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章節字數:1657  更新時間:10-12-06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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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兵士指著譚玲瓏問道:“那她……”

    隻見李平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斥責道:“你腦子進水了?自己逃命還來不及,再多個拖累怎麼逃?”

    傾盆而下的雨水將他的聲音淹沒。很快,常家四周那一群持槍的凶惡軍閥已紛紛鼠竄逃命。

    譚玲瓏發狂一般衝過去緊緊摟住小伊水軟綿綿的身軀,那可憐的孩子已經快哭得沒有氣力,疲勞地撲到母親的懷抱,再也不動了。

    常玉嶸滿臉的泥水與血水,被綁在柴房的木樁上。

    “玉嶸,你還好?”她啜泣著,將他口中的塞物和身上的繩索解了下來。隨即又撕下自己的衣襟,將他的右臂重新綁好。雖然曾經在他的右臂敷上了山上的草藥,但是遇到這樣的陰雨天氣,任誰都能體會出那鑽心噬骨的痛楚。

    “玲瓏,不要哭,是上天救了我們!”常玉嶸將喪父的悲痛深埋在心,緊緊抱著他心愛的女人,堅定地說,“我們一定會闖過這一關的!”

    譚玲瓏聽到淅瀝嘩啦的水嘯聲不絕於耳,悲涼地望著他,說道:“感謝上天讓我們死在一起!”

    “不,玲瓏,我們不會死!”說著,常玉嶸深呼吸一口,掙紮著站立起來,指著院中的小屋,“你看,你居住的那間是我原來的屋子,那間屋子是我們常家的先祖用巨石砌成的,百年來固若金湯,決不會倒塌……”

    譚玲瓏淚水再一次狂瀉,與雨水綿綿交織。原來當初他讓了自己的屋子與她,不僅僅是因為那房屋向陽溫暖,還因為那是一麵麵厚厚的石牆,用百年的堅固和恒久為她遮風擋雨,也為她治療內心的憂傷。

    也許是上天真的憐憫她的懺悔與善良,也許是上天再給她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她與他,抱著熟睡的,不知人間憂愁的小伊水,竟然奇跡般得躲過了這一場劫難。

    那山洪狂嘯著將小鎮卷入在漫漫水泊中,隻是水位到了自家那石屋的屋簷便停止上漲。鎮上許多人畜因此而消失。隻是待幾天以後,水漸漸退落,依然沒有發現常玉崢的身影。他常去的那家“來喜酒家”已被衝擊得隻剩一麵殘牆,裏邊的人都不知去向。聽人說,山崩那天,常玉崢正在那裏喝得酩酊大醉,一夜未歸。

    譚玲瓏滿懷著愧疚,將常家剩餘的物品收拾好。昔日的雕坊經曆了這一場劫難,憑空又增添了幾分滄桑的味道。而常玉嶸的右臂雖然飽經磨難,卻有驚無險,最終奇跡般的康複了。隻是如果用力太久或再逢陰雨天氣,便依然會隱隱作痛。

    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年,漫山遍野的野果子熟透了,風乍起,噼裏啪啦地凋落在寂靜的山坳裏。幾片黃葉翻飛,卷落在庭院深處。可是,她的心境已無法回到從前。

    玉崢,這輩子我欠你的,下輩子再還你!她含著眼淚,將幾件祭品放在常坤與常玉崢的靈位旁邊,點燃了三支香,默默祈禱著。

    “媽媽……看……”小伊水髒忽忽的小手,從泥土中刨出一件東西。那件東西並不大,淤黑的泥土覆蓋在那東西的表麵,看不出來是什麼。

    “伊水,那是什麼?”譚玲瓏歎了口氣,搖頭問道。

    “是……翡翠……”小伊水的發音還有些模糊,但聽得譚玲瓏的心頭一震。

    她扒開那黑泥覆蓋的表麵,果然露出暗紅的顏色。那紅翡顏色鮮豔靈透,質地上佳,運用了透水透色和浮雕的技法,將嫦娥奔月的淒涼與無奈淋漓盡致展示出來。

    她的淚花迸落在那塊紅翡鼻煙壺上,那是常坤留在世間最後一件精品雕刻。這個鼻煙壺竟然沒有被李平劫走,奇跡般地回到了常家。這難道是上天的憐憫?小伊水身上似乎集中了玲瓏鎮女子百年來的靈氣與聰慧,竟然就這樣將它重新找了回來。

    “伊水,你怎麼找到它的?”

    兩歲的伊水出落得更加清秀聰慧,她搓著兩隻黑忽忽的小手,指著牆角她常常玩耍的地方,怯怯地說:“我……那邊挖石頭……玩……”

    “你怎麼知道它是翡翠?”譚玲瓏看到伊水的眼神幻化成水月洞天,迷離而深邃。

    “伊水!”話音剛落,就看到常玉嶸已經將伊水舉在頭頂上,“這還用問啊,都是她爺爺將她造就成材的……”

    “什麼?”譚玲瓏不解地看著常玉嶸神秘的笑容。

    “我和大哥小時候,爹就是這樣訓練我們的。我們從懂事開始,第一件玩具就是石頭,爹每天都讓我們玩石頭,是不同種類的石頭……等我們漸漸長大,才發現有時候去分辨一塊石材,根本不用眼睛看,隻要用手一摸就知道是什麼材質的,是哪裏出的……”

    譚玲瓏的視線被一層淺淺的悸動與模糊封存起來。

    心手合一,你的手就是你的眼,你的心。一切的感覺都在玲瓏鎮的歲月崢嶸中漸漸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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