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16 更新時間：10-12-27 12:41
水中明月，映照著浮世繁華如煙底下的動蕩與不安；花間露水，幻化了紅塵笑靨如花深藏的離別與傷痛。隻有駐守在靈山聖殿上萬世不倒的冷梭樹，默默地見證著這一出亂世風雲大戲的起伏浮沉。
偌大而沉寂的宮殿裏，如往昔一般的靜默。那一幅筆走龍蛇的書法，依舊自顧自的懸掛在雪白的牆上，燈影昏暗中，有些淒涼的隨著不知何處吹來的清風微微搖曳著。夜無眠的宮殿，自然是不會有人隨意進入的。此時此刻，夜族上下沒有人知曉，他們敬愛的王已經安然無恙的從靈山上回來了。
夜無眠給自己沏了壺茶。
上好的碧螺春香氣四溢，抿嘴一嚐，濃鬱的茶香自唇間透入喉頭，傳至肺腑，渾身難以言喻的令人舒暢。左手支著頭，夜無眠輕輕轉動著手中的白玉夜光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他的笑容裏，沁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說不清是什麼原因，這壺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卻早已不是當年的那份感覺。你不是當年的你了，我也並非當年的夜無眠，或許這樣的我們，早已緣盡靈山軒轅殿了吧。我苦心都在追求些什麼，不過是年少時候的一個不再清晰的幻象罷了。
隻是因為，無法忘懷吧。
夜無眠突然擱下了茶杯，杯中得水經不起這突然而至的震動，微微蕩漾著溢出來，灑在了紫檀木桌麵上。他垂眸啟唇，淡淡道：“夜晝，進來吧。”
青衫男子從門外而入，施禮道：“王，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回來麼？那又如何知道我會在這裏？”
“屬下每天都會在這個時間來這裏向王稟報各處事宜，日日如此。”夜晝頓了頓，又道，“王不在的日子，亦是如此。”
“哦？”夜無眠好整以暇的笑了笑，“你對我可真是忠心耿耿，死而後已，那就說說，我應該怎麼獎賞你？”
夜晝聞言，臉色微微一變，連忙拜倒在地：“屬下不敢！”
“夜晝，有些事我不說出來，大家都裝作不知道，各自按照自己表麵上的樣子繼續演好這台大戲，你覺得這樣子好玩麼？”
夜晝的語氣有些急躁：“王，您的話屬下不明白……”
“你是個聰明人，你不可能不明白。當然，你要裝作不明白，我也不逼你承認。”夜無眠倒了杯茶，一片茶葉隨水流出，緩緩地在茶杯裏轉動著漂浮著。
良久，夜無眠方再次抬頭看他：“夜晝，有時候我覺得，這樣子也真的是很累。你呢，你這樣提心吊膽的在我身邊做事，又會不會覺得很累？”
“王……”
“算了，不說了。”夜無眠淡淡一笑，“你肯定會說你很樂意跟在我身邊，做我一輩子的屬下，然後再表明心跡，說你流淌著夜族的血液，一生一世隻為夜族效勞。你說，我猜的對不對呢？”
“王，屬下是真心為王做事的……”
“是不是真心的，你我各自清楚。”夜無眠眯著眼上下打量著夜晝，看得夜晝頓覺毛骨悚然，“要不你掏出你的心給我看看，我看著是紅色的，便信了你，你意下如何？”
意料中的，夜晝麵露難色，欠了欠身方道：“王，這……”
“夠了，夜晝。你心裏是怎麼想的，我不清楚，也不想去探究。“夜無眠突然一笑，放下了支頭的手，“沒有事情的話，你可以先下去了。”
夜晝心裏一凜。
夜無眠這麼說，便代表他什麼都已經知曉了。
更可怕的是，自己完全沒辦法洞悉夜無眠的想法，如此，便是任他擺布，不得自已了！
他抬眼看夜無眠，隻見那人金眸璀璨，眼神中流出的不是殺意也非友善之意。夜晝心下一驚，驀地咬緊牙關跪了下來：“王，夜晝絕不會背叛您！”
夜無眠抿了口茶：“前幾天，我上了靈山。”
腦中轟的一聲，夜晝幾乎不能站穩，幸好是跪著匍匐於夜無眠麵前，不然夜晝可能要暈倒在地了。他勉強穩住神色，雙膝顫抖著，沒有答話。
“你不問我霜兒怎麼樣了？”
夜晝心中又是一寒，頓了頓方道：“屬下有要事想要向王稟報，王可容屬下先行報告？”
夜無眠垂首闔目，便聽得夜晝的聲音緩緩響起：“王，暗殺失敗了。”
“失敗了？”
“之前王派夜遊進行暗殺，可在暗殺軒轅後人的計劃還沒來得及開展的時候，無月殿下和軒轅後人便遭到了不明來曆的人的暗殺，他們一開始以為他們是王另外派去的，跟我們是一夥兒的，便躲在暗處準備隨時幫他們一把。誰知道他們竟然敢對無月殿下下毒手！”
夜無眠一語打斷：“你們沒有動手麼？”
“沒有，我們正準備動手，後麵又衝出幾個人來！都是衝著我們的！原來那些刺客分成了兩批，早就知道我們躲在暗處了！”夜晝聲音稍稍急躁起來，“夜遊受了傷，勉強支撐回來了。其他的殺手，無一幸免！”
“無月怎麼樣？”
“無月殿下武藝高強，一人獨擋他們的襲擊。他死死的護著軒轅後人，那人便沒有受傷，隻是無月殿下卻受了重傷，勉強殺出重圍。看他們前行的方向，應該是到了雲星寒那裏……”
“雲，星，寒。”夜無眠一字一頓的把這個名字讀出來，語氣裏卻無喜亦無怒，隻有淡淡的惆悵。“這事真像滾雪球，牽連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王的意思是……”
洞曉他話中之意，夜無眠輕輕搖了搖頭：“不是雲星寒。”
“他應該也沒有那麼大的勢力。”夜晝點點頭，“雲星寒醫術了得，王請不必擔心，無月殿下一定會好起來的。”
“雲星寒恨我，但不恨無月。我擔心的不是這一件事。”杯中茶水已空，夜無眠立身而起，“你也起來吧，不要跪著了。我們去看看夜遊。明天我還得離開，這裏的事就交給你了。”
“王，您還要離開？！”
夜無眠瞟了夜晝一眼，夜晝便知曉的沒有追問下去，隻道：“王，您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很快，”夜無眠長籲了口氣，“新帝登基之前，各族族長再上靈山朝覲。在那之前，我一定會回來的。”
會回來見你的，霜兒。
請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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