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62 更新時間:11-03-20 19:40
皇佑安病了。
二月二十八日,帝王便發現平素還算活潑的少年微微皺眉躺在床上,額上冷汗淋漓,表情痛苦萬分。
太醫給予的答案,是傷寒。
傷寒可大可小。尤其是在這季節交替時期,來勢洶洶不容小覷——景軒帝第八子,便在前年死於傷寒下。
當然,皇佑安得的,並非傷寒。
三月春暖花開,然正南方的承安殿卻籠罩於一片陰影之下。
四皇子病了,已有五日。
一直是在發燒,偶爾會有清醒。迷迷糊糊的喚著父皇父皇,聲音綿軟無力,卻極其依賴,叫幾名照顧的內侍聽得憐惜不已。帝王每晚都會來陪他,抱著他入睡,這時皇佑安便會稍稍安穩一些。然而第二日一旦帝王走了,病情又開始反反複複。甚至連已喝下的藥,都會吐出來。
帝王撫著少年發燙的額頭,聲音大抵擔憂:“……心病?何意?”
太醫戰戰兢兢跪下:“是……大約思慮過重,是以憂思成疾。”
帝王拂袖,歎息:“……下去罷。”
揮退所有內侍,整個房間便隻剩帝王與少年了。景軒帝除去外衣,坐到床上。將少年擁入懷中,單薄消瘦的觸感叫他微微皺了眉。伸手,指尖劃過他的緊絀的眉梢。
即便在睡夢之中,也一直皺著眉頭。就好像,做了什麼噩夢。
噩夢麼……
帝王輕撫的手指頓了頓,麵色出離緊繃。也許吧……
連著六日皆未清醒,景軒帝愈發焦躁。太醫早已草木皆兵了,甚至隱晦表示有一貼猛藥,可將四皇子從夢境之中喚醒,隻是也許可能大概……對四皇子身體會有些損傷。
帝王聽罷,瞥了那位中年太醫一眼,一語不發。
隻此一眼,便叫人如墜地獄,永無翻身之境。
帝王的堅持是對的。第七日晚上,皇佑安終於掙紮著從夢境之中清醒了過來。
帝王麵色欣喜:“安兒,可有覺得難受?”
皇佑安點點頭,又搖搖頭。一時間隻覺頭疼欲裂,任由景軒帝小心抱起,將頭埋進他的肩窩。“父皇……”
景軒帝應了聲,為他除去已睡得汗津津的裏衣。捧起他蒼白的小臉,在他唇瓣上印下輕柔一吻。
皇佑安渾身一顫。良久,隻是怔怔凝視著帝王。
帝王一瞬不瞬與之對視,視線溫柔如細雨,纏綿繾綣。
皇佑安睫毛忽然顫了顫,隨即撲進帝王懷中,將自己蜷成團,緊緊縮著:“父皇,安兒做了個好可怕的噩夢……”他說著,吸了吸鼻子,目光楚楚動人,“父皇,真的好可怕!”
帝王眯了眯眼。
半晌,露出溫潤笑意。在他光潔如玉的背上輕撫著,安慰著。
“安兒乖,不過一個噩夢,罷了。”
隻是,一個噩夢。
一日後,太醫拭去額上冷汗,欣喜宣布四皇子終於病愈。隻不過病久了,身體還有些虛弱,修養一陣,便也罷了。
聞此好消息,林子鬆表示壓力巨大。
禮部尚書林子鬆屬於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型重臣。除了景軒帝,幾乎無人知曉其實他最愛的便是插科打諢以及耍賴貪婪。因兼任四皇子太傅一職,林子鬆近年來過的極滋潤。上半日教導四皇子,下半日去禮部閑逛會,晚上便到某些娛樂之地,吃喝玩樂。
除了殺人放火,他幾乎都會。
這兩年四皇子身體總是不好,假期甚多。這不,前些日子四皇子又病了。林子鬆去看過一兩回,見他麵色漸漸紅潤起來,也便不擔心了。
可惜每日還得上朝,承受帝王連續七日的低氣壓。
林子鬆覺得,若是能取締早朝改為晨睡,那便更好了。
第九日早朝完畢,帝王將林子鬆一同喚去了承安殿。此時皇佑安還未起來。帝王進入內殿,後來林子鬆進去時,見少年隻著白色裏衣,被帝王喂著喝粥,靠在帝王懷中微笑看著自己。
林子鬆給帝王行了禮,然後微微抬眸細細凝視少年。
比起其他皇子,皇佑安看起來瘦弱得過了分。原先略有圓潤的小臉,亦因一場傷寒而尖了下來。裏衣略有寬鬆,甚至能看到鎖骨精致白嫩。
“四皇子清減了……”林子鬆暗自吞了口口水,微微一歎,末了又加一句。“然不知為何,臣下穿著年前朝服,竟會感覺緊繃窒息……”
皇佑安上下端詳林子鬆,半晌得出結論:“太傅您胖了。”
林子鬆微微驚詫:“是麼?臣下還以為臣下的朝服瘦了!”
景軒帝斜視過去,在他腰際看了良久,半晌道:“青年得誌,萬一變成嶽卿那般肥頭大耳就不好了。這樣罷,今月始,太傅俸祿減少二成——除減肥外,還能節省國庫開支。”
林子鬆登時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慘叫道:“陛——下——!不吃飽那來力氣減肥啊——!”
帝王深吸一口氣,飛快道:“再嚎就隻發你二成!”
林子鬆果斷閉嘴,可憐兮兮凝視著窩在帝王懷中的俊秀少年。
皇佑安驚詫:“太傅您眼角抽搐了麼?”
林子鬆:“……”
帝王微微一笑,溫潤謙和:“子鬆啊,叫你來,是有一事相商。”
林子鬆眼角抽搐。
每當帝王用這語氣,用相商一詞之時,林子鬆總有鼠為貓兒盯上的錯覺。
“朕打算微服出宮。”
林子鬆聞之瞪眼。
“安兒也去。”
林子鬆瞪大了眼。
“你留下。”
林子鬆努力將眼瞪到最大,以此表達他瞠目欲裂的憤懣與不滿。
“有何問題?”
林子鬆見帝王麵色不善,瞪了半晌眼,乖覺搖頭。
“朕要微服至少三月。”帝王皺眉:“如今天鴻國泰民安,雖無大事,卻也不表示未來三月天鴻一定安穩太平。是以朝堂需人管理,朕鞭長不及,因此決定命人暫代國務……可惜成親王年邁無力,而裕親王遠在關邊。是以究竟交由何人管理,是個大問題。”
林子鬆感慨:“這事兒,唉……愁!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
“林子鬆!”帝王揉額,忍不住唾棄。“年幼之時正緊的那個小鬼去那裏了?你怎成這副德行了!”
林子鬆幽幽一歎,緩緩道:“原來臣也曾純真過。”
“……”
“唉……那些都是年幼輕狂。年幼之時臣下胸懷大誌,以為十幾年後可拯救世界;待臣下終於長大,卻明白了,也許整個世界都拯救不了臣下……”
帝王覺得他還是不聽答案比較好,當下截住話頭繼續說下去:“大元帥不適合管理國務,右相平素繁忙。朕便將天鴻交於你與劉愛卿(左相劉林)了!”
“陛下——此時萬萬不可啊!”林子鬆嚎道。
景軒帝伸出兩個手指:“二成。”
林子鬆正義凜然:“即便從今開始微臣再無俸祿,亦不可使國一日無主!萬一有何要事,臣下耽誤不起!屆時如何向我天鴻萬萬子民交代啊陛下!”
皇佑安瞧見自家太傅這般沒骨氣的模樣,隻覺好玩至極。他趴在帝王耳邊說著悄悄話,帝王聞之,挑眉。
果斷誘惑道:“賞黃金千兩?”
林子鬆一頓,眯眼麵色深沉道:“可以考慮一下……”
皇佑安咯咯笑,帝王緊了緊懷中細腰,繼續道:“黃金百兩。”
林子鬆麵色一緊:“千兩成交!”
帝王嗤笑:“百兩,過時不候!”
“成交……”
見墓地終於達成,景軒帝被攪得頭有點疼:“林子鬆,你給朕滾出去罷!”
林子鬆略微遲疑:“可是臣下不太會後翻滾……左右翻,可好?”說罷,便在帝王略微震驚的神色之中,打著轉兒出去了。
皇佑安表情略木然。
帝王表情甚是微妙。
良久,相視,嘴角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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