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驚天子(四)

章節字數:1640  更新時間:12-05-06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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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記廂房,通體雅致。皆為書。

    茶繞喉半刻,依有素香。熏籠下燃的是上等宛蘇,半淡半濃,倒也讓洛明辰適應的下,麵色謹靜。

    “不知王妃至此……”

    眼看得那茶都續了五回,桌案左側的書書終是自持不下,捏緊了指尖狠狠作下一口氣方是抬眸相問,然還未道完,自己且先軟了去,再說不出話來。

    “最近可有習書?”青花蓮紋杯盞下尚能映出半睫清眸,香薰下依有嫋嫋煙襲,然至音落時卻瞬時變的若有若散,一旁書書亦禁不住一個冷抖,她的話,原竟是這般寒。

    “回王妃的話,前兩個日子倒是把《揚子法言》、《榖梁傳》讀了完,今日開始翻的《長生殿》,至黃昏不過讀了三十頁罷了。”玉指微攥上裙擺,書書隻低頭言下,再不敢看她。她的眸光太冷,竟是寒到心裏去了。

    “六子全書與十三經原可以讀讀,隻這《長生殿》……”茶盅撫下明黃香茶,洛明辰隻稍作一頓,複又抬眸相視,卻隻落至她發髻間,再看不到眉下神情,“悲劇的書,還是少讀些。”

    “悲劇有什麼不好?”

    惶然揚首,額下一片明色,書書反是硬烈起來,含帶一分任性與自傲。想來,她骨子裏依是不服她的,不然,又何來如此反差神態。

    隻洛明辰依是淡淡,茶沾唇際,入口清香。睫眸處並未視她,唯盯著那一抹茶色淺淺相觀。水汽氤氳染了指尖,氣落五髒,洛明辰仍不出聲。然心下卻早已將書書二字念過百遍,琴棋書畫皆帶書字,莫不是安陵析痕太過喜她了。江南枝梅玉雕屏風前隱著昏黃陽色落影,洛明辰便也終是緩揚了目,與她四目相對。淡眉如秋水,雙眸可靈動,如此小女兒,相處時又該是怎般情致。書書,書書,如此夾帶著寵溺包容的詞兒,既是念一輩子,也念不厭吧。

    “觀悲者,皆可落淚,然更傷心。”呼吸略沉,洛明辰隻道出幾字,然音還未落全便是見得書書滿目不思之相,方又言下,是為數不多的解釋,“清淚灑了也好,心傷至死也罷,隻其中之味究是能解幾分。若是解得,便也不哭了。若解不得,心死便也是白死了。”

    那一句說的竟也不痛不癢,猶如細水長流,品的下方才成悟。木格窗外陽色暈染出最後一縷霞色落在窗欞間,卻留了一房溫暖。待音落,日概以西下,再尋不到蹤影,書廂裏,猶依著二人身影,久久不動。

    來了丫鬟掌燈,謹行慎微,以往照顧書書起居,自也如姐妹般當好。然這一次,那丫鬟終究是怕了,怕那高高在上的洛明辰,怕她那可食人血吃人肉泛著冷光的雙目。

    “王妃說的是,悲情的故事,若自己不解,哭也是白哭。”指尖捏下一方茶杯,書書隻覺盞涼,香燭搖曳,竟分不清自己麵色究是有幾分凝重。

    “《女誡》、《內訓》可讀?”轉了話音,隻怕她有所懼畏,洛明辰方拂了袍袖子,探身相示。

    “回王妃的話,《女四書》是書書最開始讀的書,且以《女誡》為首,《內訓》次之。書書雖拙,然這書上所教警戒、遷善、母儀、睦親、慈幼之事還是懂的。”

    眸光渙出一絲親近,書書隻覺王妃這一探好是溫切,忙以淺笑,竟是連著自己都要驚詫於她能如此迅速的熟絡。

    “那些書倒是可讀可閱,不過萬不要入心才好。”指尖微攥,於這書房洛明辰竟能覺出一絲涼意,時人言書能靜心,想是自己單看著這些書籍典故便也能沉下心來了。音滑進耳,方覺少些,終又再添補上,“都是男人控製女人的言行,自己拿捏的好便是,何來如此多的教條。”

    “王妃,這……”稍愣,再滯。書書但有不懂,然見她認真模樣心下卻終也明了。想這一次來訪,她是來教自己了?!書可讀,然入心者卻是要精挑細選方能成。一番言語,入耳意遠深長,書書隻覺她並非冷寒,而是,太淡漠。唯淡漠過,便什麼都不入心,什麼都不在意。隻是,那淡漠,究又是源於何人……

    “平日裏讀些詞曲,養心養性便可。那些深奧冗雜的書,不讀也罷。何必因讀而讀,豈不廢了。”緩緩立了身子,洛明辰隻展眸於外,沉音相道。暮黑十分,院外一片靜寂,樹葉臨風而拂,有沙沙漏響。舉步至廊口前,洛明辰忽又頓下,並未轉眸,隻啟口輕言,似在自語,“日後,我且與你們一處琴棋書畫,可好?”

    身影終是消逝於暗色裏,房中書書方且狠狠吸下一口新鮮空氣,抿唇半晌,倒是憋的臉頰生紅。燭台之上香燭映下一雙晶眸,她便也是輕輕笑起,癡囈道,“能讓王爺甘願毀了名聲娶的女子,果是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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