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謀

章節字數:3520  更新時間:10-10-23 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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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季夏,初晨便熱得難熬。

    正午時分,更是悶得人心煩意亂。

    隻聽得一陣喧嘩,遠遠的一大隊人馬走出了宮門。

    裝滿了糧食的馬車裹得緊緊的,軍旗在這無風之際安靜地耷拉著腦袋。

    天熱得很,身穿盔甲的士兵個個汗流浹背,卻無一人出聲抱怨。

    隊伍最前麵是威武雄壯的禦林軍。皇帝騎的良駒被眾人緊簇在中間,身畔除了各將軍還逐多了個公輸月。

    君王深不見底的雙眸,盯著司馬悅然,許久才悠悠地吐句:“愛卿此次出征絕不可負了朕的厚望。”

    司馬悅然作揖笑答:“不敢。”

    知了聒噪而不知疲憊地嚷嚷著,擾得幾個押隊的士兵有些泄氣。

    皇甫翰調轉馬頭,拔高聲音:“此去,你們肩負著平我大宓邊疆的使命!男兒當有誌,為國為民,流血流汗,應在所不惜。朕自問,從不懼敵,你們如何?”

    “不懼!”本有些倦的將士,見皇帝親自問話立刻有了精神。

    英氣蓬勃的年輕皇帝挑眉勒馬,字字鏗鏘:“北狄擾我邊疆,侵我領土,犯我百姓,爾等忍是不忍?”

    “吾等不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蠻國辱我赫名,削我盛氣,沒我天威,爾等願是不願!”

    “吾等不願!”

    皇帝英眉一掃,滿目威厲。

    眾將士昂首挺胸,喝聲響遏行雲:“大宓昌隆,千秋萬代。吾等誓死效忠吾皇,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少年意氣風發,伸手笑道:“眾將平身。你們是我大宓的將士,打仗自要打出我大宓的風範!”

    士兵們精神更振,一時間氣勢更是大增。

    公輸月在隊側,靜靜望著皇甫翰的側臉,若有所思。

    皇帝絕無僅有的氣質,令他有些驚。這笑容似乎在哪見過,和那夜酣睡的模樣不同,卻同樣是令他熟悉得很。

    可不論怎麼想,都想不到,會是在哪到見過。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皇帝向身側的將軍吩咐了幾句。

    將軍一一應了。眾人便先後做了別。

    離別的氛圍雖被豪情壯誌衝淡,卻仍沉重得緊。

    皇帝攏了攏披在肩頭的龍繡淡鵝黃色外罩,朝身旁的將軍輕輕頷首。

    司馬悅然得了令,肅然挺直脊梁,持著兵符,一聲令下。人群便紛紛策馬向北去了。

    皇甫翰停駐在馬蹄揚起的滾滾塵土中。隨行的公輸月及另外幾個常侍亦分散著立在他身邊。

    望著遠去的浩蕩軍隊,皇帝許久才轉過身:“擺駕回宮。”

    公輸月的心情顯然不比皇帝輕鬆。他沉沉應了一聲,拉了拉手中的韁繩。

    另外的常侍不如公輸月得寵,待到前麵的兩人走出一小段,才敢跟上皇帝的禦駕。

    天仍悶熱得很,陰沉沉的,像要下雨似的。

    送別軍隊後,皇甫翰便回了禦書房,除了召見了一次公輸月外,再沒見其他人。

    “皇上。”小卓子往銅燈中添了些油。

    有些事奴才不該多嘴,可皇甫翰已在案前坐了足足三個時辰,此刻已到了掌燈時分,眉頭微鎖的皇帝卻一點沒有要回寢宮歇息的樣子。他這個做奴才的心疼主子,卻又不好多嘴,隻好輕聲提醒著:“時辰有些晚了,皇上可要回寢宮休息?”

    皇甫翰看上去累極,卻仍勉強打起精神:“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戌時已過,現在已近亥時了。”

    “哦?近亥時。”皇甫翰喃喃。揉了揉發酸的鼻梁,想起公輸月的計策,怔了怔,最終還是揮退了身旁的太監:“你先下去吧。”

    小卓子的心裏發慌,眼裏發澀。麵對這個與日月同輝的男人,他無權說個“不”字,無論現在他多想留下,都隻能輕輕地應一聲“喳。”隨後掩上房門。

    皇甫翰煩極。

    京中隻有三分之一的禦林軍直接聽命於他。剩下的三分之二,則曹孟占半,王恒可調配四分之一。其餘的皆直屬兵部尚書陳誠及平和將軍司馬悅然。

    司馬悅然是個聰明人,明白這朝中動亂。故一直不讚成出戰。

    臨行前,還派心腹將可調動部分禁軍的兵符交給了他。

    可即便如此,若曹孟與王恒聯手逼宮,那皇甫家的大宓,不易姓便也難了。

    公輸月說了什麼?

    ‘皇上若相信臣,臣自不會辜負皇上的信任。’說完此句,那人斂了笑,轉身離開了禦書房,到此刻都未出現。

    相信?麵對一場必輸之仗,讓他怎麼信?

    且不管王恒、曹孟是否心懷鬼胎。此計一旦失敗,原戶部尚書陳瑜的那點黨羽就已足夠弄得大宓不得安寧了。

    正想得出神,忽覺身後冷風陣陣,提防地起身喝問:“何人?”

    無人回答。

    門外傳來了幾聲悶響。大概是守門的幾個侍衛被放倒了。

    皇甫翰雙目微眯,警惕地環顧四周。

    突然,門戶大開,一條黑色的人影迅速竄了進來,手中赫然握著一把劍。皇甫翰一驚。

    對方確認了目標的長像後便直逼過來。

    皇甫翰麵色稍變卻還算得上冷靜,隨手綽了本書,擋住直捅胸口的軟劍。

    幾番周旋之中,來人皆不疾不徐,可他手中的那把劍卻矯若遊龍,像是自己有主。

    劍劍相逼,但抵住要害時,蒙臉人卻又總是猛地撤回力道。

    皇甫翰心中一動,頓解了三份。

    攻勢又來,借著書案勉強躲過。

    “皇上!”

    忽聽得這麼一喊,本還算沉著應對的皇甫翰一時間分了神,被對手一劍刺穿了右手,削去大半個衣袖,書也握不住了。

    循聲望去,竟是早該退下的小卓子。

    這小卓子見皇帝神色有異不放心便沒有離去,在距禦書房不遠的林子裏守望。方才見主子有難便慌忙不迭地前來救駕。誰知竟幫了倒忙。

    蒙著麵的來人,見了小卓子顯然也一愣,但隨即又出了劍。

    皇甫翰以桌為障,身影甚快地閃躲,卻仍被來人逼向了毫無屏障的門口。

    有些嚇傻的小卓子這才回過神,大聲嚷嚷起來:“來人哪!抓刺客!有刺客!快來護駕!”

    刺客一驚,下手更重,一劍朝皇甫翰當胸刺去。

    小卓子見就近的侍衛皆被迷倒,主子又身陷險境,一跺腳、一咬牙向皇甫翰撲去。

    “噗”劍頭沒入身體發出皮開肉綻的聲音。

    沒想過這小太監會護主心切地撲出來救自己,皇甫翰不禁睜大了眼。

    黑衣人也一愣,卻仍不走,持著劍,待聽到有急疾的腳步聲,才身影一閃,沒入夜色中。

    “皇上,您…您沒事吧。”小卓子抬臉望向心裏牽掛的主子。

    “朕無大礙,倒是你勇氣頗佳,替朕擋了這一劍。”皇甫翰的心裏不隻是什麼滋味。他從小長於深宮,想至他於死地的人不知其數,可像這樣毫不猶豫願意為他死的又有多少?

    “皇上!”巡邏的禦林軍已經趕到,見皇甫翰滿身是血,慌忙下跪:“臣等救駕來遲,實在罪該萬死。”

    “夠了,朕不想聽這些。”皇甫翰的星眸亮著,透出淩冽的兩道光:“刺客的身份必要查明,弑君之罪,罪不容誅。”

    帶頭的侍衛應了一聲,起身便率著一幹人往刺客消失的方向追去。

    豈料被皇甫翰阻止,示意著眼前人:“找個太醫給他瞧瞧。”

    接過滿身是血的小卓子,侍衛行了禮匆匆離去。

    望著一身的血跡,英挺的眉倏然鎖起。

    公輸月!

    朝堂上一片寂靜。

    龍椅赫然空著。

    “皇上有旨,今龍體微恙,免朝。”宣旨的大太監掃視群臣:“諸位大人可有折子要呈?”

    王恒與曹孟對望了一眼。

    “無事?退朝吧。”揮了揮手中的拂塵,傲慢地抬頭離開。

    “公公。”

    剛出了殿便被人叫住,大太監轉頭一望,見是工部尚書又笑開了。

    “大人有何事?”

    “敢問公公,皇上可是害了病?要不要緊?”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不動聲色地塞入太監的手。

    “咳咳。”太監不動聲色地將錢塞入袖管,湊得更前,抬眼望了望四周,確定沒人才悄聲道:“不瞞大人,主子並非病重。昨個兒夜裏,有人吃了豹子膽竟入宮行刺…”

    “結果呢?皇上可有事?”王恒的聲音頓高,被太監慌忙止住。

    使了個眼色令王恒稍安勿躁才又壓著嗓子:“聽說皇上始料未及,被那賊人當胸一劍…”

    王恒佯急,又問情況。

    那大太監也隻知道這麼多,看在銀票的麵子上,安慰了幾句才趁無人注意匆匆離開。

    王恒見人已走遠,放任冷笑溢上嘴角。

    養心殿

    皇甫翰半臥在龍榻上,眼神炯炯地望著旁側之人。見那人隻是默默站著也不預備解釋,登時來了氣,拍案吼道:

    “公輸月,你好大的膽子!居然令人行刺朕!”

    暗自觀察著公輸月的臉色,竟發覺他連臉色都沒變一下。

    “回皇上,臣早請示過皇上,並請皇上相信臣…”

    “混賬!”

    公輸月的確提起過亥時換班,以打草驚蛇之法必那兩個心懷鬼胎的賊臣亂子露出馬腳,他當時隻模糊地應了,可誰知竟是這般大逆不道的方法。

    “皇上。”抬起臉,一雙鳳目溢滿無畏。“您默許臣的做法不是麼?”走至榻前與即使半臥也仍君威逼人的男人對視:“否則,您今天不會不上早朝。”

    被公輸月的一番話嗆得不能言語。

    的確,昨晚的刺客招招放水,劍劍留情。明明有很多機會製他於死地,卻一一放過。其實,昨晚和刺客過招時,皇甫翰便已將情況猜了個大概,暗歎公輸月大膽的同時也不由地佩服起他的鬼才來。

    皇帝病重,龍體虛弱,無力主持內政。這麼大個機會那些個狡黠之臣必定不會放過。至於那個小太監,隻不過是個意外。

    估計那刺客本是準備輕傷了皇甫翰便離去。誰知蹦出個小太監。

    畢竟多個人看了,若不演得逼真些,恐被人識穿,所以才添了那當胸一劍吧…

    “皇上,臣行此計也是為了皇上。昨日臣已打聽到,最近昭遠將軍背著朝廷到處招兵買馬。臣愚鈍不知其意如何,冒昧請教皇上。”

    好個公輸月,揣著明白裝糊塗。

    皇甫翰心裏知道,卻也不能明說,隻好順藤摸瓜地分析了曹孟的叛君之心。

    順理成章的,本是犯了重罪的公輸月,因為鬧了這一出成了功臣。

    皇甫翰雖心中仍存芥蒂,但也不由欣賞起這個故時的知己來。

    可惜,眼前人也不再是幼時天真無瑕的娃娃。

    而他,也不早是當年張嘴吞飴的暖暖。

    他是大宓的第一人,當今的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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