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43 更新時間:10-11-07 12:31
“今天,謝謝你出手相救。”卓溪夜將一杯茶遞到風宿麵前,眼神認真的說。
“客氣什麼。”風宿有點不好意思,“該說謝謝的是我。若不是你在雪崩時救了我,我現在哪有站在這兒的機會?你這是種善因得善果。”
“說得我跟個大聖人似的。”卓溪夜輕笑。
“即便不是,亦不遠矣。”
“嗬——”卓溪夜無奈地笑笑,的眼睛裏泛起幾分迷離,“若你真正了解我,便不會這麼說了。”
風宿靜靜凝視著他,忽的側身向前一步,麵向窗戶。月光照進來,映著他俊朗無儔的麵龐——
“我不管你怎麼說,也不管別人怎麼評價,我隻相信自己的直覺。”
聲音堅定,透著一股自信和桀驁。
“好一個直覺!憑你的直覺,可以去做算卦先生了。”卓溪夜不知是諷刺還是讚美。
“謝謝你的讚賞。”風宿的大腦自動把它理解為後者。
卓溪夜在桌邊坐下來,自斟自飲。
他手持著茶杯,輕輕地啜著,動作優雅而自在,隱然有種難以言喻的節奏感。
清冷的月光映在他的眼睛裏,烘托出幾分淡淡的寂落蕭索。
月映人,人飲茶,茶又映月。仿佛這茶,也被他喝出了幾分寂寞的味道……
“你……身上的傷疤是怎麼回事?”風宿猶豫良久,終究還是問出來了。
卓溪夜沒有回答,連表情也沒有變,慢慢飲下最後一口茶。
他起身走到窗邊,手倚著窗欞。陣陣夜風吹拂著墨色長發,他抬起頭望向天穹——孤月靜靜懸在高空,遺世獨立般不沾人間煙火,卻注定了孤寂一生的宿命。
無數的,紛紛擾擾的,宛如破碎的畫麵朝他洶湧而來,似要將他淹沒。那是漆黑如夜的,不願回首的往昔。
夜半揭痂誰共語?有前生今世真痛楚。莽年華,驚風雨。
因為無人可懂,所以無人可說。
卓溪夜陷溺在一種莫名的情緒中……忽的,他感到肩頭罩了一件事物。
“夜晚風大,別著涼了。”風宿將自己的外衫脫下,披在他肩上,聲音格外溫柔。
那一瞬,卓溪夜的心輕輕顫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溫暖湧入心田。
“風宿,我明天就要走了。”卓溪夜突然說了一句煞風景的話。
放在他肩頭的手頓了頓:“這麼快啊。是因為那群黑衣人嗎?”
“一半是,況且,已經耽擱得夠久了。”
“你邀我喝茶,算是一種告別麼?”風宿微笑著說。
“不,與告別無關,隻是邀你喝茶罷了。請朋友喝茶不需要什麼特別的理由。”
“嗬嗬。”風宿開懷地一笑,“記得明年,還要親手為我泡茶啊。”
“一言為定。”卓溪夜突然覺得——其實自己是很樂意為他煮茶的。
……
翌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一輛馬車停在客棧旁的空地上。那馬車極為普通,毫無華麗裝飾,本著低調的意向,也方便掩人耳目。
過了一會兒,一行人牽著馬從馬廄裏走出來,另外幾個人把隨行的箱子搬到馬車上。為首的一人是卓溪夜,身後是侍女藍月和一個體格壯碩,身著黑衣的青年人,再後麵是幾個服飾各異的人。
若是風宿站在此處,便會驚訝地發現——這幾個人是他在前廳見過的,分別住在不同的房間,彼此沒有說過一句話,似乎毫不相識。然而,他們竟是彼此認識的,同奉卓溪夜為主。
卓溪夜牽著一匹白馬緩緩前行,那白馬身上不含一絲雜色,鬃毛飛揚,四蹄矯健,肌肉內蘊,定是神駒無疑。
他一手撐著馬背,腳踩著腳踏,正要翻身上馬。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
“走的時候也不叫我一聲,真不夠朋友。”
風宿大步從客棧中走出,紅發飛揚,目光炯炯,亮若星辰。
“叫了你又如何?總是要走的,徒增傷感罷了。”
“嗬嗬。”風宿笑著走到他麵前,眼神靈動,藏著一絲狡黠,“總要給個離別前的擁抱吧。”他張開雙臂。
卓溪夜也不矯作,微微抬起雙手。下一秒,他被風宿擁進懷裏——風宿抱得很緊,很用力,火熱的手掌貼著他的脊背,溫暖如斯。
風宿的下巴擱在他肩頭,靜靜地閉上眼睛。鼻端處飄來一陣清香,那是茶香混合著藥香的氣味,沁人心脾——那是阿夜身上的味道。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相擁,不理會周圍人探尋的目光,仿佛身上形成了一股特殊的氣場,將周圍的一切阻隔在外。
良久之後,兩人緩緩分開。
“我走了,你保重。”卓溪夜道。
“等等!有件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風宿目光急切,表情是少有的鄭重。
“怎麼了?”
風宿抿了抿唇,向四周看了看,突然一把拉住卓溪夜的手臂。“跟我來。”
卓溪夜向周圍的人使了個眼色,任由風宿拉著自己走。
兩人來到客棧背後的僻靜處。
“究竟是什麼事?”
“這個……”風宿撓了撓後腦勺,表情十分的不自然,“那個、你能不能借我點錢啊?”
“呃……”卓溪夜徹底無語了——這叫什麼事?這叫重要的事?不過也是,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
“拜托了拜托了!”風宿雙手合十,向卓溪夜深深鞠了一躬。
“身無分文也敢出來混,你小子膽子不小啊!”某人沒好氣地說。
“嘿嘿。”風宿訕笑,“還不是那雪崩害的,包袱丟了,兜裏揣著的一點錢這幾天吃喝也用完了。”
卓溪夜瞪了他一眼,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喏,拿著!”他把銀子重重地往風宿手上一砸。
“噝~~”手掌都被砸疼了。
“你放心,我明年一定會還你的。”風宿綻開大大的笑臉,無比鄭重地許下承諾。
“嗬嗬……”卓溪夜幹笑一聲——明年還?算了,還是別指望這家夥了。反正他也不缺錢。
“謝謝啦!”風宿小心地將銀子收好。“對了,你借了我銀子,我也送你點東西吧。”他笑盈盈地說。
“隨便你。”卓溪夜可不認為他身上有什麼好東西。救他的時候為了以防萬一,他把他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
“有沒有刀?”風宿問。
“給。”雖然有些疑惑,卓溪夜還是拿了出來——那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風宿一眼看出,就是要割他心脈的那把。
風宿接過,忽的左手拈起鬢邊的一綹紅發,右手持刀削了上去。
“卡擦”一聲,一綹長發被他削下來,靜靜躺在他的手掌上,斷口平整。
“給。”風宿笑著遞到卓溪夜麵前,“物以稀為貴嘛,既然你說沒見過我這種發色的人,那說不定,我這頭發其實是價值連城啊。好好收著,別掉了。”
卓溪夜無語地接過,道:“要是真價值連城,你還找我借錢做什麼?”
“嗬嗬。”風宿幹笑,無言以對,隻好裝模作樣地擺弄著那把匕首。看著看著,眼中悄然閃過一抹亮芒。
“誒,阿夜,把這匕首送我怎樣?你看我連個趁手的防身武器都沒有,打架要是輸了,可就丟了你這個‘師傅’的臉啊。”
卓溪夜想了想,看著手中那一綹紅發,說:“你這頭發雖然賣不了什麼錢,作為藏品倒是可以。看在這份上,那匕首就送你吧。”
“謝啦!”風宿笑得像個孩子,小心地將匕首別在腰間。
卓溪夜仔細地看了看他一眼——風宿依舊穿著那件黑袍,腳下是一雙破舊的布鞋。他該沒什麼衣服換吧,又沒錢買東西,恐怕身上最值錢的就是那把匕首了。唉,料想前途一片黑暗啊。
似乎被觸動了某根神經,卓溪夜突然道:“你說你要浪跡天涯,四海為家,那麼自然也包括九州之一的這裏。既然如此,你可願與我同去京都?”
說完這句話,卓溪夜自己也微微愣住了。他從未想過讓一個“外人”摻合進來。然而,那些話就這樣情不自禁地說出來了,沒有一丁點的不自然。
風宿聞言抬起頭來,眼睛裏泛起複雜的光芒,還暗藏著一抹喜悅。他微微動了動唇,似要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下一秒,眼裏的情緒消失了。他平靜而認真地道:“謝謝你的邀請,但是不用了。你有自己必須完成的事,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這段時間真的很謝謝你,不但救了我,還教我武功,我很高興能交到你這個朋友。就此別過吧,你保重。”
風宿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那一瞬,風揚起一抹沙塵,迷蒙了他的身影,也迷蒙了他的視線。
……
這是一片青草鋪就的土地,遠處,山巒起伏成曼妙的姿態,如美女的胸脯般凹凸有致。
“架——架——”隨著噠噠的馬蹄,一行人緩緩出現草地上,正是卓溪夜他們。
“走了這麼久,大家也累了,先休息一會兒吧。”卓溪夜發話。
一行人陸續從馬匹上下來,坐在草地上,打開水囊補充水份。
“公子,擦擦臉吧。”藍月從袖中抽出一塊淡藍色的方巾,遞給卓溪夜。
“謝謝。”
“公子,有件事,我不知該不該問?”藍月猶豫著道。
“有什麼不好說的?你從小便照顧我,雖然你名義上是我的侍女,可我心裏早把你當作親姐姐看待。”卓溪夜溫言道。對於這個從小便待在自己身邊的女子,他亦是心懷感情的。
藍月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和風公子……究竟是什麼關係?”
“嗯?”卓溪夜微微一愣——藍月此話何意?
“啊、啊,是我多嘴胡說,公子你別放在心上。”藍月急切地道,臉微微漲紅了。
“嗬。”卓溪夜淡淡一笑,微微垂下眼睛,長長的羽睫投下一片淺色的剪影,“我們隻是朋友。”
聲音平淡如水,聽不出任何情緒。
他抬起頭,目視前方——遠山蒼翠,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前路茫茫,怎麼也看不清晰,看不真切。
風宿麼……
足跡那端的身影一逝不回,留下無數飄落的迷眼飛灰。
那是卓溪夜第一次主動接納他人,然而,對方卻拒絕了。
那一瞬,他分明看到他眼中的欣喜和雀躍。
可最後,他還是拒絕了。
風宿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卓溪夜越來越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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