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下)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

章節字數:2001  更新時間:10-12-01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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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尉遲時與空下意識地甩一記長鞭,幾乎在竭力奔馳的駿馬受驚地爆發出最後一絲潛能,飛踏的四蹄濺起四散的塵土,顛簸中,風際蓮沒有發現他的聲音在顫抖,“我想任何一個心存俠義的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會出手相助的。”

    風際蓮在他的背後輕輕搖頭,何為俠?鋤奸扶弱,舍身為道者為俠,亂世崢嶸,神州尚存幾分俠義?

    那個青衣磊落,神情淡如雲煙的少年站出來的一刻,風際蓮甚至並不期望他能為自己洗刷冤屈,她就像在沉沉的黑暗中見到一星火光,心裏明白那一線微火並不能照破黑夜,但至少毀滅前得到過一絲慰藉。

    十五歲的冬夜,她所在的黑河幫發生一件大事,它也直接導致此幫的倒閉--在朝廷派人前來查賬時,賬本卻不翼而飛。其實黑河幫的經濟來源除了明麵上的河運生意,還有暗中的私鹽交易。

    當然,賬本事先會做好兩份,一份是真實收入開銷,一份是專門應付官府的。

    查賬的當天,幫頭才發現假賬本被人竊走,而再做一份業已來不及。幫頭據實向官家報告失竊事件,但這顯然交不了差--有時候事實比謊言更叫人懷疑--所以必須得有人出來頂罪。

    風際蓮是最適合的人選,她頭天晚上的確在正廳外徘徊過,且被發現後匆匆逃走,難道她要解釋說自己是貪戀窗口透出的溫馨火光?她也沒有任何靠山和證人。

    但她並沒有被立即交予官府,而是被鎖在了高樓裏。

    風際蓮懼怒交加時,一位蒙麵客潛進房內,說是要救她走,並臨時交給她一招掌法,叫“落崖驚風掌”,此掌法施展時可一人力敵萬夫,蒙麵客道自己隻能護送她出莊,她可能要自己對付追兵,學會此掌,至少日後可自保。

    此人心懷俠義,且考慮長遠,風際蓮自然是感激不盡,跟隨那蒙麵客選了一條繞遠但安全的路線,偷偷出莊,那位俠客輕功極佳,那幾日斷斷續續地下著雨,土地鬆軟如沙,他卻能踏沙無痕,風際蓮瞧在眼裏,暗自豔羨。

    接近莊口時,守門的侍衛發覺了二人,幫內弟子隻一瞬間就被調動出一大半來阻截他們,惶急之下,她使出了“落崖驚風掌”,仍不敵眾手;一轉身,那蒙麵客已不見蹤影。

    黑河幫的侍衛昨夜被人襲擊,驗看胸前的傷口時,發現正是為“落崖驚風”的霸烈掌力所至,而從收藏賬本的正廳到末等子弟居住的院寮,一路上的潮泥地也都留下風際蓮的腳印--鐵證如山。

    和世上很多人一樣,風際蓮隻想要一份平凡安寧的日子,但在那個寒風凜冽,冷雨淅瀝的冬天,她第一次意識,沒有人能逃脫這世道的無形牢籠,去創造屬於自己的桃源。

    建國百餘年的朝廷已開始走向腐朽,從民間到江湖,綱紀崩毀,道義式微,不管是平民百姓還是江湖浪客,都不是安分守己就能過上平凡日子的。

    現在意識到這些,不知會不會太晚,莫名的牢獄之災倒在其次,隻怕黑河幫很快就會滅口吧,麵對一群如狼似虎的捕快和侍衛,風際蓮悲哀而無力地思道。

    “依我看,貴幫的賬本根本沒被盜,分明是有意栽粧。”突起而來的清冷嗓音像往沸油裏澆了一瓢水,頓時油星四濺,官府的捕快和黑河幫侍衛都嘩然起來。

    駿馬奮力揚蹄,前途的風景向人麵直撲過來。

    尉遲時與修長的手指有些痙攣,幾乎抓不牢鞭柄。

    往事如潮水般褪去了,但總有一天,它們會卷土重來。

    “我要怎麼告訴你,其實那天,我並不是要為救你才站出來戳破黑河幫陰謀的。”尉遲時與佯做專心趕車,他怕一回頭,心底的秘密就從眼裏泄露出去,“或許也有幾分目的是想救你脫困,但是。。。但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占了幾分。。。你,你也不會相信吧?”

    尉遲時與出生時,他那個曾經輝煌的家族已逐漸凋敝,所以從小,他就被寄予重振門風的厚望,好在他不僅天資聰穎,也遠比同齡人懂得付出努力。

    十七歲時,尉遲時與向當地官府自薦查證黑河幫走運私鹽的事;他曾潛入幫內,探到黑河幫的黑賬帳本藏於正廳的暗室,卻苦於戒備森嚴,無法盜取。

    但假賬卻容易到手的多,他派人在查賬當日偷走假帳,官府便可籍此要求搜查整個莊子,但他深知黑河幫幫主狡詐老滑,原也沒指望此計一定能成。

    果然,他們推出一個女子做替罪羊。

    因為自己想出人頭地的雄心,無辜的女子卻要遭到大禍,尉遲時與在心裏權衡半晌,還是決定不等下一個成熟的時機,今日就啟動連根拔除黑河幫的計劃。

    尉遲時與派人通知官府,調來大批精良捕快,強行查抄黑河幫的莊園,終於搜出黑帳,一舉收監了黑河幫幫主及一批頭等弟子。

    其幫弟子武功平平,卻雇傭了數位江湖賞金殺手,其中號稱“鼓掌獨步”的耿烈最難對付,,這最難挑的大梁自然落單尉遲時與頭上,數人圍攻耿烈,他卻獨掠鋒芒,拚著中了其極毒辣的“陰魄掌”,終於結果對方性命。

    黑河幫的事落幕後,尉遲時與得到官府的重用,卻也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中陰魄掌者,每逢天地陰日陰時,體內便會發作陰寒之毒,其毒無法根除,隻能依靠藥石緩解,一般的陰日尚能撐過去,但每年的中秋子時乃全年極陰之時,那時侯寒毒發作,幾乎叫人散失理智,陷入瘋癲。

    所以尉遲時與從來不參加中秋盛宴,就連張子騰,也隻當他趣味異與常人,不知當晚是他的劫日。

    從小,父母長輩都隻關心他取得多少成績,並不關心他為此付出什麼,漸漸,尉遲時與習慣了不向任何人抱怨痛或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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