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786 更新時間:07-08-08 13:13
又是一年芳草綠。
那片荷塘開了又敗,敗了又開。時令還早,荷花、蓮蓬都還早,隻有青綠的葉子發散著淡淡的略澀的芬芳。
藏書樓四麵的樹木更加蔥翠欲滴,這幾年,藏書樓並不完全杜絕外人,但是來訪的客人自然也很有限。三年下來,真正算得上客人的,隻有葛洪,那還是早在藍熙之來藏書樓的第一個月。
蕭卷的喪事是由葛洪親自負責處理的,藍熙之再見到他時,隻覺得有恍若隔世之感。兩人相對無語,葛洪好幾次欲言又止,終究什麼都沒說,隻是留下了大包藥物,便飄然而去,從此杳無音訊……
於是,藍熙之便安然在藏書樓住了下來,時間一長,就時有附近的寒門子弟到藏書樓求書借書。盡管人們都不知道藏書樓主人的身份,但是,見每次上門決不會空手而歸,所以時常有人上門借書。負責管理藏書樓的幾名老仆每次都一一登記造冊,絲毫也不馬虎。
這是一個春天的午後,綿延了一上午的細雨終於停止,天氣剛剛放晴,濕潤的空氣十分清新。後山上的亂草早已被芟除,鬆林和墓碑的前後變得平整,鋪上了石板,搭建了棚子,真正像一片衣冠塚了。
衣冠塚裏埋的當然不是衣冠,而是蕭卷的那幅畫像。
藍熙之信步走到墓碑前,幾年中,她每一天都要在這裏呆上一會兒。她在棚子裏的石椅子上坐下,看著墓碑上的字跡:
亡夫蕭卷之墓,未亡人藍熙之
一隻鳥兒飛過,驚掠旁邊矮樹的細枝,雨後的水珠一滴一滴濺落。藍熙之看了這幾個字良久,忽然笑了起來,歎息道:“唉,蕭卷,我當初這幾個字刻得實在不怎麼樣啊。”
四周靜默無聲,她又自言自語道:“蕭卷,你居然運了三萬卷書在這棟藏書樓裏。這三年裏,我也沒讀多少,就是一輩子也讀不完啊。所以我時常借給別人看,希望更多人和我一起終究能把它們都讀完,嗬嗬。其實,很多時候我並沒有讀書,每天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武功也偶爾才練一次。唉,蕭卷,我已經變成懶豬了,喜歡上了這種舒適的生活……不過,我昨天看到一則很有趣的故事,你肯定沒看過,我給你講講吧……”
遠遠的傳來一陣馬蹄聲,一個人正從荷塘的方向往藏書樓而來。
荷塘邊上是幾十丈的寬道,道路兩邊是多年前就有的成行的野李子樹,枝丫弓著交互生長,在道路中間彙聚,將道路完全遮蓋,小的雨都灑不下來,明亮的陽光也隻能斑駁的照在路上。此刻,一樹一樹雪白的花開得正繁盛,人走在雪白的花海裏,微風吹來,雪白的花瓣就落了人一身。
穿過這片花海,是一段幾丈長的青石板路,連日的細雨,荷塘的石板路上長滿了青苔,十分滑溜。馬蹄迅疾,滑了好幾下,馬背上的人身子一歪,剛剛經過花海時飄落在身的雪白花瓣抖落在青色的石板上,形成一種十分鮮明的對比。
藍熙之遠遠就看見了馬和它的主人,她站起身,慢慢地順著平整的石板路走下坡來。
來人勒馬:“藍熙之……”
“朱弦,你來啦。”
“嗯,我來看看。”
朱弦環顧四周,這幾年,藏書樓經過返回的幾名老仆的灑掃,依舊維持得井井有條。而劉侍衛在藍熙之的一再拒絕最後是強烈命令之下,總算沒有整天寸步不離的跟著她,不過也堅持留在了藏書樓,算是負責這裏的安全。
在過去的日子裏,朱弦每隔三個月來一次藏書樓,有時帶來一些書,有時帶來一些小物件,有時什麼都不帶。他每次來的時間也很短,隨便說幾句話,或者站一會兒,就告辭了。幾年下來,這已經成了他的慣例,可是,這個慣例卻在上個月被打破——他這次幾乎快四個月才來的。
朱弦的臉上也早已褪去了不少傲慢張狂的神色,唯有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和長長的睫毛,時常還是流露出天真無辜的神情。
他看藍熙之氣色還好,點點頭:“藍熙之,很抱歉,我遲了這麼久才來。”
“朱弦,其實你根本不必來看我。”
“這段時間不來看你,是實在有特殊情況,以後我還是會來的。”
“朱弦,發生什麼事情了?”
“也沒什麼事情,一些雜事而已。”
他的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裏麵的情緒,藍熙之雖然並無興趣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看他的神情不同往日,終究還是有些好奇心,又道:“朱弦,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朱弦搖搖頭,勒轉馬頭:“隻是一些瑣碎事情罷了,藍熙之,跟你毫無關係,你又何必東問西問?!”
然後,也不等藍熙之回答,跟往常一樣,驅馬離開了。
藍熙之回到書房,隨便翻了一會兒書,可是心情卻莫明其妙的有點煩亂。
她起身走下木樓,荷塘邊,又是一匹快馬得得的奔了回來,正是外出買東西的劉侍衛。
劉侍衛看見她站在門口,趕緊下馬行禮。
劉侍衛一直堅持著如對皇後一般向她行大禮。她已經說了許多次,他也沒有改變,所以,她也就隨他了。
劉侍衛這幾年雖然在藏書樓侍奉藍熙之,可是,對於京城的事情卻一直掛心著,每次外出都要打探一番。
對於外界事務,他很少主動提起,藍熙之也很少問他。不過,她想起離開不久的朱弦麵有不安之色,而劉侍衛這趟回來,也麵有不安之色。朱弦還加了掩飾,劉侍衛卻幾乎不加掩飾,滿麵的惶恐。
“劉侍衛,出什麼事情了?”
劉侍衛遲疑了一下,又跪了下去:“蘇俊起兵討伐李亮,快兵逼京城了……”
原來,蕭卷死後,把朝政托付給丞相朱濤。起初,朱濤率領眾臣,兢兢業業維持著穩定的政局。可是,不久後,李太後的胞兄李亮入主朝政,被小皇帝封為大將軍,權傾朝野。李亮權利最大的阻礙便是當朝第一大族朱家,因此,自然明裏暗裏視朱濤為眼中釘。
李亮是太後的胞兄,又天天在太後麵前說朱丞相專政,不得不防,太後自然相信他,逐漸疏遠了朱濤,又解除了朱弦宿衛禁軍統領的職務,隨便給他安了個閑賦。
朱弦並不認領這個輕鬆的肥差,主動要求外調京城做了個司馬參軍。他的頂頭上司是朱濤的政敵,家人都勸他不要去自取其辱,朱弦卻不以為然,依舊赴任。朱弦清醒的知道現在天下大亂,朝廷根基薄弱,因此不肯陷入一家一姓的爭鬥中,希望能為朝廷的振興出力。他在任上兢兢業業,大有政績,很快贏得上司的好評,上司多次上奏朝廷彰顯他的識見和能力,令朱濤大感欣慰。
兒子在政敵手下做得有聲有色,朱濤在朝裏的日子卻越來越不好過。他不想因為互相傾軋讓政局更加混亂,麵對李亮的咄咄逼人,便主動退讓,到後來幾乎形同虛設。朝野上下已經開始議論丞相昏聵,屍位素餐了。
朱濤也知道這些議論,卻並不反駁,仍舊安居在家,而朝中,李亮大權在握,便開始大力鏟除異己。
蘇俊是兗州刺史,手握重兵,和李亮自來不合。李亮掌權後,便多次耍各種手段想除掉蘇俊。
宗室盧淩王和蘇俊過從甚秘,還有姻親關係。李亮早已對他懷恨在心,一時奈何不了蘇俊,就先拿盧淩王開刀。上個月,隨便找了一個謀逆的借口將他殺了。
盧淩王是宗室,經常上朝,因為滿頭的白發,所以小皇帝常常叫他“白頭翁”。
前些日子,小皇帝見他好幾天沒來上朝,就問舅舅:“白頭翁最近怎麼不上朝了?”
李亮道:“他謀逆,臣把他處死了。”
小皇帝當時就哭了起來:“舅舅說誰謀逆就殺誰,若是別人說舅舅謀逆,你又應該怎麼辦?”
這兩年,李亮憑借太後胞兄的身份將小皇帝玩弄於股掌之間,自以為幼主可欺,如今聽得這番話,不禁又驚又怕,當場拂袖而去。
舅舅如此無禮,小皇帝也氣憤不已,退朝後,李太後探得情況,立刻責怪兒子不該當麵頂撞舅舅,說什麼隻有舅舅才是忠心耿耿,其他的都是外人雲雲。
小皇帝見母親一味維護舅舅,氣得流下淚來:“要是大哥在,舅舅怎敢如此欺負我們?”
李太後見兒子哭泣,心裏也一陣難過,抱住兒子長歎道:“唉,誰叫我們沒有別的依靠呢!”
蘇俊本就和李亮是一對死敵,得知盧淩王因為和自己過從甚秘被殺後,怒從心起,立刻起兵圍攻京城,要“清君側”,鏟除李亮等人。如今,大軍已快抵達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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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侍衛向藍熙之稟報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況,藍熙之站在原地沒有作聲,許久才道:“唉,我也該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到底已經亂成什麼樣子了……”
劉侍衛掛念幼主,早已心急,聽得藍熙之此話,眼前一亮:“藍姑娘,你要出去?”
“嗯,我出去看看。”
“小人陪您去。”
“好吧。”
兩騎快馬在京郊停下,四處是逃難的人群。
一個老者見這兩個尋常打扮的人居然還往京城而去,趕緊道:“姑娘,快逃,快逃吧,蘇俊大軍進城了……唉……”
藍熙之向老者道謝,老者見他們居然並不立刻掉頭,也顧不得多加勸說,聽得前麵兒子催促自己,趕緊顫巍巍的跑了。
同樣是“清君側”,當年朱敦並未縱兵肆虐,入京後隻是殺戮了一些反對自己的大臣。而蘇俊叛軍甫一入城便大肆搶掠,人人自危,京城已快亂成一鍋粥了…………
劉侍衛見得這番景象,趕緊道:“藍姑娘,你還是回去吧,情況危險……”
藍熙之搖搖頭,想了想:“我們先去烏衣巷。”
兩人策馬,往烏衣巷方向奔去,還未進城,忽見左邊斜斜衝出一小隊人馬,領頭的正是朱弦。
朱弦在這裏遇到藍熙之,也顧不得意外,高聲道:“藍熙之,你快回去……”
他見藍熙之不動,怒對劉侍衛道:“劉侍衛,你忘記自己的職責了?”
劉侍衛也早已看出情況危急,趕緊道:“藍姑娘,回去吧……”
藍熙之沉聲道:“朱弦,蘇俊已經逼入皇宮了?”
“這些不是你該過問的,你快走……”
藍熙之見他滿麵怒容,忽然笑了起來:“桃花眼,都這個時候了,你想我會離開麼?走吧,別磨蹭了……”
朱弦知她素來倔強,一揮馬鞭,高喝一聲:“走吧。”
藍熙之和劉侍衛立刻加入他的隊伍,往皇宮方向而去……
諾大的皇宮完全沉浸在一副恐怖氣氛當中。
蘇俊兵逼京城,往常氣焰囂張的李亮嚇得手足無措,調集了重重衛兵把守自己的豪宅,整天閉門不出,一心尋找逃脫的機會。
在丞相朱濤的悄悄安排下,駐守在外的希鑒、陶侃、段秀、以及一名王氏子弟等四路將領率領十萬勤王之師向京城進發,圍剿蘇俊。
蘇俊隻有四萬軍,見十萬大軍討伐自己,那幾路將領可都是先帝時期討賊有功赫赫有名的戰將,不敢硬拚,立刻逼入皇宮,要“挾天子以令諸侯”。
大將軍李亮趁此機會,哪裏管得了妹妹和外甥的死活,趕緊帶著自己的親信侍衛逃之夭夭。
在亂軍的衝擊下,皇宮裏一片嚎哭,太後妃嬪早已被隔離起來,蘇俊率著十幾名將領直接衝到小皇帝的寢宮抓人。
小皇帝知道蘇俊叛亂,必將不保,見他率人公然衝進來,又驚又怕,顫聲道:“蘇俊,你要幹什麼?”
蘇俊冷笑一聲:“如今奸臣當道,臣請陛下移駕別處,重振朝綱……”
小皇帝無奈,隻得隨著蘇俊走出寢宮,外麵,停著一輛牛車等著他。
“陛下……”
隻見朱濤衝破重圍,跌跌撞撞的跑來,攔在他身邊。
小皇帝大喜,趕緊躲在他身後,拉著他的衣襟,怯生生道:“丞相……”
蘇俊提著一柄大刀,兩步跨上,總算他早年和朱氏兄弟頗有幾分交情,沒有一刀砍下去:“朱濤,你識趣的就快快躲開……”
朱濤凜然道:“蘇俊,你辜負先帝厚恩,犯上作亂,威逼幼主,必遭天譴,我勸你趕緊收手……”
“老匹夫,你羅唆什麼?”
蘇俊一把掀開他,又要去拉小皇帝。小皇帝躲在朱濤背後,緊緊拉住朱濤的衣襟,朱濤被掀得趔趗倒地,小皇帝收勢不住,也跟著倒在他背後。
朱濤趕緊爬起來,又護住小皇帝,後退好幾步,憤道:“你這賊子,竟敢如此辱逼皇上……”
外麵大軍壓境,蘇俊旨在“挾天子以令諸侯”,並非是立刻取小皇帝的命,又見朱濤死命護著他,一揮手,狠狠道:“將這兩人都帶走,一起送往石頭城……”
石頭城是京城的軍事重鎮和倉庫,蘇俊早已計劃好先占據此地,再圖反攻。幾個如狼似虎的士兵衝上來,拎起二人丟在牛車上,一眾叛軍倉惶出京往石頭城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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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熙之和朱弦等人剛衝到西門,隻見城門打開,一名士兵慌忙跑出來,正是以前朱弦屬下的一名禦林軍。他見了朱弦立刻道:“朱大人,蘇俊已經挾持皇上和丞相等人往石頭城方向去了……”
“快追……”
石頭城。
小皇帝和朱濤等人最初被一起關在倉庫裏。因為有朱濤在身邊,小皇帝並不怎麼懼怕,有時甚至聲色俱厲地斥責蘇俊。蘇俊震怒,本想先殺掉朱濤,想到在外為官的朱氏子弟不少手握重兵,思慮再三還是沒有下手,隻將小皇帝轉移,獨自一人關在倉庫外麵一間又矮又黑的小屋子裏。
小皇帝幼年繼位,從來沒有受過這等辱逼,一個人在黑屋子裏害怕得啼哭不止。外麵守衛的士兵聽得不耐煩,不時大喝一聲:“嚎啥?不準嚎……”
第三天午夜,蘇俊大軍主力在石頭城北被陶侃大軍擊潰,城南,段秀的大軍也已逼來。蘇俊慌忙率了五百精銳回到倉庫,打算挾持了小皇帝和丞相逃竄。
黑屋子一打開,強烈的光線刺激得小皇帝眼睛都睜不開,這時,外麵殺聲四起,原來,是朱弦率領的一百多人馬趕到,和外麵的一眾叛軍廝殺起來。
蘇俊見大勢已去,慌不擇路,抄了小皇帝就上馬逃竄。剛剛奔出幾步,隻見一騎快馬奔來,馬上,一名素服的勁裝女子揮劍刺來:“蘇俊逆賊,還不投降……”
來人正是藍熙之,蕭卷生前上朝,她曾在簾後見過一次武將蘇俊,她過目不忘,在人群中瞄到蘇俊,立刻舍棄眾人殺了過來。
蘇俊見利劍刺來,抓了小皇帝就擋在自己身邊。
藍熙之大怒,在馬背上躍起,反手一劍,蘇俊哪裏躲閃得及?劍尖穿心而過,他抓著小皇帝的手也立刻鬆開。
小皇帝正要墜地,藍熙之飛身上前將他接住抱在懷裏。
他驚恐已極,待看清來人的麵孔,隻叫得一聲“大嫂”,便嚎啕大哭起來。
藍熙之聽得這聲久違的“大嫂”,看著他頗有幾分似蕭卷的麵孔,心裏一陣悲楚,抱住他柔聲道:“不要害怕,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叛軍見蘇俊伏誅,立刻做鳥獸奔逃,劉侍衛率人追殺一陣,朱弦已經打開倉庫,將父親等人放了出來。
朱濤等人重見天日,也顧不得其他,擔憂著小皇帝,立刻尋了過去,隻見一個女子正牽著小皇帝的手,似在低聲囑咐他什麼。
藍熙之一見眾人過來,立刻放開小皇帝的手,微笑著向他點點頭,小皇帝已經鎮定下來。朱濤等人拜倒在地:“臣等護駕不力,罪該萬死……”
小皇帝趕緊上前扶起朱濤:“這次全靠丞相護駕,丞相快快請起……”
朱濤等人起身,驚異地看著藍熙之。這幾年裏,他從未真正見到過藍熙之,這次還是第一次見麵。他正在好奇這個女子的身份,朱弦低聲道:“爹,她就是藍熙之……”
這個瘦小的女子就是書畫雙絕的藍熙之?就是先帝曾經想收為義妹的女子?又或者是後宮密聞裏,那個受盡先帝專寵卻無情私逃的女子?哪一種才是她的真實身份?
朱濤更是驚疑,一時之間,倒說不出話來。
藍熙之也不和眾人招呼,隻微微向朱濤點點頭,就轉身要走。
小皇帝見她要走,急忙道:“大嫂,你和我們一起回宮裏吧……”
眾人聽得這聲“大嫂”,無不駭異,藍熙之回過頭,衝他笑笑:“你要記住,今後有什麼拿不準的,多聽丞相的意見。你要多保重。再見!”
以前在宮裏時,小皇帝兄弟曾多次和她一起玩耍,看她為自己兄弟畫畫,關係親密。現在危難之中得她救援,更是依依不舍,因此,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心裏難過,嘴巴扁了扁卻終於還是忍住沒有哭泣。
朱丞相立刻道:“臣等護送皇上回宮。”
“好。回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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