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59 更新時間：10-11-27 19:33
景德七年，左相叛變，逼宮失利。
禁衛軍十三隊全體出動，這是當朝聖上繼位以來最大的一次圍剿，一場景德之年曆史上空前的丞皇之爭，浩浩蕩蕩的拉開了帷幕。禁衛軍十三隊將左相府圍得水泄不通，相府內已經是屍遍滿地，皇帝景臨澤站在禁衛軍的擁護前，冷眼凝視著一夜之間變得狼藉的相府，本該掛滿勝者應有的笑意的眼角卻隱隱有一絲倦意。
“夏然，念你對朕忠心耿耿，朕今日便繞你一命，滾！”景臨澤負手而立，一抹出升的朝陽照在明黃的龍袍上，調和出的紅色格外的刺眼，仿佛要滴出血來。他望著天，麵上冷冷的，俊美如他，如天上的神祗，傲然睥睨眾生，我望著他，心下有一處莫名的嗚咽起來。
“你已誅我全家，也不差我一個，何不連我一同殺了！難道你對我還……”我靠在一棵樹旁，身子不住的顫抖，似乎連靈魂也要下墜一般。一陣寒風吹過我的臉，吹起我身上寬大的袍子，我微微勾起唇角，說出的話帶著嘲諷，破罐子破摔好了，反正我已毫無可念。反倒是我眼前的這位君王，如果讓別人知道他與我……
他微微眯起眼睛。我最清楚，這是他發怒的前兆。發怒了麼？嗬嗬。
“夏然，不要逼朕殺了你。”他踱步上前，在我麵前道。聲音低得隻有他與我才能聽到。
“皇上。”我開口，加重了皇上二字，“我不是說了麼，也不差我一個。”
他微微皺了皺好看的眉，抬手挑起我的下巴，薄唇輕啟：“殺你？髒了朕的手！你還不夠資格！”他收回手，似乎真的怕弄髒了一般，輕輕拍了拍指腹。哈，髒？再髒你不也碰過了麼？
我抬眸，泫然欲泣。“你…可曾愛過我？”
“愛？”他的聲音提了一個調，眼中驀的閃過一絲情緒，轉瞬即逝。他笑了起來，隻是眼神冷得徹骨。嘴角那抹不屑，刺得我的眼睛，生疼。
“對你，連喜歡都談，不，上。”他一字一頓的在我耳邊道。我扯了扯生硬的嘴角，努力擠出一絲笑意，試圖保留自己僅有的那絲尊嚴。
他說，對你，連喜歡都談，不，上。
連喜歡都談不上啊。嗬嗬。
“連喜歡都談不上，何來愛呢？”我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
“來人，將這不知好歹的東西趕出去。”景臨澤轉身不看我，殘忍的發號施令。語畢，便有侍衛上前拉我。我被拉的踉蹌了一步。
“放手，我自己會走！”我掙開束縛，穩了穩虛浮的步子，理理衣擺，餘光中景臨澤負手背對著我，周身散發出的帝王氣質震攝得讓人不敢靠近。我腦中浮現出一個詞——高處不勝寒。景臨澤，你冷嗎？
我直了直背，信步朝大府門口走去，眼中的景象漸漸被水霧籠罩，景臨澤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抱歉，就隻有這一次，最後一次。
“站住，朕何時說過讓你走正門。”景臨澤那如以往一般的好聽聲音從背後響起，隻是聲音如往，語氣中多了種情感，叫陌生。我不敢想象他此時的表情，一定足夠將我打入萬劫不複吧，我又何必自作孽。
我在原地頓了頓，待眼前漸漸清晰方才轉過身。雙眼正好與他相視而對，還來不及反應，臉頰便滑過兩行淚跡，我微微仰起頭，克製著使自己如往常一般沒事兒。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在眼淚落出眼眶的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景臨澤那雙深不見底的雙瞳立閃過一絲詫異與痛楚。想想，大概我是真的眼花了吧，我笑了起來，這樣身居廟堂的君王會痛嗎？
移開相對的視線，我抬腳朝後門走去。身影相錯的刹那，我感覺到身體某處在叫囂著。從此，君不識我，我識君。
我直盯著前方，不能會頭，我怕一回頭便再也挪不動沉重的腳步，即使是死也能瞑目了。我定是中蠱了，一種叫景臨澤的蠱，怕是這輩子都沒救了。我自嘲的笑了聲，初升的朝陽透出一絲光來，瞳孔驟然縮小，視線片刻清明，複又暗了下來。我閉上眼睛，到處都是無盡的黑暗，找不到出口。
突然一股衝擊力，我跌倒在硬硬的青石板上。我抬眼環顧，身後是一名侍衛打扮的男子，我認得他，他是南門的守衛。從前與景臨澤偷跑出宮時，他總是笑著囑咐我們小心，那時我們還小，他亦不知我們的身份。而如今，他定早已忘記我是當年那個穿著太監服的小少年。我晃著頭笑笑，剛才的衝擊力怕是他推我造成的吧，畢竟我現在隻是個與他的皇帝主子對立的罪臣之子，我有什麼好計較的。
單手撐著石板從地上爬起來，我拍拍身上的灰，頭也不回的離了相府。自此以後，左相不複存在，左相之子亦是，我不再是夏然，我是莫憶景。莫再憶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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