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78 更新時間：11-02-23 14:11
囚禁的範圍由整個攝政王府邸縮小成這個小小的院落，原本隱在暗處的侍衛們全都明目張膽的在眼前晃來晃去，這些對雲哲來講並沒有什麼影響，他本來就是個很懂得適應環境的人。無論是靖邊候府的錦衣玉食還是逍遙門的辛苦簡樸，無論是創建殘月軒時的舉步維艱還是征戰沙場時的風餐露宿，他都可以安之若素。在北燕做俘虜自然也是如此，出不了院子又怎麼樣，他依舊可以自娛自樂，讀書作畫，吟詩弄對，一個人活得照樣瀟灑自在。
這幾天，無論是袁驍緒還是袁熙睿都沒有在這個院子中出現，他們似乎忘記了這裏還有一個被囚禁的人。院子裏的那些侍衛們，會定時的給他送來飯和水，雲哲也就樂得過這種清閑的生活。
這幾日，他倒有一半的時間坐在那架古琴旁，不停地奏著同一首曲子，雖然他的琴音很美，但是反複聽著同樣的旋律，門外的侍衛們依舊有些厭煩了。
落下最後一個音符，雲哲起身走到桌邊，本想著翻翻桌上的那本書，目光在接觸到一個卷軸的時候卻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他隨手翻開那幅畫，對著上麵惟妙惟肖的自己發呆，暗自猜想著那人在作畫的時候究竟是怎樣的心情，矛盾猶豫還是義無反顧？隨即，他笑了，袁承天怎麼可能會矛盾猶豫！無論之前給他下紅塵醉夢還是之後宣稱要將他留在身邊一輩子，他都是那樣果斷而決絕的。
“你的心亂了！”
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雲哲猛地抬頭，看到一個老者翩然而入，他看上去已經接近古稀之年，身形瘦削，須發全白，但是身體依舊硬朗，舉止悠閑，給人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雲哲下意識地在腦中尋找這個人的信息。
“燕前輩？”袁承天手上有紅塵醉夢和凝香丸，因此雲哲並不驚訝於他跟燕無塵是相識的，但是此刻燕無塵會出現在這裏，是不是代表著，袁承天的傷勢很嚴重？
“果然好眼力，不愧是那小子看上的人！”燕無塵說完，倏然出手，雲哲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別動。”他沉聲命令，兩指搭上雲哲右腕的脈搏，片刻之後他說，“你不久前受了非常嚴重的內傷，本來應該悉心調養才對，隻可惜……就像我剛剛說的，你的心亂了，根本無法靜養，所以你的病沒有除根，怕是將來後患無窮啊。”
“這個不勞前輩掛心。不知前輩今日來此是為了何事？”雲哲倒了一杯水遞給他，他可不認為燕無塵是來給自己把脈治病的。
燕無塵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會兒，湊到他的身邊，一臉曖昧的問：“你就一點都不想知道他現在究竟怎麼樣？”
“不想！”雲哲斬釘截鐵的回答。
“果真？”燕無塵的目光越發的曖昧，“你知不知道，越是快速的回答，越能說明你在心虛。”
“前輩說笑了，他若死了，雲哲求之不得；他若活著，雲哲既然出不了這個院子，自然沒有辦法再殺他一次。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想。”
“哈哈哈……說得好！”燕無塵大笑出聲，“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不是像你的嘴這樣硬！你不想聽，我還偏偏要說給你聽。而且要詳細地說給你聽！”
“那天，他來你這裏之前，在王宮中跟袁驍緒起了爭執，原因你自然是清楚的。袁驍緒一怒之下給了他兩個選擇，要麼交出你，要麼在宮中六大高手的圍攻下突圍。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王宮中的六大高手，每一個都是在中原武林之中排名前百位的高手，那一戰的情況，即使我不說，你大概也可以想象得到。結果是，他打敗了那六大高手，但是受了很嚴重的內傷，若是再強行催動內力，武功全廢是小，性命不保也有可能。”
“他從王宮出來後，曾經去找過我。我警告他近期之內，一定不要妄動內力。可是為了救你，他還是那麼做了。這個笨蛋，就知道給我添麻煩！我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將他從閻王殿搶了回來，可是直到現在他都沒醒。如果天黑之前，他依舊沒有辦法醒過來，那便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雲哲將手中的茶杯輕輕地放回桌子上，望著燕無塵的目光中依舊沒有任何的情緒：“是嗎？那雲哲的大仇也算得報了！”
“報仇？”燕無塵笑了起來，笑聲未落，他再次出手，這一次，雲哲依舊沒有辦法躲開。雲哲不由得想，就算自己內力不失，在燕無塵的手上也撐不過百招。
燕無塵拉著他出了屋子，一邊往院外走，一邊說，“我今天就幫你報了這仇！”
院裏的侍衛們得了袁驍緒的命令，盡職盡責地攔在了兩個人的麵前，燕無塵冷笑一聲，也不見有什麼動作，衝上來的那兩個侍衛已經倒在了地上。
兩個人穿過重重地花木，到了一個院子，雲哲知道，這是屬於袁承天的院子。以前，他陪袁熙睿來過這裏。
燕無塵猛地推開那扇門，一直守在裏麵的袁驍緒和袁熙睿驚訝地望向門口，下一個瞬間，袁驍緒已經到了兩個人的麵前，狠狠地瞪著喬雲哲。
“你，還有你……都出去！”燕無塵指指袁驍緒和袁熙睿，即使麵對的是北燕王，他依舊習慣發號施令。
“前輩……”乖戾囂張的袁驍緒麵對燕無塵也隻能變得恭敬起來，“我們……”
“你們是想讓他死還是讓他活？”燕無塵指指床上依舊昏迷地袁承天。
“父王不能死……燕爺爺，你一定要救父王……”袁熙睿哽咽著，父王若是死了，他就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你呢？”
“……”袁驍緒知道他的意思，看看躺在床上的袁承天，再看看喬雲哲，雖然心有不甘，但依舊拉著袁熙睿出了房間。
等屋子裏隻剩下三個人，燕無塵手上微微用力，將喬雲哲拉到床邊，直視著他的臉說：“你不是要殺他為你的朋友的報仇嗎？我幫你。”
他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遞到雲哲的手上：“這把匕首名為離塵，削鐵如泥，現在他昏迷不醒，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你隻要對著左胸插下去，或者在脖子上輕輕一抹，你就成功了！當然，你肯定也是必死無疑的，但是你不在乎不是嗎？那天你本來就是想跟他同歸於盡的不是嗎？”
雲哲接過那把匕首，把它從鞘中拔出，單看那明亮銳利的刀光就能知道，那確實是一把好匕首，比起他從集市上順手摸來的那一把要好上千倍。
“放心，我馬上離開，這一次絕對沒有人再阻止你！”說完這話，燕無塵居然真的離開了。
聽到房門砰然關上的聲音，雲哲知道這個房間裏隻剩下他跟袁承天兩個人了，就像燕無塵說的那樣，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他。
他低頭去看躺在床上的人，他雙眼緊閉著，臉色蒼白，呼吸微弱，仿佛隨時都可能停止一般。
雲哲微微的閉上眼睛，腦海中再一次想起那些場景，徐諾的遺體被高高地掛在四淵的城門之上，龍幽接近於崩潰的瘋狂，並排在山坡之上的探子們的遺體，無爭那美麗的容顏……是了，他們是敵人，他們有著不共戴天的仇，他發過誓，必殺袁承天以報血仇。
他舉起那把匕首，用力的插了下去……
房間很靜，靜得可以聽到匕首插進木頭中的聲音，沒錯，匕首的落點並不是袁承天的左胸，而是他身側的床褥，是的，他有足夠的理由殺他，但是卻不能在這個時候。
他有些凶狠地盯著他的臉，聲音已經無法維持一貫的淡然：“這算什麼？你一直這麼昏迷算什麼？你是不是算準了喬雲哲不會對毫無反抗力的你出手！沒錯，喬雲哲雖然不是光明磊落的人，卻也不屑占你這麼大的便宜。”
“我恨你，這是永遠不可能改變的事實，所以，袁承天，你給我醒過來，你不醒，我要如何殺你為他們報仇！”
門外，燕無塵終於鬆了一口氣，果然被他猜對了，就知道喬雲哲下不了手，至少在這個時候下不了手，袁承天在最後關頭打向袁驍緒的那一掌對喬雲哲來講，終究不是毫無影響，那一遍又一遍的《清心普念咒》就是最好的證明。那麼既然如此……
他拿出一把鎖，鎖住了房門，既然如此，你就在這裏陪著這笨小子，直到他醒來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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