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07 更新時間：10-12-10 22:02
我抱著果籃，在病房門口慢慢坐了下去，坐在了冰涼的走廊地磚上，讓房門隔絕裏麵的溫馨和歡笑。
我隻想一個人，靜靜的坐一會。
身後的門突然打開，我聽到裴大哥的驚叫聲：“小雨，你怎麽在這裏？”
我仰起頭來，癡癡的看著他，眼中一燙，幾乎要落下淚來：“裴大哥……”
“小雨……”裴大哥正要和我說些什麽，病房的門卻再次打開，那個女人走了出來。她低頭瞧了瞧我，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是誰？”
“我，我是……”我不知該如何介紹自己。
她沒等到回答，就不再理會，而是轉過頭對著裴大哥露出恬美的笑容：“靖書，裴媽媽今天就能出院了，我們晚上回家為裴媽媽慶祝吧？”
裴大哥楞了楞，隨即笑道：“你想的真周道，媽媽的身體確實要好好補補，今晚回家我一定做頓大餐。”接著低下頭來看我：“小雨，你也來吧？”
“是啊，小朋友，你也來我們家吃飯吧。”那個女人笑著看我。
你們……的家嗎？我低下頭，咬了咬唇。
雖然心中鈍痛，但我還是想跟在裴大哥身邊，還是想回家去看看，所以我點頭答應了他們的邀請，盡管裴媽媽的神情看上去好像不太樂意。
裴大哥的廚藝一向是令人稱讚的，回家沒過一會，他就變出了一大桌子噴香誘人的飯菜來。為所有人盛好飯後，裴大哥在裴媽媽的安排下和那個女人坐在了一起，那景象有些刺眼，我連忙低下頭不去看。
“祝賀媽媽順利出院！”裴大哥舉起手中的杯子說道。
裴媽媽看上去興致很好，也舉起杯子喝了口，然後說道：“裴小子，你也不想想你老媽進醫院是誰害的？”
裴大哥露出愧疚的神色，低聲道：“以後再也不會了……”
裴媽媽笑道：“那是當然了，你跟佳麗結婚以後，我就不操心了，再也不上醫院了。”
“媽！”被裴媽媽喚作佳麗的女人嬌羞的叫了一聲，然後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裴大哥。一個女人再怎樣端莊、大方，在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總還是有些不自在的。
“佳麗啊，等過兩天我和你家老爺子商量一下你們倆的婚事，讓靖書把你娶進門，你就可以真的叫我‘媽’咯！”
婚事？……
眼神不自覺的遊移到裴大哥臉上，隻見他焦急的望著我，仿佛想說些什麽。
我匆匆忙忙的低下頭扒飯，故意錯過他的目光。本能的，我選擇了做一隻鴕鳥，躲起來不願也不敢麵對現實……
吃完飯後又看了會電視，八點左右，裴媽媽問我：“小朋友，你住哪裏？這麽晚了都不回家，爸爸媽媽不會擔心嗎？”
我想我此刻的臉色一定很蒼白，盡管知道裴媽媽並非有意，但我的心還是被生生刺痛了。她提醒了我，我是一個無父無母、無家可歸的人。我曾經以為這裏會成為我的家，可是現在，它就快不是了……
我用力眨了眨眼，然後抬起頭來對著裴媽媽笑著說道：“是啊已經很晚了，我該回家了，爸爸媽媽一定會擔心的。”自欺欺人，可眼角還是忍不住的濕潤了。
然後，我努力揚起最燦爛的笑容來：“那就不打擾了，我走了，大家晚安！”隨即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我恐怕自己一停就再也狠不下心離開。
裴大哥送我到門口，臉色十分不好看，他張口想對我說什麽，可是在看到身側走過來的佳麗後卻又閉上了嘴巴。這個叫做佳麗的女人也出來送我：“小朋友，晚上回家要注意安全，有空再來玩啊。”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接著側過頭看向裴大哥：“裴大哥，你有沒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關於你那突如其來的婚事，這個從天而降的女人，還有那言之鑿鑿的誓言，你有任何話想跟我說嗎？
裴大哥的眼眸閃了閃，卻沒說什麽，隻是低聲囑咐我：“路上小心。”
……我再次失落的垂下了頭，又暗自嘲笑自己的癡心妄想。
我邁著沈重的步伐，慢慢的走下了裴大哥的公寓，從樓梯轉角最後一次回頭，看到的是兩人一同站在門邊的畫麵，男的高大挺拔，女的溫婉動人，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一個下著冬雨的夜晚，陳大哥帶了女朋友回家，他女朋友見家中有外人似乎很不高興。我實在不好意思打攪他們的兩人世界，說了聲“抱歉”就出了門，將陳大哥投過來的感激的目光擋在了身後。
外麵下著淒冷的雨，街上大大小小的店鋪早已打烊，隻有街邊路燈那慘淡冰冷的燈光，透過細密的雨簾照了出來。
去哪裏好呢？我不知道……在這裏，除了裴大哥和陳大哥，我並不認識別的人，而別的人也不可能邀請一個被雨淋透的陌生人進到他們的屋子裏，弄髒他們美麗的地毯。
因為出來的匆忙，我身上並沒有足以禦寒的衣物，被寒雨打濕後，身上更是冷的厲害。在寂靜的街道上，我甚至可以聽到自己嘶嘶的吸氣聲和牙齒上下打架的聲音。將全身蜷成小小的一團，我縮在一家通宵營業的便利店的屋簷下為自己取暖。
過了一會，便利店內的收銀員阿姨走了出來，心疼的看了看我，說道：“孩子，你看你全身都凍僵了，怎麽還不回家？”
──家？！
乍一聽到這個字眼，我的眼底一熱，便再也忍不住的流下淚來。
我忽然想起了，曾經也是在一個下雨天，我無處可去，身上揣著一張不能當作現金使用的支票在街頭流浪。那個時候，我是多麽羨慕那些樓房裏的燈光，雖然昏黃卻很溫暖。
我幻想著有一天，我也可以有一個家，可以遮風擋雨，有一盞燈，可以為我照亮回家的路，有幾個家人，可以溫柔的對我笑，問我吃的飽不飽，穿的暖不暖……
後來，一個叫做裴靖書的人對我說，他會給我一個家，他會照顧我，不會再讓我受苦……
裴大哥，我現在好餓，好冷，沒有地方去……
裴大哥，我好想你，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門沒有鎖，裴大哥應該在家裏吧？
推開門，我想呼喚裴大哥的名字，告訴他我想他了，回來看他。
可是卻及時的住了口。
我呆愣的站在玄關處，渾身滴著水，嘴唇凍得發紫，鞋子已經被泡漲。
──她的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他閉上雙眼，他們擁吻在一起……
一分鍾，也許更長，直到兩人意猶未盡的分開，我依舊無法做出反應。心突然尖銳的刺痛起來，讓我的臉色變的僵硬和蒼白。
突然，我的雙腿仿佛瞬間被抽去了支撐身體的力量，我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發出的聲響打攪了一室的旖旎。裴大哥抬頭看到我，露出震驚和慌亂的神色，女人有些羞澀，別開了臉。
“小雨……”裴大哥站起來向我走來，探出手想撫開我遮住雙眼的濕發，嘴巴微微張開仿佛想說什麽。
我請求你，請你說一句解釋的話，告訴我你不愛她，告訴我你愛的還是我……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一分一秒都不敢錯開眼。我等待著他的答複，他的解釋和挽留。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期盼過一句話，仿佛隻要聽到這句話，我的世界就可以得到救贖。
──他的手伸過來，卻錯開了我的發，關上了我身後的門：“怎麽這麽晚了還不回家？小陳都不管你的嗎？”
連你，都要親口告訴我，這裏已經不再是我的家了嗎？
──我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一切已經結束。
不顧身後那人的呼喊，我用盡全力衝入雨中。身體還沒有回暖，雙腿依舊麻木，可是我拚盡所有力氣奔跑，隻為了逃離那個曾經溫暖如今卻能讓我呼吸停滯的地方。冰冷的冬雨打在臉上，模糊了我的雙眼，天黑成一片，無月無光。
分不清東南西北，我隻是往前奔跑，跑了好遠好遠，身後的腳步聲卻沒有停歇，反而越來越近。
“小雨，小雨，停下來！聽我解釋啊，聽我解釋啊！！”那人在雨中嘶吼。
我拐進一條漆黑的胡同，緊貼在牆上奮力的呼吸。側過頭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依舊朝著前方奔跑，離開我越來越遠……
我含著淚，向著那背影，道了聲：“永別了，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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