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71 更新時間：10-12-10 10:19
第三十四章 樹倒猢散
下班了，羅傑中走出辦公室，已是夕陽西下了。夕陽的光彩雖然淡薄一點，不過畢竟還有點光輝，但這點光輝隻是短暫的，光輝一過，就是黑暗的到來。
一輛轎車在湖心山莊的東方大酒樓門前停下，羅傑中拿著手提包走下轎車。這時候黃昏將四周籠罩著，夜色象陰霾一般迫近。
羅傑中走進東方大酒樓，在迎賓小姐的陪伴下走上二樓的一間廂房。他一進房間，他的幾位同僚就站了起來向他問候，說：“羅書記到了，羅書記你好。”
這幾位同僚還是這幾個人，他們就是錢開勝、聶平風、方大勇、於萍芳，還有卓樹森。他們接到通知，一早就來到這裏恭候羅傑中的到來。
羅傑中坐下後，端起杯茶喝了一口，覺得有點異香。說：“這是什麼茶？誰點的茶？”
於萍芳搶著說：“這是聶副書記點的茶，名叫碧螺春。聶副書記說這茶名是康熙皇帝改的，它原名不叫碧螺春，叫赫殺人香，說是康熙南巡時聽了這名不好聽，就改稱碧螺春。”於萍芳學著聶平風說的講給羅傑中聽。
“這茶名還有一段曆史，聶副書記，你是品茶的行家。”
聶平風聽到羅傑中在稱讚他，他高興地拿起茶壺在羅傑中的茶懷上添了點茶，說：“羅書記，行家我就不敢當了，對茶對酒我是有點研究的。”
他們正在品茶時，酒菜上來了。服務員每人送上一杯酒，羅傑中端起杯酒站起來，說：“多謝各位光臨，我敬你們一杯。”
幾位領導跟著站起來，端著杯酒用力向羅傑中這杯酒碰了碰，六杯酒同時飛起酒花，大家齊聲說：“幹杯！，”然後齊齊往嘴上倒，一口而盡。
羅傑中看了看大家的酒都飲完，說：“小姐，添酒。”服務員拿起那瓶藍帶洋酒將每人的杯添得滿滿的。
羅傑中又站起來，說：“來來來！酒滿敬人，好事成雙，再幹一杯”。
方大勇說：“羅書記，肚子空空的，吃點菜再飲吧。”
“一點男子氣都沒有，一杯酒就怕了，來！再幹一杯。”
“這烈酒太辣了，飲了下去，喉嚨似火一樣。”
於萍芳說：“怕什麼！我都不怕，你一個大男人還怕飲酒，飲吧，舍命陪君子嘛。”
方大勇跟著站了起來，齊聲叫道：“幹杯！”
酒過三巡，羅傑中說：“你們都是我的親密同事，知心朋友。今晚，我請你們來吃飯，就是告訴你們一個消息，我被調走了，很快就離開這個地方，我舍不得你們。”羅傑中有點傷感地說。
這突然而來的一句話，使在座的領導十分詫異。他們齊齊將目光集中在羅傑中的身上。
聶平風有點不相信地說：“羅書記，是真的嗎？”
“是真的。”
“調去哪裏？去那個部門那個單位？是高升嗎？”聶平風急著性子一連串問了幾個問題，想一下子將事情弄個明白，問過清楚。
錢開勝跟著說：“羅書記，你這一屆任期還未滿，就被調走，為什麼我這個管組織的黨群書記一點也不知道”
羅傑中看了看大家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就說：“今天上午剛上班李向東書記就打電話過來，叫我去他的辦公室，我到了之後，他就將市委的決定告訴了我，說調我到市政協任副主席。”
羅傑中的話剛說完，聶平風反應迅速，即舉起杯酒，高興地說：“好呀！羅書記高升，可喜可賀呀！來來來，大家敬羅書記一杯，恭喜羅書記升官發財。”
其他領導跟著端起杯酒，說：“恭喜羅書記年年進步，步步高升，官運亨通。”
他們道賀一番後，卓樹森說：“羅書記，市政協副主席是一個閑職，沒有多少油水，不如當縣委書記好，明升實降。”
卓樹森這句話說到羅傑中的傷心處，羅傑中歎了一聲，無可奈何地說：“老卓呀，我們都是老搭檔老朋友了，說句真心話，縣委書記的官雖然不是很大，但他是一地方的領導，是一個土皇帝，掌握人權財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財源滾滾來，我真的不想走呀！我要求市委給我做完這一屆才走，但市委不同意，這又有什麼辦法？我自被市紀委傳訊後，全縣的人都知道了，我在幹部群眾中己經失去威信了，市委考慮我繼續做下去就沒有意義了，走就走吧，錢財要得這麼多嗎？
方大勇看到羅傑中有點不開心，他內心反而有點高興。他想起趕走馮有別縣長那一年，對羅傑中不提拔他任縣委常委和常務副縣長，他至今還有怨恨。現在羅傑中走了，不受他管了，他就半開玩笑地說：“羅書記，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不要考慮這麼多了，這幾年你全國各地都去過了，也去了不少國家，吃盡山珍海味，又撈了不少錢，現在又提升為副廳級，你應該知足了，應該高興才是。”
“大勇呀，我不是不知足的人，我隻希望做完這一屆才走。不過你說的也對，人應該知足常樂，現在又升職了，我走得也體麵了。”
聶平風說：“羅書記，你到市工作，不但體麵，而且還夠風光，歸宿也很好。市人多熱鬧，文化生活豐富多彩，居住環境優美。同時，市機關幹部福利待遇好，工資高於我們三四倍，還有季度和節日獎金，好多人想去都去不到。”
錢開勝轉了話題，他問：“羅書記，你走了之後，誰來當書記？”
這一問立刻引起在座每個人的關注，都說：“對呀！誰來坐你這把交椅？”
這時，錢開勝想知道的是不是自己來當縣委書記。在海東縣的領導中，按職務排列，羅傑中是第一把手，楊永年是第二把手，錢開勝是縣委副書記，負責黨的組織工作，是第三把手。按排列，羅傑中走後，縣委書記應該是楊永年的，但楊永年不可能坐上這個位子。原因：一是楊永年不是羅傑中他們圈子的人，他同羅傑中的關係不好，羅傑中不會推薦他。二是楊永年擔任縣長以來，政績不佳。因此，錢開勝想，縣委書記應該不是楊永年，所以，他急著知道縣委書記是誰。
羅傑中看到他們急切想知道的樣子，就不打緊地端起杯酒，說：“來，一齊再幹一杯。”他逐一同大家碰了一下，一口而下。
在座的領導看到羅傑中這樣盡情，也逐一將酒飲下，唯有於萍芳隻喝了一點點，就悶悶不樂地坐著。羅傑中用手指著於萍芳說：“阿芳，你為什麼？這小小的一杯酒也不喝完，剛才的酒興到哪裏去？”
聶平風說：“於常委，今天是羅書記高升，是大喜事，你不要掃興。”
此時此刻，於萍芳內心是酸溜溜的，高興不起來。羅傑中走了，她盼望升任縣委副書記落空了，她為羅傑中付出了感情也白流了。於是於萍芳推托說：“羅書記，聶副書記，剛才飲這幾杯酒飲得太快了，現在有點頭痛。”
卓樹森說：“阿芳，怕什麼，酒氣一過就無事了，來來來，分一半給我，幫你飲完它。”
在多人的勸說下，於萍芳端起杯酒倒了一半給卓樹森，勉強將剩餘的半杯酒喝完。
方大勇看了看於萍芳將酒喝下去，他擔心地說：“羅書記，你走了，我們就沒有主帥了，不知下一位領導是誰，以後他又怎樣看待我們的。”
現在方大勇最擔心的是羅傑中走了之後，由楊永年當這個縣委書記，到那時他就茶飯不思了，沒有安穩的日子了。
聶平風又問：“對呀，你走後，誰來坐你這個位子？是不是楊永年當縣委書記？”聶平風也急著想知道這個縣委書記是誰，他也怕楊永年坐上這把交椅。
在座的人眼睜睜地看著羅傑中，等著他回答，羅傑中看到他們都看著他，說：“楊永年那裏有資格當這個縣委書記。”
方大勇聽後高興地說：“這樣就好了，如果楊永年當上縣委書記，我們就慘了，我們就沒有一口好飯吃了。”
聶平風繼續追問下去，說：“不是楊永年，是不是錢副書記當縣委書記？”
羅傑中看到他們急成這樣，他又看了看錢開勝，笑著說：“你們急什麼，喝完酒吃完飯再告訴你們，來！來！來！大家起筷。”
羅傑中吃了兩口肉後，端起杯酒，說：“阿芳，我單獨敬你一杯，幾年來多謝你對我工作上的支持和關懷。”
羅傑中向於萍芳敬酒，是有一定含義的：明的是多謝於萍芳在工作上的支持，實際是多謝她給了這段情，為他帶來開心和快樂的時光，他終身難忘的，但在眾人麵前他不能說白了。
於萍芳聽到羅傑中要向她敬酒，就說：“豈敢，你今日榮升，我應該敬你一杯才對。”
他們互相碰了碰杯，於萍芳苦著臉將杯酒飲完。在座的齊叫：“好！好！”
羅傑中看到大家這麼高興，用筷子夾了一塊肉往嘴裏放，說：“這鱷魚肉的味道不錯，大家齊齊將這碟鱷魚肉吃下去。”
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聶平風焦急地說：“羅書記，我們都吃飽了，你的迷底該開了，誰當縣委書記？。”
羅傑中對著他們說：“好吧，剛才我不急於告訴你們，是怕你們聽了之後，影響你們飲酒吃飯的情緒。”
羅傑中說到這裏，他看著錢開勝說：“我知道你錢開勝是想當縣委書記的，但可惜不是你，這位新來的縣委書記很年輕，今年才40歲，大學畢業生。你們可能都認識的，他叫吳清宇，是市委副秘書長。”
錢開勝不聽則可，一聽縣委書記不是他自己，立即像泄氣的皮球一樣，軟綿綿的，沒精打彩地看著餐桌上吃剩的飯菜。
羅傑中喝了一口茶，點燃一支煙，他吸了一口，說：“還告訴你們一個不好的消息，錢開勝、聶平風、方大勇你們三人都被調走。”
“我們都要走？為什麼？去哪裏？”錢開勝急著說。
羅傑中說：“是呀，你們都要走。錢副書記調到梅穀縣任副書記、聶平風調到市檔案局任副局長，方大勇調到市物價局任副局長。
當他們聽到自己都被調走，又不是高升，反而被安排到一般的部門當副職，有職無權，剛才高興的場麵不見了。
錢開勝聽到自己坐不上縣委書記這把交椅後，心情悶悶的，現在又聽到調他到另一個縣工作，是平調。他就滿腹牢騷地說：“羅書記，市委是怎樣看待我們的，我們在海東縣工作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去梅穀縣行不行？我們留下來不是一樣工作嗎？”
“當然不行，這是市委決定，你敢不去，除非你不想幹！”羅傑中直截了當地說。
“錢副書記，梅穀縣總比市檔案局好，檔案局雖然是市政府的部門，但檔案局是一個清水衙門的單位，無權、無錢、無物質的‘三無’單位。在這樣的單位工作，不但沒有靚車開，而且請朋友吃餐飯也無錢報銷，你比我好多了。”聶平風懊喪地說。
方大勇說：“你們去的單位都比我好，物價局是一個什麼單位，不但無錢無物，還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單位。現在是市場經濟，是經濟開放的年代，市場物價放開了，你們說物價局有什麼作用？”
卓樹森更沮喪地說：“你們個個都走了，我就沒有翻身之日了，再升職沒有希望，我這個副主任科員隻有幹到老了。”
羅傑中看到卓樹森這個樣子，說：“卓老弟，你的事我考慮過，我以為在走之前將你提升一級才走，可惜你的處分期還未滿，就不能幫助你了，你要安心工作，不要灰心，還有希望的。
方大勇說：“羅書記，你再向李書記反映我們的情況和實際困難，我們的妻兒都在海東縣，我們留下來工作多好，為什麼非要將我們調走呢？”
“我也向李書記說了，他也很同情你們。但李書記說這是新書記的要求，新書記說海東縣的領導班子素質差，文化程度低，關係複雜，私心雜念重，隻貪圖享樂，沒有事業心，要求將你們調走，不然他就不來。他從市帶了兩位領導下來任副書記，劉繼文任縣委副書記兼縣長。”
方大勇一聽劉繼文任縣長，就說：“揚永年也被調走？他去那個單位？”
“對呀，揚永年也要走，一個不留，他調到市農業局任局長。”
聶平風說：“這麼說海東縣的領導大換班？”
“是呀！大換班，新書記根本不相信你們，他怕強龍壓不住地頭蛇，所以一定要你們走。”
俗話說：“樹倒猢猻散。”羅傑中被調走後，他那班朋黨也一一被調走了。羅傑中主宰海東縣的時代已經過去，他那種利欲熏心、中飽私囊的醜行永遠成為他的回憶，也成為被海東縣人民責罵他的曆史。
不過，海東縣的機關幹部職工巴不得羅傑中早點離去，不然他們的工資福利永遠不會有提高的，永遠過著窮日子了。
錢開勝知道這是無法挽回的事實。他看了看手表，已是夜晚10時多了。就懊喪地說：“時間不早了，再說下去羅書記也幫不了我們，大家回去準備收拾行裝，各奔前程吧。”
他們無限惆悵地走出東方大酒樓，這時，周圍漆黑一片，隻有酒樓門前幾盞燈亮著，他們走到停車場，各人坐上自己的轎車，消失在夜幕中。
自古以來人民群眾最討厭和最痛恨是貪宮，事後，海東縣的幹部群眾聽到羅傑中提升為市政協副主席後，他們歎息道：世道變了，貪官升官了。有些對黨對人民無限忠誠的老幹部打電話向省委組織部訊問和投訴羅傑中為什麼貪汙受賄還能升官的事，但事情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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