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15 更新時間:11-03-09 21:51
08
踏出機艙的時候猛烈的冷風刮起他風衣長長地下擺,零落的發絲隨著劇烈的寒風四處舞動。拉緊了圍巾,盡量用有限的寬度裹住臉,整個人就像縮在一堆布裏麵。
真想留在室內不出來。正這樣想著,就感覺腦後抵了個什麼硬邦邦的東西。
REBORN我知道了啦!
趕緊動身,被身後的人護著走下階梯,然後直接上的彭格列派來的轎車。
兩三個小時的路途還算平穩,車內開了充足的暖氣,大約是七到八度,但是跟車外零下十幾度的冰天雪地來說那是要好太多了。
他天生畏寒,討厭冬天。
在日本其實是沒有冬天的感覺的,走到哪裏都有暖氣,衣衫也不用穿得那麼嚴實。來這裏之前聽手下說這裏的冬天跟日本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想到真正來到這裏才體會到巨大的落差感。
很冷。
低調地沒有在車上加族徽,就像街頭行駛過的任何一輛平實無華的車子。這裏不比意大利,彭格列的權威並不能覆蓋到領地的每一個角落。
肮髒的小路在他們兩遍鋪開,隻看見寥寥的行人,包裹在深色衣服裏麵的麵孔都看不清。一層深深的冷意從心底慢慢攀爬上來,冰涼的觸手粘在心口,鬱結的血液好像要被它一點一點緩緩吸走一樣。
這裏帶給自己的感受,除了眼前沒有盡頭的冰天雪地,森冷的色調冷漠的氣息無一不叫他渾身難受。
就像六道骸身處的水牢一樣。
那是他和他的禁區,也是他和他緊密相連的地方。
接近四五點,天已經暗下來了,街上見不著什麼人。
車停在簡單的公寓樓底下,在這種荒涼的地方也算是起眼的。他抬頭看看窗戶外邊灰色的天空,沒有一絲生氣。
一片房子都是黑漆漆的,遠處的公路上偶爾有一閃而過的車燈帶來瞬間微弱的光芒。
不覺間夜幕已然降臨。
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對的公寓樓樓道裏突然亮起了燈,從最上麵一層開始慢慢亮到下麵。
男人裹著大衣急急跑下樓來,深藍色的發絲被掩蓋在夜幕和白雪的色調下,右眼被掩映在厚厚的呢絨帽子裏邊,隱隱約約可以分辨出美麗的顏色。
男人來到他身邊的時候有些氣喘籲籲。似乎是自然而然的動作,他伸出手去簡單地幫他整理了一下下車時弄亂的衣服。
他不禁有些臉紅。幸好是晚上,不然看見了會被眼前的人笑話。
風雪裏隔著圍巾的脖頸仿佛也傳來他的手心帶來的溫度,那大概是錯覺吧。
來到房間裏才算真正鬆了一口氣,三室一廳的套間不大卻顯得溫暖。這邊是專門安排臨時來執行任務的高級幹部的套房,現在是霧守正在使用著。
骸脫下大衣掛在門後的鉤子上,他也照著骸的樣子把臃腫的一身大衣慢慢脫下來掛著。
內室的燈被打開,橙色為主的燈光頓時讓整個房間充滿暖意。心中的寒意被慢慢融化掉,許久僵硬的神經也慢慢緩和下來。
因為是臨時決定要來這裏,其他很多布置都沒有來得及準備。妥當的地方暫時還沒有,山本還在執行任務中,這邊的臥房剛好多了一間出來。於是幹脆就跟他的霧守住在同一套公寓裏,這樣首領的保護措施也不用太擔心了。
骸因為之前受的傷目前還在修養階段一直呆在室內休整,綱吉給他下了死命令,沒完全恢複就不準出去戰鬥。理由當然是擔心庫洛姆的身體,也隻有這個理由可以叫骸毫不猶豫地配合自己吧。
眼前的人不是女孩的樣子,男人的身形沒有像力量虛弱時候的那樣接近半透明。剛才手指劃過他衣物的時候,棉布料子柔軟的觸感真實而溫暖,有種想伸手再摸摸的感覺。
略略放下心來,之前有擔心過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看來恢複得差不多了。
他進了臥房弄自己的行李,骸直接進浴室洗漱去了。
抬頭看鍾,差不多十點半。
從機場過來已經將近四五個小時,他在車上顛顛簸簸半睡半醒,現下腦袋真的很暈。
嗯,衣服,文件,印章……一點一點清理擺好,被REBORN訓誡出來的好習慣還是很有用的嘛。
「你,東西都弄好了嗎?」骸洗完澡已經從浴室走出來,站在臥房門外邊問他。
透過半掩的門,可以看見骸濕漉漉的長發隨意披在肩膀上,發間還滴著水。
「嗯,帶的東西很少,沒什麼要弄的。」終於把事情都安排好了,累了一天的綱吉攤在床上麵不想動。啊,這樣沒形象被家庭教師看見了會被罵的吧。
「那你快點去洗吧,熱水才用了一半。」特有的冰涼聲線,似乎是不帶感情的聲音,說出這樣類似於家人之間的話,還真讓他不習慣。
很囂張地平躺著,扭過頭去看門縫那邊的人,然後莫名地笑起來。
「嗯,知道了。骸也早點睡啊~」拖曳著微微帶有撒嬌性質的語調跟那個人道著晚安,然後房間刷得一下黑下來的時候他也順勢閉上了眼睛。
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時候臉上迸發的笑意含著不能掩飾的媚態,讓門外的人產生了極少會遇見的窘迫心態。
男人那一瞬間的直覺是幹脆關上燈眼不見心為靜。
真是太過了,澤田綱吉。
似乎隻有這樣裝作親密的樣子,才不會感覺到兩人之間的尷尬。
如果說多年前麵對六道骸的澤田綱吉的方式是緊張和懼怕的話,而現在的他的態度則用掩藏在親密和溫柔裏麵疏遠來形容更為貼切。
也許是天生對於感情的鈍感,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更自然,才能讓兩人的心靠得更近。
想和對方成為真正的同伴,想要像家人一樣相處,而不是跟現在這樣在友好的光環下背對背彼此心意無法交融。
哪知道刻意的掩飾也有瀕臨破表的一天,情不自禁流露出來的神態言語讓本身就已經情動得男人難以忍耐。
他才不知道想要親近不隻是他一個人的想法呢。超直感總是在一些微妙的地方容易失靈,這一點大概若幹年後他才能真正意識到。
而這天晚上是六道骸一個人的不眠夜。
09
他愛他,他深深愛著他。
不需要倫理道德束縛的愛情。他一個人的愛情。
在絕望的冷泉裏孤注一擲的愛情,沒有可能的愛情。
被子裹得再緊也遮掩不住絕望而炙熱的情感,他想象著心愛的人與自己背對背相依而眠,溫暖的溫度透過綿薄的衣衫傳來,微涼的指尖輕微地觸碰著,傳遞著的特殊的感情讓自己高高懸著的心平穩落地。
多想,多想被這樣一個人愛著。
他可以為他斬殺無數生靈,即使是指尖的鮮紅再也無法洗淨,那也是他心甘情願的宿命。
他可以為他垂下高傲的頭顱,即使是站在黑暗的頂端如他,也希望能找到平實的依托。
他竟然也會愛……
由庫洛姆交給他的那個護身符,簡單的樣式卻含有特別的心意。從來都笨笨拙拙的男孩努力縫製成的小小的護身符,零落的針腳和過於簡單的樣式,握在手心傳來棉布柔軟的質感。被自己的體溫一日一日地捂著,也漸漸帶上了自己的氣息。
他一定以為自己已經把這個東西丟掉了吧。
換做從前的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丟到垃圾堆裏麵去。不想和彭格列的任何人沾邊,不想被彭格列的大空所束縛,那是固執而孤獨的自己所要堅持的。而那時的他怎會想到現在的自己會有多沉溺於那個大空呢。
這是他愛人的方式。
什麼都不說,多餘的東西全都不表達。
他隻是一個人偏執地愛著,像是荒漠裏踽踽獨行的旅人,遠方是綿延的黃沙,即使是再走個幾天也未必會有多餘的景色。然而他還會如此孤獨地走下去,即使周圍再沒有別人的陪伴,即使本來就是難以挽救的悲哀命運。
真正的身體深陷在無法突破的水牢裏,卻想要給所愛之人帶來更多的報償。毫無限製地運用著自己的能力,每一次殺戮都像是一場莊嚴地祭禮,沾上紅色漬跡的雙手劃過一層又一層清香的漣漪,似乎連自己也要迷失在那虛幻而真實的幻境。
但他絕不會迷失。
他有他明亮的大空。那是照亮他生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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