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樹杏花

思鄉卷  善鄯舊事

章節字數：2757  更新時間：10-09-26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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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善鄯，人們會聯想起那被淹沒在萬傾黃沙之下的樓蘭古國。曾經的繁華雖然早已隨風而去，如今的善鄯卻依然是個滿眼蒼翠瓜果飄香的好地方。它留給我許多關於童年最難忘的回憶，令我在多年以後還是會時常想起它。

    1、沙山

    二十多年前，沙山還隻是一片野山，並不像今天那樣用圍牆圈著，想爬還得買門票。那時候每到春天，學校都會組織學生們去沙山春遊。頭一天晚上我們幾乎都興奮得睡不著覺，大人們忙著給我們烙餅、煮雞蛋，還不時地叮囑幾句別亂跑之類的話。第二天天剛亮，我們在老師的帶領下，排著隊唱著歌兒就出發了。那真讓我們感覺像電影裏解放軍上前線一樣，令我們很有幾分自豪。一路上熱熱鬧鬧，加之沙山離縣城也確實不遠，於是我們很快就到了。山腳下有一眼常年流水的清泉，泉水甘甜清涼，我們衝過去喝飽之後，還會灌上滿滿的一水壺帶回家去，因為那時候並不像現在，隨便在什麼地方都可以買到礦泉水。

    沙山從遠處望去延綿不斷，我們常常會猜測它的背後究竟是什麼樣子。於是爬山時大家都爭先恐後，惟恐有什麼希罕物讓別人瞧了去。爬沙山比爬普通的石山要累得多，因為你每走一步腳就會深陷在柔沙中，但我們那時正朝氣蓬勃，有的是無窮的精力，幾乎沒有人喊累。我們最愛玩的一種遊戲就是：爬上一個山坡，然後坐下身子朝後一仰滑到山下，就像冬天滑雪一樣。幾個來回之後，我們的身上、頭上，甚至衣袋裏都盛滿了沙，等到回家時伸手在頭上一撓，指甲縫裏都是沙子。

    老師們會選一處比較平坦寬闊的沙地，讓大家圍坐在一起，表演事先準備好的節目，孩子們唱歌、跳舞、說相聲，熱鬧極了，直到天色漸晚，才集合了排好隊回家，當然我們到家後會添油加醋地把這一天的趣事說給父母聽，直到累計得睜不開眼睛才睡去。

    沙山對於孩子們來說有著無窮的魅力，但它也給人們的生活帶來許多不便。每遇到大風天氣，人們出門時不得不用沙巾將頭臉整個包住，那時看到的天很像發生了日食一樣，天地都是灰黃的，地麵有一層厚厚的像用細籮篩過的浮土。當地人管這種天氣叫“下土”，這種叫法真的很形象。“下土”有時會持續一兩天，教室裏什麼都看不清，學校不得不臨時放假。到處昏黃，父母也不能再讓我們讀書或做家務，而我們則興高采烈地蒙著沙巾去竄門兒。幾個人聚在一起聊天、講故事，愜意極了。“下土”的日子，便是孩子們的節日。

    2、水渠

    善鄯的炎熱比之南方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時候我們沒有空調，而真正的熱襲來時，電扇幾乎每什麼用處，空氣是熱的，連偶爾吹過的一絲風都是熱的。在如此的環境下，水渠就成了孩子們的天堂。想起水渠，我仿佛嗅到了沙棗花的清香。那時離我家不遠處就有一條水渠，渠水常年清澈涼爽，渠的兩邊不規則地生長著垂柳和沙棗樹。渠寬大約三四米，中間最深處大約有一米左右。夏天，婦女們在這裏洗衣服，男孩子們在渠裏遊泳，，女孩子們坐在渠邊戲水。流水加上樹蔭，形成了天然的空調，涼快極了。

    沙棗花開的時候，從很遠就能聞到香味兒。我會和男孩子們一道爬上樹，采一枝香氣撲鼻的沙棗花，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它夾到筆記本裏，我的本子裏從此就有了一束鮮黃細碎的、長久散發著香氣的幹花了。遺憾的十多年輾轉，那些日記本都已遺失，但那沙棗花卻永遠在我的記憶中散發著誘人的芬芳，令我走遍萬水千山，也無法忘記善鄯的那一條清涼的渠。

    3、林場

    善鄯的林場是一片鳥語花香的好地方，它離我們的學校並不算遠。我在善鄯的那一年正讀小學五年級，我們的班主任教語文，因為不久就要考初中了，所以他常常帶我們去林場背課文。印象中他是個比較嚴厲的人，我們都有點怕他。大家排著隊走進樹林裏，然後各自尋找合適的地方坐下，當然不能超越老師的視線範圍。

    我沒背幾句就聞到了陣陣鬆樹的清香，這種想為在城市裏的鬆樹邊是聞不到的，除非在雨後。但在這片林場裏，到處都散發著這種氣息。從嚴熱的教室裏來到這樣的地方，真象是來到了世外桃源，我深深地呼吸著這鮮香的空氣，沉醉在這天然氧吧中。

    我用目光掃射四周，隻見同學們都在一臉認真地背誦課文，而我則靠在一棵樹幹上，眼睛不停地轉動，盯著樹邊草叢中的小螞蟻或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子在爬行，還不時地發現一兩朵開得正豔的野花，心理盤算著，怎樣才能趁老師不備偷偷地采來夾在書中，那感覺真象是從“三味書屋”來到了“百草園”，隻是想和開都可以，腿腳卻不敢挪動，因為老師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不停地掃射著我們。有一次我看兩隻螞蟻大家看呆了，手中的課本滑到了腳下都沒發覺，老師大喝一聲：“楚洋，你在幹什麼？！”這一聲嚇得我魂飛魄散，趕忙揀起書，哇哇哇地背了起來。

    4、摘杏兒

    一天，表弟深神神秘秘地問我：“想不想摘杏兒去？”我問：“那裏有？”他拉著我就走。我們走了很遠，到了一所園子前。那時一所大院子，有很長很高的一段土夯的圍牆圍著，從外望去，裏邊鬱鬱蔥蔥地長著許多繁茂的樹。有桑樹，蘋果樹，杏樹，屋頂還搭著葡萄架子。園子門緊鎖著，表弟帶我到一處有缺口的地方，便爬了上去。我擔心主人回來了會有麻煩，可表弟說主人已經離開了好幾天了，再看看那一樹黃澄澄的杏兒，我也就忘記了危險。翻過院牆，找到園裏最大的一棵杏樹，我們倆爬了上去，許多又大又黃的杏兒在樹枝上掛著，摘一個放進嘴裏，咬一口蜜水直流。剛摘了幾個杏兒，隻聽“咣當”一聲，院門開了，嚇得我差點兒從樹上掉下來，仔細一看，原來是表弟的爺爺，爺爺一看是我們倆，忙說：“小心點兒，慢慢下來。”我們很不好意思地下來，爺爺有些生氣，但隨後又進屋取來了梯子，架在樹上，親自爬上去摘了一捧又大又黃的杏兒塞到我們手裏說：“不是舍不得給你們吃，是怕你們上樹危險，再說你們不會摘，把那半生不熟的也摘下來，浪費了多可惜。”

    我們吃著杏兒，滿園子轉了起來，隻見蘋果樹上已結了雞蛋大小的青蘋果，葡萄架上也結了一串串綠綠的米粒大小的葡萄，爺爺笑著說：“你們這些小饞貓不要著急，等果子、葡萄熟了，少不了你們的。”我想著第一次做賊，竟偷到了自家人，也忍不住笑了。後來問表弟為什麼要偷爺爺的杏兒，他說：“如果識別人家的，被抓住了還不得挨打？”我聽了這個理由幾乎笑破了肚皮。

    5、留腳印

    最近連續高溫，聽聞有些地方最低氣溫在攝氏三十度以上，不禁想起善鄯的熱。善鄯地處吐善托盆地，是新疆乃至全國最熱的地方之一。夏季來臨，孩子們喜歡在柏油路麵上踩著玩兒，那感覺就像踩在一盆發麵上。第二天清晨，你可以看到路麵上留下的許多雜亂的腳印，當然經過正午的太陽一曬，路麵又恢複了原來的平整光滑。最熱的一陣子，工廠，機關早晨事二點下班，下午六點才上班，當然學校自然是放暑假了。

    最難熬的是夜晚，記得那時候我們沒有空調，我曾把帆布躺椅澆上水，然後借著水蒸發時的一絲涼氣入睡。不過那裏有一點好處就是幹燥，天熱而不悶。不像我在南方實習時遭遇的那種潮熱，讓你呼吸困難。

    我一直認為老天是公平的，它給我們熱的同時給我們甜美的瓜果，給我們冷的同時也給我們美麗的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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