂了一般,一聲長嘶,掙紮著立起,傷口頓時滲出一縷殷紅。
垂露卻未理會,利落地翻身上馬,一路以暗影為障,巧妙地避開巡邏的士兵,出了營,直往外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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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仰天一路疾馳,趕到內穀出口時正看到垂露與把守在出口處的坤京營兵馬對峙。
這穀口一線天般的狹窄,端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垂露一人一馬隱蔽技巧再如何高超,也躲不過守著穀口的那麼多雙銳眼。她審時度勢,幹脆亮出身形,閑庭信步地涉水而來,全然沒被坤京營手握刀柄的警覺樣子嚇退半分,恍若隻是在自家後院遛馬,何況此處本也算是她家後院,她心中實在不理虧。
“來者何人?還請止步。”留守此處的隊長見她一副主人架勢,全然不把坤京營眾人看在眼裏,心中窩火,但又見她翩若輕雲出岫,風姿實在過人,出口時聲音雖然嘹亮,卻全無怒意。
垂露掃了一眼他的配冠服色,毫不猶豫地開口道:“這位坤京營的隊長大哥,我與你們陛下是故交,如今急著出城赴會,還望大哥通融。”
“陛下早有口諭,但凡有人進出都給扣下。姑娘若是陛下故交,可有陛下手諭?”那隊長見這女子一眼就識出他身份,看來對坤京營不陌生啊,心想若不是故交,恐怕是敵人,更不敢稍有怠慢。
垂露見他搬出陛下口諭,心中早把君仰天裏裏外外罵了個遍,臉上卻半點不露,極誠懇地說道:“大哥,我出來得急,沒有手諭,陛下隻給了這貼身之物,大哥可認得?”
那隊長定睛一看,果然是陛下隨身的盤龍吐珠腰佩,視線下移,怎麼越看越覺得這馬像陛下愛若珍寶的神駒殘雷?心中大動,不由抬手指著那馬道:“這是……”
垂露未等他問出便接口道:“確是殘雷,陛下知我事急,借我一用。大哥,陛下待我如此,你莫在此時誤我!”
隊長自然明白她言下之意,若誤了陛下也上心的大事,責任便全由他一人擔著了。抬頭又望了她一眼,想她答得直截了當,很是坦然,又信物在身,殘雷為騎,陛下何等人物,斷不會被人搶了這些來冒充,不是故交,還能有他?
思及此處,再不作疑,他對那女子一拱手道:“姑娘既是陛下故交,那就……”剛準備側身讓道,一聲“請吧”還沒出口,隻聽得不遠處威嚴而低沉的聲音傳來:“誰與你是故交?”
君仰天何等耳力,他雖停在出口隱蔽處,剛剛的對話也聽得七七八八。越聽心中越氣,蕭垂露早盜走了他的龍佩,他昨夜為她渾渾噩噩的,竟全然不知?仔細回想,定是她盛了粥進屋與他擦肩而過之時順走的。盜了他的腰佩,搶了他的愛馬不說,還三番五次地抬他出來,好似真跟他親密無間似的。真對他親密無間也便算了,偏對他劍拔弩張,仇人似的,可對那小小隊長一句一個“大哥”,膩得他心裏都發怵,隻怕那隊長早就被她迷得暈頭轉向,七葷八素了,相較之下,叫人怎麼不氣。
那隊長若知道陛下對他這般腹誹,定要連連喊冤,明明他還是很淡定地堅守崗位了,雖然淡沒淡定結果都差不多。
君仰天來得太快,垂露始料未及。既然他一句話就讓她現了真身,她這戲是再演不下去了,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既然不是故交,那便不客氣了!”一夾馬腹,便要衝陣突圍。
君仰天也不含糊,對著疾風那備受稱讚的美臀就是一鞭,直如離弦的箭一般隨她紮入陣營。
垂露雖然來勢凶猛,衝撞開了前麵幾人,後麵的反應過來,自是要擋駕的了。隻這一阻,君仰天已躍到她身邊,伸手便扯住她的馬轡頭。
垂露見他如此糾纏,心中恨極,厲聲喝道:“放手!”
君仰天隻定定望著她,也不言語,手上更緊了幾分。
垂露冷冷看他,隻覺得他那眼神好似是他受了委屈一般,心中更恨,朝他揚手就是一鞭,“你放手!”
一道血痕立時綻放在君仰天手背上,但那手上力道仍是一分不減。
君仰天眉頭都沒皺一下,但眼中卻露出一絲痛楚,隻怕不是為了這一鞭的皮肉之痛,而是那下鞭之人……半晌才緩緩道:“放手可以,你留下殘雷。它傷勢不輕,你這麼折磨它會要了它的命!”
垂露一聲冷笑,聲音冰涼涼地鑽入他的耳朵,一路勢如破竹地直鑽到他心裏:“那也好過在你的胯下老死!”
君仰天何等心思,怎麼會聽不懂她的話?隻覺得渾身血液涼透,她把他當什麼了?把他們的過去種種又當什麼?當下再沒什麼風度,怒聲喝道:“夠了!有怨,有恨,都衝著我來,你何必這樣?別叫我看不起!”
垂露也被他激得怒了,滿眼蔑視地望著他道:“衝著你來?是,我怨,我恨,我想要你的命你也大方給嗎?”
君仰天見她這般眼神,心中悲怒交加,沉聲道:“我若敢給,你敢要嗎?”
垂露聽他這話,竟大笑起來,道:“好,君仰天你給我記著自己的話,你的命先寄你這兒,時候到了,我自會來取。希望那一天,你也能這般爽快!”
君仰天眼神沉沉地盯著她,仿佛要望到她心窩子裏去:“希望你取我性命時,也能這般爽快!”當下再不多言,一把將她從傷口崩裂滋血的殘雷背上扯下。他這一下猝不及防,可垂露哪是弱手,空中一扭身形,穩穩地落在地上,一眼也不多看他,一把甩開他的手,隨手牽了坤京營一匹馬,徑直向外穀穀口方向而去。
坤京營眾人雖驚怒她笞傷陛下,但陛下既讓她走,他們也隻能避到兩邊,給她讓了一條道出來。他們也不笨,心中明白兩人多半有故,隻是那相交,恐怕是交惡吧!
君仰天遙望著她遠去背影,一身黑色勁裝,墨發飛舞,身上背負著原本陳列在竹屋中的極品樂器,早不是昨日重逢時那樣清清淡淡的閑散打扮,心中暗歎:天意弄人,不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都是我把你逼得失了原樣……
君仰天立了片刻,也翻身騎上了疾風,一手牽上殘雷,與她背道而馳,漸行漸遠,直到那翠樓又硬生生地嵌入眼中,才拉住韁繩。
如今室邇人遐,還多想什麼呢,難不成還追上去道一句“無人調護,自去經心”嗎,隻怕要被她諷到骨子裏去,一切,不過是空勞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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