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77 更新時間:11-01-06 00:01
用完了午餐,付珩的奶奶讓付珩陪聞徽四處轉轉。兩人遂出了家門,踩著凍結的冰雪,朝著後山坡走去。
雙手插在兜裏,聞徽走在付珩的身後,踩著一深一淺的步伐上了山腰。這裏山群連綿起伏,但到底不是山地地帶,山坡相對平緩,雖然因為冰雪有些不好走,但也不是太影響上下山。
山上的樹木叢雜,有些枝梢被雪壓彎了擋住小道。
“我們這沒什麼好玩的地方,”付珩不時地轉頭和聞徽說著話,“不過景色應該還算不錯,空氣也很新鮮。”
走至一片竹林,雪色青蔥交疊錯落,當有一番美妙風情。付珩停住步伐,抬手撫在冰涼的竹身,眉眼彎起:“這片山地和竹子是我家的。”
聞言,聞徽微微點頭,也伸手在旁邊的一棵竹子上摸了摸。
看著聞徽沉默的樣子,付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山上冷……要不,我們回去吧?”他見聞徽穿得很單薄,心裏有些擔心。
瞄著少年一身臃腫的衣服,聞徽挑了下眉:“你冷?”
“啊,”付珩連忙否認,“沒呢,我穿得很多了,隻是你……”
聞徽搖了下頭,繼續朝山上走去:“我不冷。去山頂上看一下吧。”
付珩愣了會才反應過來,忙加快步伐跟上了聞徽:“其實山頂上也沒什麼好看的,隻有個小廟。”
聞徽輕哼了聲:“嗯。”
兩人都不是愛說話的人,一前一後沉默地走著,隻聽得見山間的風不時打著樹葉竹枝,凝結的雪冰簌簌地掉落。
“中午的飯菜,你還吃得慣吧?”畢竟是主人,付珩總覺得這麼一聲不吭的,讓兩人都有些難堪,遂沒事找著話題,“我的廚藝不是很好,隻會些家常小菜。”
這麼一說,聞徽倒是來了興致,偏頭看著少年柔和的臉龐:“不錯,比飯店裏的大廚不差。”他說的是心裏話,付珩做的菜雖然很平常,但吃在嘴裏,總給人一種家的溫馨。
付珩羞赧地笑開:“你太恭維我了。”
聞徽沒有應答,沉默地看著眼前漸漸稀少的樹木。他從來不是愛恭維的人,平時寧願不開口,也懶得說一些違心的話語。
“這邊是茶地,”付珩早習慣了聞徽的寡言,指著山包上一叢叢的老茶樹,“清明前後長了新茶,村裏人就摘下來炒好,再去集市上買。”
沒了樹林遮擋,陽光頓時將他們包裹了起來,山頭上風雖然更大,但反而比在山腳下暖和些。
聞徽看見兩三間瓦房立在山頭上,門口擺著一座大香爐,還冒著縷縷的青煙。
“這就是小廟了,”付珩指了指廟,“裏頭擺了一個觀音菩薩,”遂問向聞徽,“我們要進去看一看嗎?”
雖然從不信教,聞徽卻也沒有任何輕蔑之心:“進去拜一下吧。”遇廟拜佛,在他看來是對佛家的一種敬重,何況經曆了重生,他明白這世間確有很多玄機之事。
付珩略有些詫異,語氣歡快地說道:“我以為你……”
他的話沒說完便閉了嘴,聞徽心裏明白,隻淡淡地看著付珩的笑顏沒有再說話。
兩人在香爐前點了幾柱香,又往功德箱裏投了幾個硬幣,隨後跪在木質菩薩前的蒲團上磕了幾個頭。
守廟的婦女勸他們抽支簽,他們隻是輕描淡寫地拒絕了,便一同離開了小廟。
朝山下走出了幾十米後,聞徽又回頭看了眼瓦房,眉頭微微擰起。
“怎麼了?”
聞徽收回視線,看著付珩疑惑的眼神:“那廟裏的女人,是什麼人?怎麼沒有和尚?”
付珩瞪圓了眼,隨即撲哧笑開,臉頰上隱約現出淺淺的酒窩:“這裏哪有什麼和尚,又不是真正的寺廟。那三嬸就是開這廟的人,村裏人說她小時候看到觀音菩薩下凡,受了點化……後來她家請了木匠造了一個觀音菩薩,然後擺在自家裏,周圍村民經常都去拜一拜,時間久了,就成小廟了。”
聞徽聽了,隻覺有些荒謬,不過他對外人的事沒什麼興趣,獻了幾個香油錢,也不算損失。
付珩見聞徽麵色冷凝,又開口道:“其實農村裏這種小廟很多,大家就是圖個安慰,也不在乎偶爾花點香油錢。”
“嗯。”聞徽滿不在乎地應著,便揭過這個話題,“明年就要高考,你想考什麼學校?”
◎流◎歲◎未◎晚◎
付珩低下頭,有些黯然:“我……不知道。”頓了頓,他茫然地看著山下零落的房屋,“若可以,就去N市,離家近些,好像那邊學校多,可選擇的餘地較大。”
聞徽思索了一會:“N市……那就在H大,L大,D大這幾所學校裏選吧,”幾所大學雖然偏理工科,但都是全國重點,在N市名氣比較大,分數每年也都差不多,不算高的離譜。
“我不是很了解這些。”付珩麵有難色,嗓音裏夾著一絲低落與無奈,“隻要不會落榜複讀,學校好差都無所謂。”
他的理想很簡單,就是能夠踏入大學的殿堂,能夠有機會繼續讀書,畢業後找一份穩定的工作,讓奶奶不必再為自己操心,安心舒適地度過晚年。
定定地注視著付珩略顯疲憊的神色,聞徽斂了斂眉:“還有一年半,不用著急,到時候考完了看情況再決定。我……”
我會幫你的。
話語梗在喉間,聞徽猛然閉上嘴,凝視著付珩的臉,眼神愈發深沉:有一種尚且模糊不清的認知,在心底漸漸形成。
付珩本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便展顏一笑,有些好奇地反問聞徽:“那你呢?”
在兩人交談時,他們已經不知不覺地回到了付珩家門前,聞徽站在臘梅樹下,望著滿枝梢的幽黃色花葉,輕聲回答著付珩的問題:“F大。”
漫不經心又理所當然的答案,讓付珩有一瞬的失神,隨即便是釋然,在他看來,聞徽上F大本就是輕而易舉。
十年後的村莊,老屋大多被推翻,改成了二三層的小洋樓,附近的幾個山包子也被推平,上麵走過四車道的馬路,唯有這棵臘梅樹,依然長得很好。
聞徽出神地望著滿樹怒放的小黃花,他想起那時來這裏已是冬末,樹上的花葉兒大多落在了地上,被路過的人踩踐在泥巴裏,老婦人坐在小洋樓的門前,絮絮地對他說著付珩自小到大的事情。
“你喜歡臘梅花?”
聞徽扯了扯嘴角:“還行。”
抬手捋著枝頭的花,付珩回憶起幼年往事,唇畔噙著柔和的笑意:“小時候看到村東有戶人家的臘梅樹開得漂亮,我特別眼饞,後來奶奶被我鬧得沒辦法,問人討了株樹秧子,可把我高興的,天天給它澆水。”
聞徽靜靜地聽著。
太陽光漸漸西移,臘梅樹的影子落在兩人身上,輕徐地晃蕩。
付珩猛然對上聞徽沉靜的眼,頓時停止了回憶,有些訕訕地說道:“我今天好像說了很多廢話,你是不是覺得很煩?”聞徽出人意料的探訪,讓他驚喜莫名,以至於一點點小感觸都忍不住想和對方說。
不過付珩知道這個人不喜聒噪的人,便隱約地擔憂起來。
聞徽淺淺一笑,抬手揉了揉付珩的頭發,那柔軟微涼的觸感讓他心裏漸生滿足:“沒有,你說的,很有意思。”
在家裏的付珩,總算多了份開心與少年人該有的天真,聞徽看著這樣的付珩,也淡淡地高興著。
付珩耳根通紅,別扭地想要躲開那人的手,又貪戀對方掌心裏若有似無的溫柔:“你怎麼喜歡摸別人的頭……”感覺像是把他當做小孩子一樣。
遠處傳來柴油馬達的噪音,聞徽放下手,眼神淡淡地看向村口:“我走了。”
“啊?”付珩愣住,半天才反應過來,止不住的失落湧上心頭。抬頭看了看天邊的日頭,他忽然轉身跑向屋子,“你等等。”
聞徽看著這人匆忙地進了屋又跑出來,手裏多了一件肥大的棉襖。
將棉襖遞到對方麵前,付珩微喘著氣,解釋道:“山路上風大,你穿得少,待會坐三輪車會很冷。這棉襖不好看,但是很抗寒。”
聞徽低頭看著灰色的布料,想起先前在聞徽床-上放著的灰色衣物:“不必了,我不冷。”若是沒料錯,付珩的被子很單薄,這個大棉襖便是被當做被子用來禦寒的。
付珩則少有地堅持:“你拿著,快開學了,要是生病可就麻煩了。”
聞徽沉默地看著對方堅定的眼眸,沒有再說拒絕的話,也沒有接過衣物。
付珩忽然明白了什麼,眼眸霎時晶亮晶亮的:“你不用擔心,我們家不缺棉花,奶奶給我做了很多件棉襖。這件隻是晚上看書時披在身上的。”
抿了抿嘴,聞徽接過棉襖,當即套在了自己的外套上——棉襖很大,他穿在身上都顯得長了些,卻是非常的暖和。
“聞徽。”
聞聲轉身,聞徽看著站在小路旁的少年。
“路上小心。”付珩猶豫了下,隨即大聲地說道,“今天謝謝你,我很高興。”
馬達的噪音依然震得耳膜發疼,聞徽望著那抹人影被一點點拋遠,在車子一個轉彎後,徹底地消失不見。
車棚劇烈地晃動著,冷風從四麵八方躥進車內。聞徽緊了緊棉襖的領口,神情沉寂如水:少年遙望的姿勢深深地印在了腦海,再也抹消不去。
重生以來,那絲絲縷縷糾纏不清的情緒,在這個大年日,徹底地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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