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35 更新時間：11-03-11 17:34
第二章（庭院冰封有三尺，何人聽聞後夜哭）
禦蘭蔻坐桌邊提筆寫了幾個藥方交給了丁公公，並囑咐了幾句煮藥的注意之處，便要離開。
“公子可能回答哀家一個問題。”太後躺在床上，看向禦蘭蔻。隻見禦蘭蔻此時正背對自己，也沒有拒絕的意思。太後笑問道，“龍鳳成祥本是天命，公子本就聰慧過人，想必不用哀家多說。不知公子做何盤算？”
“太後多心了，皇上初定朝政百姓之福，蔻兒本屬無福之人，又豈會貪享此等福分。”禦蘭蔻沒有回頭徑直走出了裏屋，向外走去。
太後和禦蘭蔻此等對話，話外之音皇帝又豈會不懂，這一問一答之間竟有讓自己識趣退讓之意。想想果真可笑，堂堂國主卻無法自己決定。剛起步想要離去，卻被太後喚住。支開了所有的人。屋裏隻剩下皇帝和太後二人。
“皇兒昔日受二皇子和四皇子所迫，黃袍加身。哀家雖非皇上親娘，但皇上為政十年有餘，哀家可曾虧待於你？”太後緩緩坐起，靠在床頭。
“母後待我如親生兒子，豈有虧待，是兒臣未能盡到孝義，是兒臣虧待母後。”皇帝手扶太後，靜坐在太後床頭，心中雖想要的去追趕禦蘭蔻，但大局為重，便也打消多了念頭。與太後閑聊片刻，無非也是些早日娶親，朝政操勞等家常而已。
宮門之外，丁公公匆匆追隨紅轎而出，方才在宮門口攔住了紅轎。緩了一口氣，彎身站在紅轎一旁，俯身問道，“禦蘭公子這是要回去了。”
見轎中之人沒有回答，丁公公再問道，“禦蘭公子既然已經來了，何不在宮中住下，奴才也好給皇上一個交代。”
轎中傳來窸窣之聲，片刻間從轎中伸出一隻白嫩的手，手上有一白色小瓶子，禦蘭蔻幽蘭的聲音緩緩響起，“公公自可去轉告皇上，禦蘭蔻無德無福焉可妄想貪富，這瓶子裏自有救命的藥丸，望皇上慎用，他和我之間也算有所了斷。”
丁公公接過白色瓶子，目送著紅轎遠去，宮門關閉。心中也是五味雜陳，這禦蘭公子好生的倔強，如諾當初不是皇上如斯相求，這禦蘭公子也不見得肯來這皇宮一趟。丁公公暗自歎了口氣，這人與人之間的愛恨情仇是旁人無法說清楚的，這深宮大院裏的陰謀也是不沾為妙，這禦蘭公子不願來也許也是一件好事。
身後大門重重地關起，禦蘭蔻安靜地坐在紅轎子裏，腦中閃過太多的回憶，眼神中也不免流露出些許傷感。他說過他喜歡看自己穿紅色的霓裳，所以他才為自己準備了這頂紅色的轎子；他最近真是瘦了不少，朝堂之事確實是凶險萬分，當今局勢刻不容緩，內憂外患，當初內亂雖已經平息但暗湧澎湃，勢力瓜分的厲害，現要收回勢力卻也不易。
“公子到了。”轎夫在一所宅子門口停下，恭敬地詢問道，“公子需要我們將您送進去嗎？”
“不用了。”禦蘭蔻輕挑起轎簾，緩緩從紅色轎中走出，冬季的風確實有幾分陰冷。裹緊了身上的棉衣，懶懶地朝宅子走去。
天已經全亮，禦蘭蔻的靴子踏著厚厚的白雪，發出吱吱的聲音。禦蘭蔻突覺心情好轉了不少，這白雪下的也是甚為及時，許能將自己心中的汙穢掩埋。腳步不知覺地來到莊園西邊的庭院之中，這庭院本就沒什麼裝飾，隻有一間極為簡陋的小房間，莫大的院子中葉隻種著一顆梨樹。白白的雪厚厚地覆蓋著一院落中的萬物，房頂上偶有墜落的白雪，在撞擊地麵的瞬間發出沉悶的聲響，欄杆上幾隻活躍異常的鳥兒踏著厚雪，努力地跳躍著。
禦蘭蔻緩緩走近梨樹，撫摸著樹上的冰棱，千萬條垂下的冰柱，和著院落中的寒氣，讓禦蘭蔻分外的舒服，許是在冰窖裏呆了太久的關係，自己竟然如此喜歡著刺骨的寒氣。
“梨樹依在，物是人非。”禦蘭蔻輕咬著嘴唇，將頭靠在樹幹上，雖已過多年，但氣味猶在，暖暖的如同你當日許下承諾，冷冽的如同你離開的眼神。發絲在風中搖曳，前拉出千萬縷的愁緒。“如若不是當日我曾欠下這孽，今日也無由我來償還此等債。”
“寇兒，怎麼又獨自站在這風中呢”身後一件厚厚的披風帶來死死暖意，禦蘭蔻撫這梨樹的冰棱，笑問道，“正華又怎知道我在此處？”
邵正華扶著禦蘭蔻的手，小心地將他帶離這偏冷的院落。這人從來都不愛惜自己，可知道這條命讓多少人擔憂著，像個孩子一樣的任性，總讓人放不下心。
“你晉哥哥和劉辰星來信了，想你可能很想知道寫些什麼，就出來找你了。”邵正華英氣的臉上布滿著愛憐。這四年來，自己能夠陪著他也是自己最大的願望了。
禦蘭蔻前點了點頭，依在邵正華的懷裏，任由他帶著自己離開這院落，這裏的記憶該是被放在盒子中，掩埋的東西。
取來禦蘭晉和劉辰星剛寄到的信，禦蘭蔻愁容滿布的臉上也露出難得地微笑。“正華，晉哥哥和星哥哥在那邊一切都好，沒想到毒娘子竟是這等有趣之人。”
從禦蘭蔻手中取過信紙，邵正華無限寵溺地笑道，“流蝶山莊四季如春，等些時日，我們也去那裏可好？”邵正華一直不忍心讓禦蘭蔻留在此處，這些年來，禦蘭蔻也被折磨的不成人樣。
禦蘭蔻搖頭，後又點頭，是斷還是自己放不下罷了，邵正華陪自己真麼久了，此言一出勢必也是自己該離開的時候了。雖沒答應，卻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寇兒，他這麼對你，你還有什麼可以留戀的，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你還是當初的你，那個固執任性、天真的。”邵正華為禦蘭蔻端來今天的藥茶，這藥墨中帶綠，散發著極其難聞的味道。
將藥一口氣喝完，禦蘭蔻習慣性地接過邵正華遞過來的麥糖，看著這顆白白的麥糖，禦蘭蔻竟有點晃神，還記得第一次喝下這藥時，邵正華也是這樣遞過一顆白糖，當初自己不願吃糖，邵正華卻說“這是第一顆，直到你吃到第一千五百顆時，便帶你離開這裏。從此海闊天空，任君選擇。”想想這手裏的也已經是第一千四百四十九顆，再過幾日也就到了邵正華許諾下的日子。
“怎麼了？明天我就帶你離開這裏，到時不管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都由不得你。”邵正華的語氣帶著幾分強硬，一直以來，邵正華什麼都由著禦蘭蔻的性子來，什麼都替禦蘭蔻打理安排妥當，什麼也都願意聽禦蘭蔻的意見，但唯獨這件事情，邵正華是不可退讓半分。
接過禦蘭蔻手中的藥碗，邵正華的眼神柔和了許多，“你的病一直沒辦法治好，這多活的幾年，你也一直在這裏默默地陪他，多大的恩惠都已經還清了，多深的恨意你也該消了。為何你還是如斯執著？”
禦蘭蔻抬起頭來，透過邵正華的熱烈的眼光，眺望窗外。眼神空洞的可怕。“正華，一直以來寇兒都不曾想過要為感恩而呆在這裏，寇兒對他也，沒有恨意。隻是一直以來，我都不明白為何自己還不肯放下。不過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的，隻要吃完這第一千五百顆麥糖，我就會跟你走了。”禦蘭蔻緩了緩氣，自己的身體每況日下，行動也變的遲緩了許多，“晉哥哥和星哥哥也為我這病勞心勞力，我隻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這是禦蘭蔻醒來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拜托邵正華。邵正華心中隱隱覺得傷痛，明知以禦蘭蔻的性格，這請求必定也是難為之極的事情，卻又不忍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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