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樹杏花

感悟卷  愛情的葬禮（外一篇）

章節字數：2267  更新時間：10-09-21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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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的葬禮

    今夜，讓我點燃所有的蠟燭，你我手中各自捧著的那一張綠色證書，已經宣判了我們的愛情。那曾經鮮豔明媚的，那曾經讓許多人羨慕不已的，我們的轟轟烈烈的愛情，如今它就長眠在這裏。

    燭光輕柔搖曳，空氣凝重得仿佛已經不會流動。我們坐在餐桌的兩麵，吃著最後的晚餐。而明天，你將永遠離開我，去追逐你新的激情，不再會記得那長眠在這裏的我們曾經的愛情。我想用水晶為它做棺木，可是它明天就會化作飛沫，隨精靈們一同飛升，去那遙遠的大森林，所以，我隻能舉杯默默為它送行。

    流年水一般滑過，滄桑無情悄悄印上額頭。你坐在我身邊，目光卻已走得很遠，淡漠中還存有些許關愛。可是我不能再前你的手，盡管那手很大很溫暖，而我的手很小很冰涼，從前我把它交到那隻大手中時，曾天真地以為，今生今世它不會再有冰涼的時候了，可是此刻它又變得很冷了。

    洋槐花濃濃的香氣在夜空中彌漫，遠處傳來蛙鳴陣陣。四月，是一個戀愛的好季節，也是一個離別的好日子。我曾經非常害怕在秋天分離，因為秋風中飄舞的黃葉會令我心碎。

    請不必介意今晚我眼中的閃爍星光，明天，太陽會蒸幹小草夜哭的露珠。

    今夜時光走得很慢很慢，我坐在你身邊仿佛已經一萬年。夜霧輕輕飄進窗子，無聲漫過你和我。身畔的你在夜霧中變得那麼模糊，我在霧中已化作了冰冷的石像，想你能否借我一點溫暖，可是我已不能站立，不能開口。

    一陣大風吹過，吹滅了所有的蠟燭。你站起身，想穿過夜霧攬我入懷，可是這霧太濃重了，你無法找到我，而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在霧中摸索，卻無法開口，因為我已是一隻石像。

    我聽到你離去的腳步，倉皇又空遠。很想對你說：“何不趁這個美麗的葬禮，將我一起埋葬？”

    可是你已經走遠，沒有人能聽到我心中的話語。這時月亮穿過窗欞，靜靜照亮我的餐桌，照亮我的全身。忽然間，我發現自己又能夠動了。

    我重新點燃了滿桌的蠟燭，平靜地對自己說：“明天太陽還會照亮這屋子的每個角落。”

    牙痛

    你讓我替你拔掉頭上的白發，可是你看不到自己究竟有多少白發，我站在你的身後，仔細地卻又是徒勞地拔著你的白發，然後我聞到了你身上的那種熟悉的味道，煙草味兒混合著一股男人所特有的暖意，我靜靜地貼著你的後背，默默地拔著你的白發，不知怎麼淚就一滴一滴滑落在地麵。

    我很久都不會在你麵前流淚了，因為我知道你肩負的生活的擔子太重了，還因為你的天空已經有了別的鳥兒飛過的印痕。而我，隻是默默地等待著，等有一天你對我說，說你的天空再也容不下我的飛翔。所以我把眼淚留給自己，留給無數個月光如水的夜晚。

    牙還痛麼？你輕聲問，語氣一如從前那般溫柔。

    是啊，最近我的身體有些糟糕，所以連牙也開始欺負我了。有時候我的那顆智齒就像一顆潛伏的定時炸彈，當它很久都不痛時，我就會忘了它的存在。直到有一天它拚命地痛起來，我才不得不正視它。我想我就是你的那顆智齒，你總是忽略我，直到有一天我要離去，你會很痛很痛。

    我已經深深地紮根在你心裏了，所以你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將我從心中剜去。在過去漫長的十七年中，我的根已和你的血肉相連，當你想要鏟除我時，你發現，除非將你的心一齊鏟除，否則我會永遠住在你心深處。

    你老了，我深吸一口氣，然後用緩慢的語氣說，這樣我才能掩蓋自己的哽咽。可是你已經察覺了，怎麼了？你又？

    沒什麼，我用盡可能輕鬆的腔調回答。這世界上有很多人，和這一個結了婚，心中卻一直惦著另一個，能和自己想廝守一生的人結婚的很少，兩個都想和對方結婚的人，能結婚的是少之又少了，這樣比較起來，我們還是很幸福的，對麼？反正當初我是真得很想嫁給你。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那是誰也無法預料到的。

    我們確實很幸福，我當初也確實是想娶你的。我知道我可以和你走到終點的，隻是這期間注定了會發生一些什麼，但你一直都是我的最愛。你說著，轉過身，並用那種你所特有的深情的目光望著我。想到你會也用同樣的目光望著別人，我的牙又開始痛了。

    我的牙痛得真不是時候，我有些沮喪地說，

    不，痛得恰到好處，你深沉地說。

    為什麼呢？難道我的痛遮住了你的痛？我這樣說著。

    確實呢，怎麼你的牙一痛，我的肩膀就不痛了呢？你沒有看到我心裏的波瀾，所以還是那麼平靜地說。記得從前我們曾在一本雜誌上看到一篇關於病痛的文章，那上麵說，當你某一個部位發生了嚴重的病變時，其他的有小毛病的地方會自然的好了，這叫一病壓一病。雖然我們是兩個個體，但我們在很多時候會心意相通，所以我有病的時候，你的病會好起來，確切地說，是當我病了，你的注意力都到我身上，所以會忘了自己的病痛。

    我好像一直都是你的絆腳石，對麼？我開玩笑似地問。

    我就需要你這樣的絆腳石，那樣，我才不會在岔路上一直朝前。你絆倒我，我摔痛了，就會清醒過來，然後和你一起走向我們的未來。你一半認真，一半玩笑。

    好了，你不是要出去麼？去吧，我的牙已經不太痛了，你做自己的事吧，這兩天你已經陪了我太久了，我沒事，真的。我終於努力地微笑了。

    看你說的，陪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不過，我確實得出去一趟了。聽到我說我沒事了，你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然後你理了發，洗了澡，穿戴整齊，急急忙忙出門去了。當然臨走時也沒忘記叮囑一句，記得吃藥，不要在電腦前坐太長時間，你的身體吃不消。

    我給自己蒸了雞蛋，我需要補充體力，畢竟我不是林妹妹。牙慢慢地不太痛了。

    生命中會有許多難以割舍的，我們曾經年輕，曾經不知心疼地揮霍著我們的愛情和幸福，現在我們所剩的已經不多了，或許當我們意識到這一點時，我們能夠學會珍惜，所以，盡管枝頭上的花兒隻剩下零星的幾朵，卻也足夠讓我們把美好珍藏在永恒的記憶中，到那一天，我終於可以安靜地睡去了，知道醒來時，你的臂彎會溫暖如昔，所以我會做一個很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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