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67 更新時間：11-03-08 22:00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昏昏沉沉之間，竟不知不覺地過去了五天。期間不斷的吃藥、針灸，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剛來王畿的日子。老爹是每日下了朝便趕過來看我，噓寒問暖，又變著法兒的逗我開心。蘇子夜也不閑著，從早忙到晚，幾乎可以搬到我房裏住下了。就連秀兒也時常見縫插針的勸我：“琴兒若不是遇到小姐，如今也不過是街上一個無人問津的小乞丐，說不定哪日就被人擄去賣到煙花之地。”她見我沒反應，便接著勸：“雖說這宮中不比家裏自在，但也總算是吃飽穿暖，好過在街上乞討??????”
她這話的確在理。我也無可辯駁。
按照這個年代的人的等級觀念，我之於琴兒可謂有莫大的恩惠，簡直就是她的再生父母了。可是，我卻心裏冷冷的問自己：把一個人從一個火坑裏救出然後又推進另一個火坑裏，這也叫恩惠麼？
我並沒有排斥蘇子夜的針藥，也沒有拒絕老爹的問候，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心中鬱鬱寡歡，反倒將病拖得久了，累得自己受苦。
江安楓看著女兒如此，心裏也跟著難受，又因著江心的臉至今沒有消腫，生怕月兒見了添堵，百般地找借口拖延，不讓她們相見。誰知，竟害得月兒更加鬱鬱寡歡、沉默不語。一連幾日，他也陰沉著臉，搞得整個江府氣氛凝重。
這不，宮中剛傳來了消息，江安楓竟一反常態，破口大罵：“老不死的東西，心裏竟還惦記著雲兒！”感覺不解恨，連新晉的芸貴人也不放過：“哼！那個賤人哪裏有半分雲兒的神彩，也就隻能糊弄一下色令智昏的老東西！”
他說的是蘇子夜的姐姐，可蘇子夜卻神色依舊，隻是淡淡的開口：“齊伯這一招棋走的的確巧妙。”
江安楓瞥了他一眼，喝口茶，平息一下胸口的怒火：“也虧得他有心，還真的尋來這麼一個人。不過???”他冷笑：“生不出兒子也一樣沒用！”
蘇子夜悠悠的喝著茶：“天下大事總不會都係在一個女人的身上。齊伯雖然有心，但要想逐鹿，還得真刀真槍的比一比。咱們在各國宮裏都安插了人手，他們的實力、動向皆在掌握之中。齊伯雖有奇招，但又怎麼及得上君上深謀遠慮。老爺當年在秦國所做之事，雖不成功，但也為秦王室埋下了動亂之源，總有一日，必然禍起蕭牆。而齊伯身邊，咱們不也有莊夫人麼？”
“你說的不錯。”每每想起當年的事情，江老爺總會歎息一聲：“兩年的時間，我用離間之間，挑撥了秦王座下三位最有實力的王子的關係。原以為，隻要成功了，秦國王室必定內亂不止、元氣大傷。卻不曾想，到底是秦王棋高一著，被他看出了破綻，功敗垂成！可惜啊~可惜！”
這種類似的感慨，蘇子夜已經見過很多次了。他也不接話，也不發表見解，隻冷冷的看著老爺露出懊惱的神色。作為一個屬下，他算得上盡職盡責了，隻要是君上的命令，他也都很好的完成，但這並不意味著他非得要去拍主子的馬屁。更何況，江安楓，江老爺，當年不過隻是蘇府的一個門童??????
恰在此時，一隻白鴿飛了進來。蘇子夜玉扇合攏，那鴿子竟老馬識途般安然地落在了上麵。從鴿子腳上的竹筒裏掏出一指寬的薄絹，放置在燭火上輕輕烤過後，隱約有字跡浮現了出來。江安楓默不作聲的看了半天，又以燭火燒毀，才開口說道：“君上命我們助齊國質子獲得胤王室認可。”
天下諸侯勢力日益強大，不論是財力、兵力都超過了胤王室。連年的征戰，各大諸侯國兼並了越來越多的土地和人民，王室的命令往往變成一紙空文。曾經有北方蠻夷想要趁虛而入，派兵進軍王畿，卻不想引起了諸侯們的一致不滿。
天下之大，江山雖美，但誰也不願做眾矢之的。
一時間，倒也形成了製衡的局麵。在平息了北蠻的入侵後，諸侯們達成協議，仍舊共尊胤王室。這就是所謂的“尊王攘夷”。於是，很多形式的東西都被保留了下來，其中有一條就是：諸侯的繼承人名義上要經過胤王室的認可。
六十年前，燕國國君想要改立寵妃的兒子為太子，按理說來，胤王室早已無權幹涉諸侯內政。卻不知怎麼回事，當時的胤天子竟然沒有像往常一般下旨批準，反而是將燕君斥責了一番，並令他休了寵妃。此事惹得燕君大怒，在沒有得到胤王室批準的情況下，強行改立太子，導致諸侯不滿，紛紛與其斷交，甚至陳兵燕境邊界。當時的燕君怒急交加，竟一病不起，幾日後命歸西天。燕太子匆忙繼位，然內有兄弟大臣不服，外有強敵壓境，好不容易當上了國君，但也犧牲了大量的國家利益才保住了王位。從此以後，燕國一蹶不振，成了勢力最弱的諸侯國。
蘇子夜是何許人也，一聽見君上的命令，便心思急轉，又聯想起六十年前的往事，就略略知曉前後的因果緣故。
可是，沉吟了半晌，江安楓仍有些不解的問道：“君上為何要我們這樣做？難道是想安排莊夫人的兒子將來繼承王位，以便日後為我所用？”
“???老爺英明！幸虧我們提前派了琴兒入宮，我們便可以裏應外合，順利完成任務！”
“嗯，你說的對！”江安楓點頭道：“為今之計，要想辦法讓琴兒得到齊國質子的信任。”
“不僅如此，我們恐怕還要在那個新得寵的芸貴人身上下下功夫。”
一想到要跟那個女人打交道，江安楓心中總有個疙瘩。但轉念想想，怕也隻有這一條路可走，心裏就算罵上千百次，將來也得對這個女人鞠躬哈腰。就好像，他為了當年的事不知道心裏多恨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可如今還不是要對他下跪作揖、俯首稱臣，鞍前馬後的伺候著。
人就是這樣，為五鬥米總可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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