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樹杏花

感悟卷  等（外兩篇）

章節字數：2762  更新時間：10-11-24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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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等

    那天的太陽一直都那麼明晃晃的，七月的烏市，地麵開始有熱氣在隱隱地蒸騰，而我就那麼一直靜靜地坐在一個角落——那個很大的汽車隊的院子裏的一個角落，等待那個司機朝我走來。

    我的眼睛睜得很大，從清晨一直到正午時分。感到肚子有些餓，隨便從包裏拿出些餅子充饑，沒有水，幸好我比較耐旱，隻是吃了一兩個蘋果，也就不覺得饑渴了。但是等待依然是漫長無期的，角落慢慢地被太陽照到了，我隻好拖著沉重的旅行包坐到對麵的陰涼處。諾大的院子，此刻顯得那麼安靜，之前有一些人陸陸續續都離開了，大概是到了下班的時間了。但是依然沒有人走過來，沒有人告訴我我是應該繼續等待還是回家，也沒有人告訴我我的等待何時能夠結束。

    我坐在旅行包上，眼望著天空，看那些雪白的雲團從不同的地方聚攏來，然後又無聲地散開，我不明白那些雲為什麼要聚，也不明白它們散了之後會飄到什麼地方，但是我知道它們最終是不能夠變成我的棉衣了。唉！這對於我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個挺大的遺憾，因為我一直幻想著有一天能夠穿上一件輕得像雲白得像雲，也暖得像雲一樣的棉衣。穿上那樣的棉衣，我會不會也能夠像雲一樣飄起來呢？那麼能夠飄起來的我想要飄到什麼地方呢？當然了，首先是要飄回家了，立刻結束這漫長的等待。然後，然後我要去找仙子，那些比雲還美麗的仙子，我要和它們一起跳舞。。。

    眼皮越來越沉重，在正午的寂靜和炎熱裏。其實我那時候從沒有睡午覺的習慣，可是那一個中午四周確實太安靜了，沒有一個人影。我不敢走開，因為我要守著我的包袱，也因為我根本無處可去。我在心裏默默地給自己出一道數字龐大的算術題，然後用手指在地麵演算，那時候數學是我的至愛，在我做了N道數學題之後，終於陸陸續續有人路過我身邊去上班了，但是沒有人停下來搭理我，他們全都忙著自己的事。我又開始在腦子裏編故事，幻想著我忽然有了很多錢，可以堂堂正正地去坐班車，而不是為了節省十元錢的車票在這裏等便車。

    太陽漸漸偏西，大約下午五點多的時候，那個司機終於在我無數次的期待中超我走來，他輕描淡寫地告訴我說：“今天走不成了，車還沒有修好，明天早上來吧。”我如獲大赦，站起身，甚至沒有想起來和他說一聲再見，就急匆匆地提著包袱走了。

    第二天依舊是等，直到下午三點我們才出發。坐上車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覺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以至於車達到目的地的時候，我都不想下車，期待著車可以永遠不停，一直向前。

    夢裏，洋和我一起走在家門前，忽然聽到人們喊著：洪水來了！我們一起往山上跑，水越漫越高，我們爬到了更高的地方，不知怎麼，洋就不見了，我拚命地喊：“洋洋！洋——洋！洋————洋！”聲嘶力竭，然而始終也不見洋的影子，我喊著喊著就醒了。醒來，我知道，洋早已生根在我的心裏，從我感到她的第一次胎動時，就已經再也無法與她分離了。

    那件黃底黑色小花的襯衣，依舊美麗在我記憶的深處，一個女孩子忽然有一天發現自己長大了，長成了一個少女，第一次在鏡子麵前端詳自己，那一年，她十三歲。

    二、白發

    看池莉的《細腰》，其中有這麼一段話：

    第一根黑發是怎麼白的，最後一根也就是怎麼白的。白了頭發又有什麼？生長了幾十年的頭發不白才怪，老人白發才老得正宗。

    看到這段話忽然感覺慚愧萬分。近幾年，我的很多同齡的親戚朋友都漸漸有了白發，而我很幸運地沒有。若說一根也沒有，其實是誇張，似乎前年去年都陸續長了那麼三兩根。每次在鏡子裏發現一根時，就心裏一驚，然後悄悄拔掉。有次女兒看見我的一根隱在發叢裏的白發，也趕忙說“別動，媽媽！我給你拔掉！”，隨後很快地給我拔掉了。而我因為沒有白頭發，便喜歡時不時地炫耀，說自己怎麼竟然到現在都不長白頭發，一定是家族遺傳好，再加上不操心，不是說心閑長頭發麼？

    轉眼四十了，我依然可以不用染發，因為不喜歡然彩色頭發，因此一直延續著年輕時的直發和本色，雖然不是那麼烏黑發亮，倒也顯得健康自然。隨便洗洗，不用吹，也不用造型，就敢走出門去。而我身邊的人，老公家兄弟三人頭發都白了很多，不然就有些灰白，甚至於我年僅十四歲的女兒，也有了許多白頭發，我暗自感歎遺傳的力量，讓我覺得無可奈何。

    其實在我心裏其實始終都沒有做好迎接白發的準備，也沒有做好變成老太婆的準備，我依然留著年輕的發型，長發直直地披在肩上。我不能夠想象我的頭發變成灰白，也不能夠想象我的臉皺成荷葉，或許我該保留著每一根白發，然後看著它一天天變多，那樣緩慢的過程大概足以令我接受自己衰老的事實吧？畢竟，衰老是生命裏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若是我一直不老，有一天豈不成了妖怪？

    當我漸漸想明白這件事，我決定不再拔我的白發了，等下一根長出來的時候，我一定會好好保留它。

    三、愛是現在時

    同學從網上傳給我一張春節時老同學聚會的相片，那上麵的人大多數我都一二十年未見，同學故意賣關子，讓我猜他們的名字，二十多個人裏麵，我隻猜出四五個，剩下的無論在記憶裏怎麼搜尋都找不到蹤影。

    後來同學按位置給我發過來他們的名字，我才恍然大悟，根據名字，從他們臉上尋找以前的模樣，隻能依稀找到一些輪廓。其中最讓我驚訝的是正中間那個呲著一口白牙笑得燦爛的男人，居然就是我曾經暗戀過好幾年的男生！我相信如果沒見過這張相片，我和他麵對麵走過，一定會當他是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我從QQ裏給同學發了一句：時間真是個好東西！

    的確，時間可以消融一切刻骨銘心的愛與恨，那些你曾經以為要在你記憶力生根發芽開花結果的東西，經了時間的浸泡洗滌，最終會像一件舊衣服上的花紋，曾經的鮮豔美麗，最後隻剩下模糊不清的印痕，甚至於消失殆盡。

    所以我以為愛應該就是現在進行時，它發生在現在，你需要抓緊和珍惜的也是現在。愛一個人，愛的是此刻的他，不是從前，也不是將來。他過去有過多少過失和缺點其實都與你無關，你愛的是現在的他，溫柔體貼，瀟灑大度；至於將來，不是我們所能夠把握的，沒有人可以恒定不變，就像時間不會停止在你最幸福的那一刻，戀愛中的人可以誓言不變，可以許下生生世世，然而事實上，即使是這短短的一生，能夠不變的人也寥寥無幾，因為你愛的他是現在的他，有一天他改變了，你的愛又怎麼能夠不變？或者有一天你變了，又怎麼可能還一如既往地愛著當初的他？

    在一二十年以前的那些漫長的歲月裏，女人的貞操曾經高於一切，許多的男人因為他深愛的女子失了貞就忍痛割愛，最終誤人誤己。甚至於到了兩千年以後，依然還有些人因為愛人的一次出軌而耿耿於懷。男女之間肉體上相互的忠誠固然是很重要的，但是如果僅僅用它來作為愛是否能夠延續的標準，未免太過狹隘。現代文明人最重要的究竟是精神，還是肉體？

    我想我們都應該珍惜眼前所擁有的，不該為了昨天的不快而影響今天的幸福，就像我們不該因為擔心愛人明天的變化而杞人憂天。生命是短暫的，抓緊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才是最重要的。那些因為過去或未來而在愛的門口猶豫徘徊的人，我想他們並不懂得真正的愛，他們也不配得到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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