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92 更新時間：11-01-02 23:22
“沒什麼。”她沉然地搖搖頭，少年時的他嗬護她如稀世珍寶，澄澈幽深的眼眸裏含著的深邃情意能將她頃刻融化。
她第一次學圍棋是和他在一起，她第一次騎馬是他在前麵牢牢地為她拉住韁繩，他纖細有力的手緊緊握著她的手腕寫下她生命裏的第一個字，那就是‘寒’，她第一次為了他的冷落而偷偷哭泣，她第一次為了他小小的親吻而笑逐顏開，那麼多的第一次，那麼多的美好記憶，他陪著她走過了她生命裏最初的那段歲月，她以為，她篤定，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陪著她繼續走下去，直到他和她都垂垂老矣，可是。。。。
“君上，該您落子了。。。”初藍在旁邊低聲提醒道。
“藍兒，孤有些累了——”她緩緩地起身。
可是，在她預備好要和他天長地久的時候，他卻早早地想要逃了，他卻無情地告訴她那些並不是他想要的。。。。
她忽然失去了下棋的興致。
“那君上在藍兒這裏歇一歇？”初藍連忙起身輕聲問道。
“不用了。”
她懶懶地朝他擺了擺手，揮一揮衣袖慢慢地走出去，隻有大紅衣袍的影子映在他失落的眼裏，成了夕藍殿裏最美好也最淒涼的布景。
“君上，您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他沉默地立於門邊，隔著窗格子望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
良久無言。
過了不知多久，紅粉掀開簾子走進來，瞧見門邊呆怔的初藍，嚇了一跳，笑言，“君上這多會兒就走了？”
初藍抬頭見是她，隻低低“恩”了聲，說完又默默地走回裏麵在楠木椅上悄聲坐了。
紅粉偷偷瞧著他失落的神情，心裏疑惑，臉上卻不動聲色，隻把手裏端著的小碟子放在他旁邊的小幾上，笑道，“主子快來嚐嚐這棗泥餡的山藥糕，昨日裏君上遣人送來的，奴婢隨手放在那兒，後來盈碧那丫頭纏著奴婢去給她繡帕子，一時倒給忘了，今日瞧見了才想起來拿來給主子消消食，奴婢看主子這幾日都沒大吃東西，身子又清減了許多呢。”
說完從碟子裏拾起一塊山藥糕笑意盈盈地遞給他。
“我不想吃——”
他眼也沒抬，隻緩緩地搖搖頭，無神的眸子靜靜地投向窗外，盯著外麵蕭索的景色發呆。
“主子莫不是累了？要不要去床榻上躺躺解解乏？”紅粉問道。
他仍是搖頭。
“要不。。。奴婢陪主子說說話？
“紅粉——”他卻沒有回答她，緩緩轉過視線對上她的眼睛，無限迷茫地問道，“你說，喜歡一個人究竟是怎麼樣的？”為何他會覺得如此疲憊，如此不安，想要時時和她在一處，卻又害怕她會厭煩自己，明明已經很快樂了，明明已經得到夠多的寵愛了，可是還是覺得缺少了點兒什麼，還是覺得有哪一處是不對的，卻如何也想不明白。
她微怔，隨後為難地搖搖頭窘迫道，“奴婢不知。”
“紅粉沒有喜歡的人嗎？”他微感疑惑地問。
“主子說笑了！”
紅粉輕笑著擺擺手，白皙的臉上染上幾朵嬌豔的紅色，說道，“我們這些做奴婢的，日日想的不過是怎樣盡好自己的本分，將主子服侍好，隻圖能夠平安度日罷了，哪有有那個空閑去想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事呢？主子莫要取消紅粉了！”
在這殺人不眨眼的後宮裏頭，誰又敢情意流露出半點兒真心呢？莫說沒有這樣一個人，便是有，也隻能藏在心裏，長長久久地擱置著，直至那個人爛在心裏，直至自己都幾乎不記得曾經愛過，若是不小心地表示出一星半點兒的情意來，那隻能是將那個人害了。
他默默地垂下頭，說道，“你的話不是不對。可是，如果不曾真真正正地喜歡過一個人，如果不能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那麼縱然長命百歲，富貴以極，又有什麼意思呢？”
她恍然間怔住，瞬時間失去了言語。
他沉默但卻無比鄭重的神情就在她的眼前，一向善於言辭的她竟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他，心裏那道情感的弦不受控製地在胸腔裏來回震動，絞地她的心微微地痛。
以前，她隻以為他天真善良，她心疼他曾經淒慘的處境也感動於他對下人的寬容體恤，可是心裏卻不免覺得他有些自卑了些，又少了些主見，可是直到剛剛她才猛然發覺，其實很多事情，他心裏不是不明白的，他甚至比有些人看得更透徹，更深刻，隻是他卻比旁人多了些孤勇和不顧一切。
就如同他清楚地知道自古君王多薄情，但是他卻仍然義無反顧地去愛了，雖然辛苦，雖然患得患失，可是他卻不曾想到過放棄，他甚至沒有想過結果會是怎樣的。
他對幸福最高的理解就是，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何時，也能有那樣一個人，讓她可以不顧一切地愛一場，哪怕辛苦，哪怕最終不能在一起，但是至少證明生命中曾經有過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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