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68 更新時間:10-09-18 22:06
聽到楚遜半夜裏一番描述,雲琛笑得前俯後仰,直不起腰。楚遜想起依舊有些尷尬,心裏不知被什麼碰了,忐忑難平。
“長明備車!”雲琛回了玉煙閣,腳都沒落就叫醒長明,好似來了興致。
“這大半夜的要去哪啊?”妙晴趕緊去攔。
“你隻看好家門就是了!”說著頭也不回的走了。
“是這裏麼?”長明駕車走了一段,本是寂靜的京城漸漸熱鬧起來,四處花紅柳綠,鶯歌燕舞,不時有招攬生意的姑娘招呼。
車內雲琛輕輕順著他脊背摸去,在他耳畔低吟:“怎麼第一次來?”
長明的臉立刻紅到脖子,點點頭。
“今夜少爺讓你做一回男人可好?”他眸中隱隱跳動幾分挑逗。
“啊……”長明低下頭,“這不好吧……”
“不好你個頭!”忽然間一張白淨的臉上挨了腳,硬生生被他踢下車。“不成器的東西!”
毒打長明他也不是第一次了,可長明還是會委屈,他不懂少爺為何總對自己這般拳腳相加,或許他本來就討厭自己吧。長明總這樣想,可不知怎麼心裏還是不肯責怪他……
或許是我太笨了,長明想著。
“喲,這位爺!裏麵請!”美人一個個出來迎客,時不時想捏一把長明,卻被雲琛狠狠瞪了回去。
“叫君凝接客!”他一開口就怒火難遏,一腳踢翻了桌子。刹那間鴉雀無聲,那邊酒保已經走了過來,剛要拍上他肩,肚子就狠狠挨了一腳,疼得他跪在地上,流出眼淚。掌櫃的見事忙攔住低聲道:“惹不得,惹不得!他是咱東家的弟弟!”眾人一愣,憤憤離去。店內客人也才歡鬧如常,隻是不時低聲議論著什麼。
“這位少爺,我們公子今天身體不適,不接客!”寧兒從樓上走了下來,含著笑。
“你報上我的名字,他就接了!”
寧兒也算是樓裏的半個紅人,平日裏連雲瑾都不怕何況是他,隻咯咯嬌笑道:“少爺,今個兒他連彬王的麵子都駁了,您還是好好歇……”
“啊!”她話沒說完已經被雲琛扯著頭發狠狠砸在地下,一腳踩在腦袋上,陰森森道:“在廢話,踩碎你的腦袋!”寧兒羞憤難當,從她伺候君凝起還沒被人這般侮辱過。忽然隻覺那隻腳越發用力,自己的骨頭咯咯作響,“還不求饒!?”這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寧兒刹那間眼淚嘩嘩,放佛下一刻就要被人踩碎頭顱,嚇得話都說不出!
“少爺饒命!!”
說話的不是寧兒,卻是長明。他瞪著一雙圓乎乎的眼睛,跪在自己麵前,萬分著急。
“少爺,千萬別!!!”
雲琛眼中立刻露出不善,“你看上她了?”腳上卻不自覺的加力氣,隻疼的她尖叫。
“我心裏隻有主子一個,隻是您這麼傷了他,老爺一定責怪……”
雲琛這才美滋滋的移開腳,嘴上說:“是了,心裏隻準有我一個!”
寧兒趕緊站起來,撒腿就跑,沒跑幾步就聽雲琛冷道:“快去通報!”腳下一個不穩,嚇得險些又摔一跤,逗得君望樓的賓客哈哈大笑。
君凝淡然凝望著他,心裏也不知是什麼滋味,他不是衝著自己樣貌來的,也不是來春宵買醉的。那他來幹嘛?還總三番兩次的攪擾自己!
“別不說話,今晚玩的怎樣?”吹著瓷杯中的碧螺春,雲琛笑著抿了一口。
“公子說笑了,就是身子特別倦怠,沒力氣。像是染了風寒……”
“你也會染風寒?”一口茶險些噴了出來,瞪大眸子哈哈大笑,旋即又問:“我問你見到沒有?”
“見誰?”君凝心裏明澈如水,可還是不願開口,給他沏著茶伺候。
“沒勁兒!”素手一甩,刹那間沒了興致,嘴上悻悻道:“算了,改天把他引薦給你看你認不認!”
君凝隻微笑點頭,看不出一絲魅惑,宛如畫中人。二人一夜也沒說什麼,隻聽君凝彈著《春江花月夜》,別樣的風情。
楚遜本是進京述職,可卻越拖越久。先是吏部出了事,再是兵部換了尚書,這一番折騰還沒完,又有宮裏的人傳了密令讓他進宮麵聖。
他自然不敢不去,隻是大半夜的多少有些顧慮。夜裏進了太和殿,四下陰冷無人隻有一個太監遞給他一張麵具,他看了一陣才道:“是檮杌?”忽然殿內一亮,燃起三盞雕龍的紅燭搖曳,氣氛極為詭異。不一會有太監搬來三張桌子,有人領著兩人走了進來,也都帶著麵具,一張是饕餮,一張是窮奇。二人隨著太監入座,他也跟著坐了去。
忽然大殿禦座一亮,屏風後多了一張人影,大馬金刀的坐著,像是當今聖上。
“來齊了,皇上。”一旁太監附耳道。
“嗯。”屏風後聲音極為老邁,“來,楚將軍,先認識一下,你右手人是我朝勤王軍督軍,王彥王督軍。”
他抬眸看去卻是那個帶窮奇麵具的男人,身形高大。一舉一動俊雅非常,大有儒將風采。可楚遜還是心裏一驚,本朝中人才濟濟尤其軍才更是曆代中出類拔萃的人物,這勤王軍的督軍大帥便是其一,當年邊陲危機,北虜汗王犯境,長驅直入直達京畿。前朝少宗皇帝領兵親征,被打的落荒而逃,最後被逼自盡。汗王越戰越勇,企圖攻占京城,覆我華夏,可不想被一支臨時組建的新軍攔住去路,號稱勤王,兩軍交戰用盡計謀,汗王大敗而歸,狼狽北竄,自此便有叫勤王軍為北長城之說。
“你左手人是我神機營總管,申曲冰申總管。”
楚遜又看向那麵帶饕餮麵具的人,更是膽寒,神機營是本朝皇帝親設大軍,伏藏在京都之中,不見顏色。用意便是平定內亂,當初少宗戰死,隆慶皇帝登機,南方八王趁京畿混亂一起起兵謀反。大軍方到河北境內,便一個個的潰散,後來才知道是神機營的人到了,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居然將八王大軍嚇得聞風喪膽,沒一個敢跨入京畿一步。最後幹脆閉門不出,結果都莫名奇妙的死在家中,死相慘不忍聞。隆慶皇帝仁厚,沒有滅他們的族,反倒是還讓他們的子嗣即位。這神機營也自此有了南鬼神的大名。
這一南一北,都是我朝精銳中的精銳此次聚首怕是要生什麼大事。楚遜心中自然忐忑難平,正皺著眉忽聽皇帝繼續道:“朕聽常聽邵將軍說你能征善戰,尤其精於陣法韜略,所以趁此機緣想命你為錦衣衛頭領,你看如何?”
楚遜一愣,忙道:“末將戰功微薄,不敢但此重任。”
錦衣衛是皇上的貼身侍衛把守紫禁城關守要地,雖然品位不高到卻極受皇家恩寵,隻不過總會牽扯些宮廷爭鬥。
“皇上說你能你便能!”忽然申曲冰冷冷開口,楚遜卻是一愣,萬沒料到竟然是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可說起話來卻是冷厲十分。
“謝恩吧!”那位王將軍也淡淡開口,楚遜還是蹴急不防,竟沒看出是女人。
他左右畏難,隻覺得被二人居高臨下觀望,自己判若螻蟻。
“行了,楚大人,事情緊急你也別再推諉!”皇上溫和開口,慈祥萬分。
“謝主隆恩……”跪下的一刻他還有些沒回過神。
“李公公,給他們吧!”
一旁太監聽了話一人遞上一張白紙,上麵寫著個雋秀的字。楚遜低頭凝視,見紙上寫著“守”字,另二人紙上卻看不清。
“諸位臨危授命,今夜需務必想出計謀,一人一計!”
大殿屏風上畫著一副“火燒八百裏連營”火舌騰飛,栩栩如生,讓人看到不由心生緊張。可屏風後的皇帝卻是坦然自若,嘬著茶。
“臣獻‘烈火舍奸’之計可保萬無一失!”
楚遜還沒頭緒,卻聽申曲冰沙啞開口,把握十足。
“臣也有‘千萬棘突’之計,雖不比申將軍,但也可保不失!”
這二人隨表麵和氣,可暗地裏已經鬥得不可開交。
“楚愛卿可有計謀?”皇帝話剛落,饕餮與窮奇一起回過頭凝視這頭檮杌,楚遜凝神靜思,臨危不亂,咬著牙看著這個字,既不能多問也不能亂猜,棱角分明的臉上出了一層細汗,順著眼眉滴落宣紙,殷開墨色。
“喲,該不是沒想好吧?”王彥開口,語調說不出的怪異。
“哼,楚將軍為吾皇欽點豈能想不出!王將軍多慮了吧!”
“奴家不過也是為他想……申將軍何必這般凶惡!”說著居然嗚嗚咽咽的委屈。
皇帝自然聽慣了,拿著把扇子輕輕搖著好似看戲一般。
“末將……末將……”楚遜咬緊牙關,還是毫無頭緒。
“楚將軍別辜負了邵老將軍的舉薦!”申曲冰冷冷開口,“他可是拿一家幾十口人頭作保啊!”
楚遜一怔,腦海中猛然現出邵老將軍銀發雪髯,慈和目光,滿是期冀。邵仲治年近花甲,是久戰邊關的老將,也是楚遜的老上司,對他可謂花盡心血栽培,楚遜年幼喪父,對他的感情堪比父子。此刻聽到他竟然以全家性命為自己作保,忍不住熱血沸騰。
“末將獻‘泰山兵’之策,隻須三月便可讓紫禁城固若金湯!”
“三月?太久了些吧?”王彥開口,還是那般陰陽怪氣。
“城防布控本就要花些時日,三月已經算少了!”申曲冰咳嗽兩聲,陰沉道。
“是有些久……”屏風後皇上略微沉吟,過了一陣道:“楚愛卿,你看還有什麼速進之法?”
“欲速則不達……”楚遜低聲道:“不過請聖上放心,我說三月那是讓紫禁城固若金湯,可要讓乾坤殿固若金湯我隻需三天!”
“哦!”殿上三人都是一怔,齊刷刷靜了許久。忽然屏風內哈哈大笑道:“好!那朕給你一月時間,好好整頓錦衣衛,刻不容緩即刻出發!”
諸人叩謝聖恩,各自離了大殿。
春去秋來,盛夏光景轉眼間已經韶華即逝,京城的幾棵大梧桐已經黃了大半。尚書府這幾日也算是得了一刻的清閑,彬王隨皇上去綏德狩獵,不得十天半個月回不來。
隻可惜苦惱了一眾小廝,說:“他不來了,賞錢也就沒了!”
“是啊!哪有如他這般闊綽的主子,一出手就是這麼個手筆!”另一個小廝摸著手中珍珠蹭了蹭。
“喲,想人家啦?”眾小廝聽了這話嚇得屎尿橫流,雲琛傲然睥睨,嘴角冷笑,“何必怕成這樣,有爹爹護著,我殺不了人!”
他雖說得雲淡風輕,但小廝們卻明白他的厲害,雖不取你的性命,卻要你半死不活,那十大刑法,八大毒藥,任誰聽了都聞風喪膽。
“小叔,你又胡鬧!”林碧漫是個溫柔性子,對待下人寬厚,對待長輩恭敬,尚書府裏裏外外都念著她的好,隻是偏偏有人不領情。
“我就是胡鬧,你又能如何?”
對著這個立地太保,她也隻有搖頭一笑,不過自有一物降一物。
“怎麼和你嫂子說話啊!”是尚書大人來了,“又想挨棍子啦!”
雲琛也有怕得時候,撲通一聲像是輕車熟路,習慣到一聽見這口氣就能下意識跪倒求饒,連想都不用多想。
“哼,今日饒了你,再讓我看到,老夫一定打斷你的腿,讓你跪在祖宗麵前思過上一年半載!!”尚書大人說罷甩袖而去。隻剩下他這麼跪著,嘴裏還不時念念有詞。
“地上寒,起來吧!”林碧漫自然也不是第一天看見他這般,可每每看到還是忍不住想笑,“算我不對了,弟弟昨日裏送來一壺上好的‘清夢’要你一定品嚐!這會兒當我借花獻佛,給你賠不是!”
雲琛卻不在意,“我不喝酒!”
“不喝酒?那要什麼?”輕捂著嘴,林碧漫笑得別樣嫻美。
“要銃!”拍拍白衣上的塵土,眼裏多了幾分精光。
“那也得喝了酒再說!”林碧漫素手一招,清眸流盼,便邀他往屋裏走,“這些日子彬王沒來,你倒也清閑不少?”
“也無趣不少!”邊走邊繼續拍打著膝蓋上的垢土,卻怎麼也拍不掉。“有人天天這麼沒皮沒臉的跟著是有些意思,他不同長明,沒那麼冒失,做事情也穩重,天天掉他胃口,還真覺得好玩些!”
“險些把人家推到池塘也好玩?”繞過院子中一池碧波,眸子中盛滿笑意。
“最後掉下去又不是他!”說著還使勁的拍。“害得長明大病一場!”
“別拍了,回頭讓妙晴給你換一件吧,再怎麼也沒新的幹淨!多久了,還這麼喜潔!”剛到院子忽然又愣住,“楚大哥?”
楚遜在宮裏沒日沒夜的忙,眼看期限到了,忽然想來尚書府看看,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二人。
“小叔子往嫂子屋裏鑽,也不怕被人嚼舌頭啊!”
雲琛看著他正要發作,卻聽林碧漫笑道:“楚大哥天天往我這寡婦房裏跑,就不怕麼?”
楚遜臉上一沉,已經知道她說什麼,搖頭道:“這或許是最後一次了……”
說罷也沒進屋,轉身走了。
“他常來?”抿了口茶,碧綠的茶水中倒影出幾分玩味。
“有我在他不敢,隻是常偷偷摸摸的來!”林碧漫臉上到沒有多餘的表情,問:“這次又要多少?”
“過萬!”
“這麼多?”她神情微微起伏,手中帕子輕輕捏緊。
“上頭人說了,這次過來,你家便不是大富也是大貴了!”
“老規矩,五天後到貨!”她回得幹脆利索,也不多問。並非是沒半點好奇心,隻是猜不透小叔子脾氣,不知道什麼時候問才合適宜。
她家是江南富商,家裏錦衣玉食不比京城差一點。父親,弟弟都是南北商會的一把手,和朝廷的人貼近點自然不是什麼壞事。走到一旁牌位前,取來幾跟檀香,問:“不給你哥哥上香?”
看著亡夫張瑜靈位,心裏多少有些五味沉雜。
“不了,這人死了也是活該!你要是喜歡裝樣子,你自己裝吧!我才沒你這本事!”說罷拂袖而去。
林碧漫看著他背影,眉頭凝了起來。她多少不喜歡雲琛的直言不諱,有些話絕不能當麵說出來,還是當著那人的麵。
“進來吧!”
門外苦笑著走進一個人,棱角分明的臉上多少有些尷尬,縱然身姿挺拔,可站在這個弱女子麵前卻讓人覺得氣勢單薄。
“上炷香立馬走!”林碧漫此時沒了好脾氣,心裏煩躁難以言語。嘬了口茶,看著茶碗裏一臉不悅的的神情更加來氣,“上一炷香你要磨蹭到幾時?”
“碧漫,京城怕要出事端了,先回江浙老家躲躲吧!”捏著檀香虔誠的又拜了幾拜,炯炯眸光中隱隱藏著擔憂。
“嗬?”茶碗裏神情變了顏色,隨著一絲漣漪泛開了幾抹戲謔,“你這是關心我?”
“是……”他不敢回眸,拖長的尾音滿是猶豫。
“晚了!”這邊倒說得斬釘截鐵,“小瑜生前對我不壞,處處照應著我……”言語裏還是那副不近人情的傲慢,心裏早哽咽一團。
“是麼?”虔誠的悼客走出門外,苦笑道:“你們開心就好!”方走幾步又想起什麼,回眸一笑道:“若是恨我,想取我性命恐怕得等來世了!照顧好雲琛,他哥走的時候就放心不下他……”
“來世?”她不動聲色的呷了口茶,含在口中,苦味久久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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