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7213 更新時間:07-11-19 00:48
明天就是“成親”的日子了。
這天,藍熙之很早就起床,本來,她一夜都沒有睡著。思慮再三,她還是希望能和石良玉好聚好散,不想再次偷偷溜走讓他傷心,所以,堅持到了不能再堅持的時候,就隻好徹底麵對他來個了斷了。
石良玉比她更早。她剛一開門,就看見石良玉站在門口,一臉的黯然。
她冷然道:“石良玉,我今天一定要走。雖然你府邸戒備森嚴,但是,我即便死在你的侍衛手裏,今天也一定要走!”
石良玉點點頭,眼神中又是那種深切的依戀和深刻的惶恐,他的聲音也是黯淡的:“熙之,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我不想你走,可是,我更不想你死……”
藍熙之見他那樣的眼神,心裏忽然有些悲哀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石良玉,這世界上好女子很多,你又何必老是惦記著我?”
“可是,她們都不是藍熙之!”石良玉語氣尖銳,“這世界上,男人那麼多,你為何老是惦記著死去的蕭卷?”
藍熙之沉默了好久,才道:“石良玉,我走了,你多保重。”
石良玉猛地拉住了她的手:“你至少可以陪我吃了這頓早餐再走吧?”
藍熙之心裏異常煩亂,點點頭,跟他一起來到了餐廳。
可口的清粥、精致的小菜、美味的點心。
藍熙之看著這些平素很喜歡的早點,心裏悶悶的,一點也吃不下去。
“熙之,喝了吧。”
石良玉的手,遞過來一隻玉碗,隻要他在家裏,每天都會這樣監督著她喝下滿滿一小碗略帶苦澀的野山參和草藥熬的湯汁。
藍熙之接過碗,看見石良玉的眼裏竟然有些閃爍的淚光。
心裏異常的難受,她低下頭去,慢慢喝光了碗裏的參湯,強笑道:“石良玉,我走了。”
石良玉低著頭沒有作聲。
“水果男,我走了!”
她又輕輕叫了一聲,石良玉抬起頭,見她的眼裏掉下淚來。
他心裏一震,忽然伸手緊緊抱住了她:“熙之,你是舍不得我的啊,熙之,你多少還是有些喜歡我的,對不對?”
他的雙手將她抱得那樣緊,她的嬌小的身子貼在他的懷裏,眼淚幾乎要浸透他的厚厚的袍子。
過了許久,她輕輕推開他,抬起頭來:“水果男,我走啦。”
石良玉退後一步,沒有作聲。
藍熙之不再開口,也不看他,轉身大步就往外走。
走出院子,她忽然覺得一陣眩暈,雙腿也有些發軟。她靠在旁邊的一棵大樹上,稍微站了一會兒,又繼續往前走。
走得幾步,不止雙腿、雙手都開始無力起來。她搖搖有些昏花的頭眼,心裏一沉,有些明白過來,勉強轉過身,看著追上來的石良玉:“你……”
她的身子已經有些搖搖欲墜了,石良玉搶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她想伸手推開他,可是,伸出的手勉強揮舞了幾下,就無力地垂了下去。
她在他的懷裏閉上了眼睛,他歎息一聲,將她抱進屋子放在床上躺好:“熙之,你放心,過幾天就會好的,等我們成親後,很快就會好了……”
藍熙之手腳酸軟無力,心裏卻是完全清醒的,她忽然睜開眼睛,死死盯著那張俯身下來看著自己的麵孔。那張麵孔是如此猙獰,如此可怕,昔日所有的溫柔的、美好的情意,就這樣煙消雲散,再也找不到絲毫蹤影了……
朱弦一行七人早已悄悄抵達鄴城。
由於漢人的地位在趙國很低,尤其是石遵最近大量征調民工興修宮殿供他淫樂,沿途被征調的漢人多達四五十萬,因此,趙國境內的漢人,基本已經十室九空,大有隱隱要滅絕的可能。
鄴城是石良玉的基地,因此,漢人較之其他城市要多得多,饒是如此,城內來來往往的,絕大多數仍然是胡人。朱弦等不敢掉以輕心,都做胡人打扮。混跡在人群裏,倒也不容易看出區別來。
遠遠的,隻見太子府張燈結彩,門口掛著大大的紅燈籠和喜字,完全是即將要娶親的架式。
朱弦不敢太過靠近,溜達了好一會兒,總算看到一個送菜的從裏麵喜形於色地走出來。
“這位大哥一臉喜氣,可有什麼高興事情?”
那人愉快地哼著小調,拋了拋手裏的一串錢,不屑一顧地看著這個衣著普通的胡人:“去去去,太子明日要娶親了,今日賞錢給得多,哈哈,發財了,可以去喝一頓了……”
石良玉要娶親?娶誰?他又和誰聯姻了?
他趕緊躲到遠一點的一條路上,半天下來,有許多撥往府裏送各種雜物的仆役,朱弦打聽了好幾人,都無人知道太子娶的是哪家的大小姐,隻說是今天要立太子妃。趙國太子娶的第一任妃子,很快死於了一場戰亂。這次立妃,太子並未宴請其他大官貴族,前來宴飲的都是自己的部署。
如今趙國政局混亂,他和石氏宗族關係惡劣,娶親沒有大肆宴請京城權貴倒也說得過去。可是,按照石良玉的身份,娶的妃子連是誰家的小姐都無人知道,這豈不是很奇怪?而且,遠遠的從門口的喜慶氣氛來看,都是南朝娶親的風俗,絕非胡人娶親的習慣。
朱弦心裏一緊,一個可怕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
莫非,石良玉要娶的人是藍熙之?
以前,他隻知道石良玉和藍熙之是很要好的朋友,藍熙之甚至還替石良玉做過媒。這讓他從來沒有想到,石良玉也許有一天會對藍熙之圖謀不軌。
這個可怕的念頭一湧上腦海,朱弦隻覺得頭“嗡”的一聲,似乎要炸開來。心裏隱隱有一塊地方在失望和憤怒的疼痛,他靠在那段隱蔽的牆壁上,好半晌才自言自語道:石良玉,你若真敢對先帝的遺孀圖謀不軌,我無論如何也饒不了你!
從半夜開始,就下起大雪來。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樹梢、屋簷,無不白雪皚皚,周圍一片銀妝素裹。
天氣冷得似乎手都要凍掉,但是府裏卻到處爐火熊熊,佳肴飄香,穿梭往來的人群皆錦衣麗服,喜形於色。
今天,是趙國太子的大喜之日。
一早,石良玉就來到了藍熙之的房間。
十幾名侍女、喜娘已經等在門口,準備進來為她梳妝打扮了。石良玉揮揮手:“你們先下去,等會兒叫你們再進來。”
“是!”
藍熙之躺在床上,像往日一樣按時醒來。可是,今天她雖然早已醒來,卻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再也不能像往日那樣出去走走,晨練一下,然後畫畫、書寫。
她聽著外麵的寒風嗚嗚刮著,這屋子裏卻是溫暖如春的,身上的錦被如此暖和地蓋在身上,原本應該舒適而自在,現在,卻像一幅沉甸甸的棺材,要將人悶得窒息過去。
門被推開,她看見石良玉走進來,然後,在自己身邊坐下。
門被推開,她看見石良玉走進來,然後,在自己身邊坐下。
石良玉穿一身大紅的喜服,腰上係一條黃色的鑲嵌了翡翠的喜帶,烏黑的頭發束成發冠,眉梢眼角間蘊含無限的歡喜和期待,整個人如一棵突然開滿紅花的挺拔的樹。
他的風流俊賞,比她以前任何一次見到他時都更增添幾分,可是,往日的美貌風流,如今看在眼裏卻如一個變幻莫測的惡魔,叫人心底發顫。
石良玉見她閉上眼睛,伸手輕輕將她扶起來,柔聲道:“熙之,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她冷笑一聲,連冷冷的哼聲都是模糊而微弱的。
石良玉將旁邊放好的喜服一件一件地拿過來,大紅的鳳裙那樣刺目,像誰人滴出的殷紅的鮮血染成。
他溫柔地一件一件給她穿上:“熙之,這些衣服都是我叫她們趕製的,這些首飾也是我親自挑選的。我希望這輩子能親手給自己的妻子穿上嫁衣,如今,這一天真的等到了,熙之,我真開心啊……”
慢慢的,他已經為她全身上下穿戴好了。他拿了把梳子給她將頭發梳好,卻不知道該如何梳成新娘子的發髻。隻好先梳得很順地全部給她攏在肩後,拿起桌子上早已準備好的鳳冠給她戴上。
他看了看,鳳冠下,她的臉色十分蒼白,他又拿起桌子上早已準備好的胭脂,給她塗上一點,輕輕揉散,她的臉色看起來立刻好多了。
可是,她的嘴唇還是蒼白的。
他用手指蘸了些紅色的潤唇香脂輕輕往她唇上塗抹,可是,塗了幾下,卻總是弄不均勻。他皺了皺眉,低下頭,輕輕在她唇上一親,用舌頭細細舔了一下,然後,抬起頭,又看一眼,再用手指又蘸了一點殷紅輕輕在她唇上抹幾下,微笑起來:“現在好了。熙之,你真漂亮!”
藍熙之動彈不得,坐在椅子上任他擺布,眼裏幾乎要噴出火來。那頂沉甸甸的鳳冠戴在頭上,更是不舒服,壓得脖子幾乎都快斷掉。
石良玉見她麵上露出不舒服的神情,笑了起來,又將鳳冠拿掉:“熙之,這個東西太沉了,也罷,等會兒行禮時再戴吧。”
他見她憤怒的目光,輕輕將她抱在懷裏:“熙之,呆會兒就要拜堂了,我卻一步也不想離開你。熙之,我心裏真是激動……我先走了,一會兒見……”
藍熙之任他自言自語著轉身離開,才勉強鬆了口氣。
可是,這剛鬆了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就如昨夜已經想了很多遍的,如果朱弦找上門來怎麼辦?她早已明白,石良玉既然沒有把自己交給馮太後,就總要對馮太後有所交代。如果利用威逼自己成親引來朱弦,用朱弦去交換慕容俊,可比用自己的籌碼高得多。她心裏慌亂得幾乎要爆炸,隻暗暗祈禱,朱弦千萬要聽自己的勸告,不要來救自己。
門外,一堆侍女、仆婦早已侯著,她暗暗運了一下氣,卻絲毫也提不起勁。馬上就要拜堂了,如此時刻,真是插翅也飛不走了。
她茫然靠坐在椅子上,心裏一陣一陣的慌亂,卻毫無辦法可想。
不一會兒,幾名喜娘走了進來。一名喜娘趕緊拿起梳子,重新將她的頭發梳理成新娘子的發髻,然後,把鳳冠給她戴上,喜道:“娘娘,快要拜堂了。”
另一名喜娘拿了早已準備好的紅蓋頭,展開。藍熙之看看那遮麵的蓋頭終於覆在自己麵上,眼前突然變得一片黑暗,隻在心裏發出一聲絕望的慘呼:“蕭卷,你為什麼不救我?蕭卷……”
經過一晝夜的打聽,朱弦已經斷定石良玉今日要娶的新娘就是藍熙之了。趙國太子的府邸守衛何等森嚴?他帳下又有十萬大軍,要在這種情況下去營救一個人,本來就是明知不可而為之。
一大早,他將另外六名勇士召集起來:“你們都在外麵等我的消息。”
“朱大人,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人多了更危險。我自己進去想想辦法,如果能救出藍熙之,你們就在約定的地點接應我們。”
“朱大人,我們跟你一起去吧。”
“不行,別說我們這幾個人,就是千軍萬馬闖進去也未必救得了人。硬闖不行,我一個人混進去見機行事。你們在外麵等著我。”
“是。”
朱弦早已買通了昨日那個送菜的小廝。那個小廝有一個遠親在府裏當差,這幾天府裏需要大量菜蔬,正多找可靠的送菜者,朱弦就裝扮成他的挑夫,終於悄悄混進了石良玉的府邸。他混進去後,原本想先查探一下地形,可是,裏麵防守得較之石良玉以前在舊都的官邸更為嚴密,加之太子成親,一切來往閑人盤查甚嚴,他根本無法隨便亂走,便也沒查探出什麼來。
一路看去,整個府邸都是張燈結彩,石良玉的部下們喜氣洋洋,熱切期盼著晚上的盛大宴會。石良玉雖然和石氏宗族關係惡劣,但是對自己的部下極為寬厚,自己平素所得的賞賜、財物、美女,基本上都分與部下共享,因此,極得部下擁戴。他的隊伍裏還有相當多的漢人,這些漢人士兵,在其他趙國麾下地位都非常低,隻有在石良玉這裏待遇最好,所以,來投奔他的漢軍就越來越多。
不一會兒,大堂外麵鞭炮聲聲,石良玉在一夥部署的簇擁下,騎著高頭大馬走來。他穿一身大紅的喜服,眉開眼笑,喜氣洋洋。
他翻身下馬,樂隊早已鑼鼓齊鳴,府裏上下人等圍觀歡呼,無不興高采烈。
朱弦混在圍觀的下人裏麵,緊張地看著左邊的大道,在那個方向,一頂花轎慢慢行來,然後,又是鞭炮聲聲,石良玉親自上前開了轎門,兩名喜娘扶著批著大紅蓋頭的新娘,慢慢往前走去。
新娘子個子嬌小,雖然穿了大紅的喜服,又蒙了大紅的蓋頭,朱弦還是一眼認出,那正是藍熙之的身形。
藍熙之走路時,並非一般正常人蒙了眼睛的行動不便,而是她整個人幾乎完全是被那兩名喜娘攙扶著。以她的身手和個性,若不是被人控製,受人脅迫,怎會行動都要別人如此攙扶?
石良玉竟然脅迫藍熙之嫁給他?
朱弦心裏又驚又怒,悄悄又往人群裏擠了一點兒。
紅燭高燒,馬上就要拜堂了。
司徒子都擠在旁邊,看到藍熙之的行動如此不便,心裏十分疑惑,但見石良玉一副喜氣洋洋的新郎官的樣子,又不好上去過問,隻得退到一邊。
石良玉笑逐顏開地看著對麵紅蓋頭的女子,堂上的禮儀大聲道:“一拜天地……”
他低下頭,正要行禮,忽然聽得一陣風聲,一個人從圍觀的人群裏衝了出來,直奔蒙著蓋頭的藍熙之,一劍將她的蓋頭挑去,沉聲道:“藍熙之快走……”
他伸出的手尚未拉住藍熙之,石良玉已經飛快地伸出手將她拉在自己懷裏後退幾步,頃刻間,數名衛士已經迎上了朱弦的利劍。
石良玉大聲道:“快拿下……”
早已等候多時的一眾精兵立刻一擁而上,石良玉穩穩地抱住藍熙之搖搖欲墜的身子,不慌不忙地笑道:“朱弦,我等你多時了,你果然來了……”
朱弦一招逼退了幾人,高聲道:“石良玉,我知道你在等我!你快放了藍熙之,我今天束手就擒!”
“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我受先帝所托,一日不死一日就得負責她的安全。”
“哈哈,朱弦,你瞎眼了?熙之是我的妻子,在我府邸安全得很,要你多管閑事……”
“你少厚顏無恥了!朱家虧欠你們石家,我妹妹已經賠償了你們一命,今天,我也賠償你一命。石良玉,我既然敢來就沒打算活著出去,隻要你放了藍熙之,我立刻束手就擒,要殺要剮任你處置!”
“朱弦,你妹妹死了,石家和朱家的恩怨就算兩清。你要知道,今天我抓你,並非和你家有仇,而是你上門挑釁!你放心,抓了你後,今夜還可以賞你一杯喜酒……”
事情來得太突然,司徒子都愣在那裏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他雖然也恨朱家,但是少時曾經和朱弦有相當的交情,加上朱瑤瑤的慘死,他對朱弦好像也沒有多大痛恨了,如今,見他身陷險境,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
周圍的精兵層層圍攏,外圍是訓練有素的上千名弓箭手。藍熙之看到魏國和大燕的使者站在貴賓區裏,一臉的喜形於色,顯然是急切要拿了朱弦去換慕容俊。
擔心這麼久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她正是因為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斷然決定離開,可是,還是沒能走成,似乎是一張網下的獸,鑽了進來,就再也出不去了。她更清楚,朱弦是肯定會來救自己的,他就算明知是徒勞無功,明知是來送死,明知此舉毫無意義……即便有一萬個不來的理由,他依舊會來。如果不來,他就決不是朱弦了。
就如她和他都知道的,眼前的陷阱,獵人毫不費力,甚至不需要任何布置,就能看著獵物跳下去。
她在石良玉懷裏拚命掙紮,卻一動也不能動。她看著朱弦,大聲道:“你快走,朱弦,不要管我……”
她拚命的呐喊,卻完全如蚊子嗡嗡聲,朱弦根本聽不見,隻看到她的目光又慌亂又悲哀。這樣慌亂而悲傷的目光,比身上的傷口還疼痛。朱弦心裏更是憤怒擔憂,又衝上前一步:“石良玉,你無恥威逼先帝遺孀,先帝在天之靈也不會饒恕你……”
“在天之靈?在哪裏?”石良玉冷笑一聲,“什麼叫先帝遺孀?朱弦,南朝幾個臣民知道她是先帝的什麼人?先帝生前給了她什麼名份?妃子還是皇後?”
朱弦張口結舌,回答不上來。
“朱弦,今後你再也休提什麼遺孀,她和你南朝先帝毫無關係,從今以後,就是我趙國太子府的太子妃,是我石某人今天明媒正娶拜過堂的妻子!今後,你再也不許見她不許騷擾她!”
“石良玉,你真是無恥之尤……”
“拿下朱弦,加升三級,注意,要留活口……”
圍觀的下人趕緊後退,便裝的衛士一起擁上,藍熙之見朱弦陷入險境,今日已必不能逃脫,急忙道:“朱弦,你快走,你不要管我……”
她聲音微弱,自己都聽不真切,朱弦就更聽不真切了。
混戰中,朱弦猛然間見到她一臉的驚惶和任人宰割的模樣,心裏一慟,大聲道:“藍熙之,你不要害怕……”
“朱弦,你快走……”
朱弦隻見她嘴唇翕動,卻一點也聽不見她說的什麼,但見她被石良玉抱在懷裏,滿臉的絕望,心裏忽然來了無窮的勇氣,大吼一聲,一劍殺出重圍,直奔石良玉而來,手一伸,幾乎拉住了她的衣袖。
石良玉雖然早有準備,可還是差點被攻得措手不及。他立刻後退幾步,仍舊牢牢將藍熙之抱在懷裏,這時,又有幾十名衛士撲了上去。
混戰中,朱弦肩頭和腿上各中一刀,汩汩的鮮血直往外湧。藍熙之絕望地閉上眼睛,好不容易才提起的一口氣又鬆懈下來,身子一癱,完全倒在了石良玉懷裏。
朱弦腿上再中一刀,雙腿一軟,身子一趔趗,立刻,十幾名衛士衝上來,七手八腳將他牢牢縛住。
石良玉看著場中被縛得跟粽子一樣的朱弦,大笑道:“朱弦,你好好的豫州官邸不呆,要跑到我這裏湊熱鬧,就怪不得我不客氣了。你明知來是送死卻偏偏不自量力,除了怪你自己蠢也怪不得別人……”
朱弦看著他懷裏麵色慘白的藍熙之,目疵盡裂:“石良玉,我任你宰割,隻要你放了藍熙之,無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哈哈,朱弦,別說你已成為階下囚,就算你自由時也沒什麼籌碼可以叫我放了自己的妻子!你真是可笑。”
“無恥,誰是你的妻子?藍熙之是先帝的皇後,石良玉,你怎對得起先帝?”
“朱弦,你再胡說八道辱沒我的妻子,今天一定將你碎屍萬段……”
兩名衛士牢牢抓住被縛住的朱弦,司徒子都上前一步,看著石良玉:“殿下,交給我來處理吧?”
石良玉點點頭,一轉眼,看到懷裏藍熙之那種心碎而絕望的目光,心裏一震,仿佛是故意要說給她聽:“子都,你將朱弦帶下去,將他的傷口包紮好,好好看守,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動他,不許將他轉移!”
“是!”
藍熙之目送朱弦被司徒子都和幾名侍衛帶下去,知道,他很快就要被送去交換慕容俊了。自己好不容易抓獲慕容俊,得來浚城大捷,如今,這些成果就要付之東流了。她閉上眼睛,心裏一陣慘痛,天地間忽然變成了一片巨大的墳墓,朋友、知己、蕭卷、希望,通通都要在這觸目驚心的紅色裏淡去了……
混亂的場景轉眼之間已被清理幹淨。經曆了這場風波,喜慶的氣氛一點沒有減弱,反倒因為抓獲了朱弦,眾人更添喜色。藍熙之閉著眼睛沒有再睜開,迷糊中,蓋頭又覆在了自己頭上,四周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喜堂上,紅燭高燒,婚禮正在有條不紊地繼續舉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石良玉幾乎是半抱著她,完成了種種的禮儀。她不言不動,他興高采烈。夫妻對拜時,他向她深深鞠了一躬,又將她的頭輕輕在自己胸前靠一下,算是完成了兩人最後的禮儀。
“送入洞房……”
禮儀的聲音聽在耳裏像是送葬的哀樂。藍熙之閉著的眼睛又睜開,紅蓋頭下,沒有一絲光亮,仿如世界的末日。然後,她的身子被一雙強有力的臂膀輕輕抱起,他抱著她,腳步那麼匆忙那麼急切,恍惚間,藍熙之忽然看見蕭卷,蕭卷的臉孔在自己麵前不停的飄忽,血淋淋的,滿是悲傷和絕望,似乎要幫自己把頭上這如棺材一般壓著的紅蓋頭揭下來,遠遠拋掉……
“蕭卷,你救我,蕭卷,救我……”
她的絕望的聲音如蚊蚋一般,可是,石良玉還是聽到了。他身子一僵,更加用勁地抱住了她,忽然微微掀開蓋頭,低下頭,狠狠吻住了她,將她的微弱的呐喊完全封閉在了翕動的唇裏。她試圖掙紮,可是,他的親吻一點也沒停息,隻慢慢地轉為溫柔,卻更深地禁錮住了她。她絕望地閉上眼睛,在他的懷裏軟癱得像一塊木偶。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