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70 更新時間:11-03-14 23:03
風未起,葉重重。一段不算長的山路下去,滿是不合時節的落葉堆滿了狹小的小徑,突兀的盛開著原本隻出現在黃泉的曼珠沙華,花開如血一般絢爛鮮紅,仿佛那是鋪滿通向地獄的路,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小徑。
驀地,一把油紙傘移動在這原本隻出現在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緋紅的曼珠沙華其實很美,有著無與倫比的殘豔與毒烈般的唯美,搖擺在風中宛若活著一般,卻是由白骨中開出的花,花和葉的永不相見,仿佛命中注定要生生相錯的戚哀。那一團團看似妖豔的火紅卻讓人感受到死亡的氣息,完美的外表已然無法掩飾滿是蒼白到慘淡的靈魂。
四處淩亂的飛散著落葉與花瓣,迷離了少年嘴角依稀的微笑,他徑自走了出去,一路上,油紙傘擎得低低的,似乎不願將自己的容貌暴露在空氣中。
花剛歇,又開始起風了,少年停在原地,陡地揮袖一劃,頃刻間,一個三丈高的朱漆大門頓時出現在虛空中,半晌,才聽到他略帶飛濺雨滴般的清冷聲音緩道:“你們跟夠了沒有?”
明顯的抽氣聲整齊地在每個角落裏響起,幾道顏色各異的身影不約而同地從隱身的地方走出,無論是誰皆都恭敬地收起武器向少年躬身行禮,仿佛那是理所當然般的恭謹示弱。
少年沉靜的臉上沒有表情,他抿緊了唇角,轉動著紙傘,宛若凡間最為平常的少年一樣的不知天高地厚,“很煩呢,你們鬧夠了沒有。”
“不是……隻是……”其中一個紫衣的少年像是極難以啟齒地握著刀柄不安的望著他道。
少年的手拂上耳上的青花耳墜,一抹譏嘲的笑意自他的唇邊溢出,“怎麼不說我是妖孽呢。”
“我們隻是……隻是不小心……”另一個黃衣的少年怯生生地囁嚅著,卻不敢直視著少年把話說完。
如果他們知道他是傳說中的那人曆劫下凡,那麼他們怎麼還敢對他動手,又不是趕著到忘川河去喝孟婆熬得湯。
“不小心?我以為你們想要把我置之死地。”少年麵無表情瞄了佇立在他四周的人影一眼,看來是花了不少代價,才找來這麼多製衡他的修真者,存心不讓他逃離他們的束縛。
若不是為了不想令七月他們擔心,他又何必獨自一人來到這深山,將自己陷入這般的困境。
一名明顯年長許多的男子曬笑起身,“你可是傳說的神祗,我們怎敢怠慢。”
重華的身影略微一頓,本就冷漠沉著的他很快的穩重身形,重重地打落傘麵上散落著落葉,然後收起,冷然地掀起一邊的唇角,輕聲道:“呐,這次變成了神祗,下次會是什麼呢,不是變成魔頭吧。”
“您這般人中之龍,想必是心懷天下,救萬民於水火之中的神祗下凡,怎麼可能會是為非作歹的妖孽。”道士們慣用的甜言蜜語再次脫口而出,隻可惜某人不是很受用。
重華低首盯審著眾人期待的目光,蹙著眉梢轉首巡視了無人的四下,這才道:“天瞬這一次可沒跟來,你們的讚美我會轉告給他的。”
心懷天下,救萬民於水火之中的神祗下凡?他怎麼不知自己何時變得這般偉大,救一人可說是尚且一時無趣,拯救天下,他還不想謀朝篡位,隻怕自家的爹爹會親手扭斷他的頸項。
一名綠袍老道搖頭歎道:“並非我們願意來叨擾您,而是……”他朝不遠處的重華瞄了一眼,小心翼翼的道:“而是因為近來凡間妖孽作祟,我們需要您的幫助。”
他可是神祗下凡曆劫,幫助他們收妖有助於積累他的道德,以便於可以早日重登仙界成為高高在上的仙人,在他看來,他們的合作是互惠互利,雙方都能得到自己想到的東西,所以他猜想他一定會答應他們的請求。
重華有一瞬間的怔忡,但很快便又沉下臉來冷冷地道:“我不願加入任何一方的陣營,雖然我對妖界並無好感,但不代表我對你們這些所謂的衛道人士便有好感。”
另一老道握著碧玉拂塵的手柄重重地劃破了空中,陰沉的眼眸死死地盯著重華道:“你可知我等是為了這世間的安寧才來尋你,縱是往日裏,我等對你有所怠慢誤解,但你怎可因為個人私欲而不顧芸芸眾生,這樣的神祗還算是神祗嗎?”
“就是,就是。”立即就有些道士點頭附和。
重華頤長的身影佇立在一簇簇緋紅的曼珠沙華裏,幾道光線透過重重的葉隙落在他的臉上,顯現出他精致的五官,以及冰冷到了極限的眼眸,“如果你們要我選擇,我大抵會站在妖界那邊,因為那裏有我的夥伴!”他冷冷的警告著他們的同時也不忘轉了轉手中的傘柄,漫不經心的模樣真令人看了氣惱。
他曾經答應七月不再踏足三界之事,但不代表他會任由他人欺淩到頭上。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很可惜,他寧願成為妖孽,也不願成為滿口仁義道德的君子。
有時候對一個人說謊是為了保護他(她),他終還是欺騙了七月。
葉枝重華不是一個信守承諾的君子,如果他撒了一個謊言,可以使七月心甘情願的留在他的身邊,那麼成為一個小人又如何?若是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他可以撒下一個彌天大謊,隻為了能夠挽留下她。
一切的一切,他要的不過隻是一個人,他隻想和她在一起,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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