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55 更新時間：10-10-24 20:00
“哼！死丫頭！本小姐也是你能碰的？”身材略微高挑的女子對著地上被她推倒的女子說道
，隻見地上女子似乎叫做明水，是東苑的宮女，而那推人的秀女似乎叫做李淩青，她父親是禮部侍郎。
“奴婢該死！求姑娘恕罪！”明水跪在地上求饒，但是李淩青依舊不依不饒的罵道：“小蹄子！告訴你，我將來是要當娘娘的！得罪了我，我誅你九族！”按照規矩我們隻是無名無份的待選而已，宮女的身份不在我們之上，哪怕冒犯了李淩青也不至於這樣咄咄逼人啊，話又說回來，李淩青說的也不錯，他父親位高權重，以她的相貌和家事，封個妃子是絕對不成問題的，所以哪位宮女敢得罪她呢？現在，儲秀宮裏的所有人的身份雖然都隻是一個小小的待選秀女，但是從這些人裏是要產生皇後的，稍有差池，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不過……我冷笑一下，就憑李小姐的性格，她能熬得過這第一關秀女與秀女隻見的爭鬥嗎？就算熬過去了，那又能如何呢？以她的心計，哪怕封了貴妃，遲早也得打入冷宮。
我遞給伊皖一個眼神，示意她救下明水，深宮之中，哪怕是你一個小小的恩惠給予了受難的宮人，當你窮途末路的時候，她就會萬分回報與你，同樣若是你不斬草除根，日後一旦有機會了，她就會變本加厲的折磨你！這是母親教給我的第三條！而且，我透過牆上那黃色的銅鏡中看到了，在明水給嫣然端來菜的時候，李淩青伸出腿絆了她一下。
“奴婢知罪了！”明水不斷的給李淩青磕頭，那一雪白的額頭上硬是磕出了血，鮮紅的血液順著額頭滑倒眼角，覆蓋了眼睛，眼前一片猩紅，發絲與血液交彙，淚水與血水交融，旁人看著都觸目驚心。屋子裏靜的出奇，沒有人敢出聲。
李淩青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狠辣，揮起手掌，眼看一巴掌就要打在明水的臉上，伊皖及時的拉住了李淩青的手腕，靜靜的看著她，眼神中沒有任何的意義。
“你們在做什麼？”嚴厲又蒼老的聲音傳來，我們回頭一看，顧嬤嬤的身後跟著碧春、碧秋兩位典儀姑姑。我們見此一起欠身施禮，說道：“見過顧嬤嬤！”
顧嬤嬤不理我們直徑走到李淩青麵前，問道：“你們在做什麼？”
李淩青掙脫開伊皖的手，跪在顧嬤嬤腳下，哭訴道：“顧嬤嬤您要給小女做主啊！您到看到了，韶伊皖她欺負我！還有明水這個死丫頭……”
“住嘴！大家閨秀出口就是一個‘死丫頭’嗎？你有沒有點教養？”顧嬤嬤怒斥道，打斷了李淩青的惡人先告狀，轉頭問伊皖：“韶姑娘，你來說怎麼回事！”
伊皖彬彬有禮的欠了欠身說道：“回姑姑，事情是這樣的，方才秀女們都在吃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李姑娘就把明水打了，然後還不依不饒，甚至說將來當了娘娘要誅明水的九族，小女深知，我們現在的身份與宮人無異，而普天之下有權利誅九族的也隻有聖上一個人，小女見此隻好攔住李姑娘，然後嬤嬤您就來了。”
伊皖的一番話說的在理，顧嬤嬤背對著我，使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過我也能猜的出來，此刻她是有些青睞伊皖的。伊皖想我投來目光，我微微一笑，示意她做得很好。
半響之後，顧嬤嬤緩緩說道：“看來，這是李姑娘先動的手了？”
李淩青不服氣搶先說道：“我動手是因為……”
“住口！嬤嬤沒問，不許你回答！”碧春出言教訓道。
顧嬤嬤又道：“進宮三日，還沒有好好教導過你宮中最基本的禮儀是什麼嗎？”她低低的歎了一口氣，凝重的聲音似乎做了什麼巨大的決定。
“既然你不服氣，那麼明水你來說——”
明水看了一下四周，在目光觸及到伊皖的時候，低下頭似乎做了什麼虧心事，慢慢的說道：“回姑姑的話，是明水不對，明水不小心將湯灑在了李姑娘的身上！李姑娘的確出言教訓奴婢，但是卻沒動手……而韶姑娘……也沒對李姑娘做什麼……”
原來如此！怪不得明水會猶豫！原來是不能說真話，一旦說了真話，李淩青是定要受罰的，等著下個月回家省親的時候，咱們小肚雞腸的李姑娘跟李大人一訴苦，恐怕明水的命就要沒了。而不說李淩青動手打人，罪過不大，隻是……伊皖卻要攤上挑事的帽子了。
顧嬤嬤轉過身對我們說道：“待選秀女李淩青雖然沒有毆打宮婢但口出狂言，不知禮儀，同樣有罪，就罰杖責二十！”
此言一出李淩青‘撲通’一聲昏倒在地，而我們皆嚇出一身冷汗，杖責四十可以要了一個成年男子的性命，那三十是打在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家小姐身上那就是致命的打擊，這不就是擺明了要她的命嗎？
顧嬤嬤又道：“待選秀女韶伊皖多管閑事，與秀女發生爭執，罰跪兩個時辰！東苑秀女不守規矩，與此與其一起受罰，其他人罰跪一個時辰，免餐一頓！”
說完便轉身出去，剩下的秀女慢吞吞的往出走，小聲的責怪著伊皖的多事。
慕容嫣然忽然拉住我的一角，似乎有事跟我說，但是我見識過了她的厲害，不想再與她有何糾葛，於是微微一笑，不予理睬她，而是握住伊皖的雙手，堅定的在耳邊說：“辛苦你了！”
伊皖燦爛的一笑，說道：“這點小苦都吃不了，那將來怎麼辦？”
是啊！今日隻是一個演練而已。
天邊最後的一抹紅色褪去，有紫色慢慢變黑，黯淡下去，轉眼間，鬥轉星移，樓閣之中又掛起了燈籠，一排排燈籠將院子找的燈火通明。
李淩青的臀上已經猩紅了一片，剛才罵喊了一陣就被顧嬤嬤堵上了嘴，而現在頭垂在了長椅下，已經暈過去了。伊皖就跪在長椅下，顧嬤嬤要求她看著李淩青受刑，要親眼看著李淩青是如何被打的血肉模糊，親耳傾聽著棍子落到李淩青的身上是什麼樣的聲音。
伊皖挺直了上身，高傲的揚起了頭顱，目不斜視的看著她，麵無表情，任何人也猜不出她在想些什麼。我暗自佩服她，有勇氣看著那血流成河，任打飛濺起的血液落到她的臉上也不閃躲半分。伊皖，好樣的！
“撲通~”又倒下一個。三十五名秀女，除去前麵受刑的那兩個其餘的人皆跪在細階上，不到半個時辰已經倒下了九名秀女。也許是體力不支，也許是被眼前的景象所嚇的。北宮到處都是水，屬陰濕之地，四月的夜晚更加是寒氣逼人，此刻的我早已體力不支，但是我不能倒下！伊皖還在前麵受苦，叫我怎麼能倒下？伊皖，堅持下去，我們就要贏了！
麵前的沙漏緩緩的留下，我的體力也在隨它一起流出，汗水濕透了衣襟，發絲黏在了臉上，膝蓋早已跪得麻木不堪，血液從裙下流出，一片連成一片。
“撲通”“撲通”“撲通”身後越來越多的人倒下，每倒下一個，我都知道我離勝利更進一步，風平地而起，吹的我搖搖欲倒。
忽然，棍子聲止住了，難道是杖刑已完？或者還是說……
“稟嬤嬤，罪人李淩青已受不住刑，死掉了。”我心下一驚，剛才還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轉眼間就這樣的消失在了我們麵前，她的臀上染了大片的鮮血，臉色蒼白，頭卻不在下垂，而是看向前方，那雙方才狠狠的瞪著伊皖的眼睛已經失去了光亮，死死的瞪著前方，死不瞑目。
顧嬤嬤沒有回頭，冷冷的問道：“還差多少棍？”
太監答道：“會嬤嬤的話，還差二十棍！”
顧嬤嬤又道：“繼續打！打到刑滿為止。”
此言一出，幾個膽小的秀女又昏死過去，太可怕了，顧嬤嬤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們，她一身棗紅色的寬大宮衣，手裏提著一盞燈籠，略微臃腫的身形使她在這個夜晚更顯可怕，四周散發著死亡的味道，此刻的她眯著雙眼，臉上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在夜色中看起來如鬼魅。
顧嬤嬤在沙漏旁邊的香爐中插上了一支香，說道：“方才昏倒的姑娘每個人多跪一炷香的時間，算是給你們的懲罰。”幾個裝昏的秀女立刻醒來，不敢在裝昏。寒香拖著已昏的秀女辰如是，問道：“顧嬤嬤，如是真的昏過去了，怎麼辦？”
“明流~抬一桶水來~”顧嬤嬤吩咐道。明流從院中的井抬出一桶水來，我們都被顧嬤嬤弄得不知所措，不知道她要水做什麼。顧嬤嬤鬼魅的一笑，用瓢乘了慢慢一瓢水，使勁一揮，正好撒到了我旁邊那剛剛倒下的月嫦娥頭上，月嫦娥一個激靈，立刻醒來。淋過來的冷水，令我清醒不少，但同時也加劇了我的衰弱，陰寒之地，再碰上陰冷的水，我瀕臨在昏倒的邊緣。我用力掐自己的大腿，企圖讓痛感警醒自己。
寒香見此明白了顧嬤嬤的意圖，輕輕的拍打這如是的練，說道：“快醒醒啊，如是，如是！”
……
“今天，本不該你們受罰的，但是現在是要給你們個教訓，讓你們引以為戒！記住，如果下一次還發生這樣的事情，那麼懲罰絕對不會像今天這麼簡單！”顧嬤嬤轉身對碧春、碧秋兩位姑姑說道：“這些秀女還有不到半個時辰，若是再有人昏倒，就用水潑醒她！在多加一株香的時間。至於那兩位，隻好辛苦兩位看著一直到受刑結束。”說罷，便帶著幾個宮女朝她的房間走去了。
“叫咱們在這裏受苦，她自己回去睡覺？她算什麼？我將來當了娘娘，一定不放過她！”
“就是，今日所受的，他日必還給她十倍！”
“韶伊皖，都是她害的我們這樣！”
秀女們見顧嬤嬤不在這裏了，就開始議論紛紛，碧春姑姑一向是好性子，也不予理會，但是碧秋姑姑卻怒斥道：“再吵每個人加罰一株香！”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我身體的血也在一點一點帶走我的溫度，伊皖一如開始那樣的目不斜視，瘦弱的肩旁在此刻卻顯得那麼堅強。初春的夜晚，原來也是這麼寒冷，汗水劃過我的臉頰，原來連汗水都是這麼溫暖。刺骨的寒風，掠過水麵，激起蕩蕩微波，淒慘的星光照在水中，映得湖水光亮。
“小姐，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秋水在我耳邊小聲說道，我睜開眼，看著麵前的沙漏正在一點一點的流失，馬上就要見底了。可是，在這個時候我卻向抽絲了一般，向後倒去，胸前一陣腥味，一口鮮血湧出來，秋水慌張的扶著我，喊道：“韶小姐！”
伊皖聽到了呼喚，轉過頭來看著我，但就是那麼一刻，她的頭立刻被宮女死死的按到了李淩青冰冷的後背上，要她看著李淩青受完刑，伊皖的聲音沙啞，哭喊著：“姐姐！堅持下去！姐姐！”伊皖不斷的掙紮著回頭看我，卻被一個宮女束住雙手，動彈不得，被另一個宮女不斷的將腦袋按壓在李淩青的後背，每一次都更用力，每一次李淩青的僵硬的屍體都會向前湧動一下，那雙永遠也合不上的眼睛似乎每一次都瞪得更大。
寒香也哭了，淚水落到我的肩膀上，給予我一丁點的溫暖，司徒奔月堅定的說道：“不要怕！我們一起再跪一炷香！都托起伊顏！大家不要怕！”
背後好象有好多雙手扶著我，掌心傳來陣陣溫暖，是的！我不怕，伊皖，你也不要怕！
李淩青的鮮血，將這大選的血雨腥風拉開了帷幕，從此，一整轟轟烈烈的爭鬥怕是少不了了。今夜，是一個多事之秋，就用李淩青的鮮血祭旗，開始一場場宮鬥，真正勝利的贏家是要踩著別人的屍體向上爬的，這一路，是鮮花鋪滿的路，這一路，是紅顏消碎的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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