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43 更新時間:10-12-05 16:18
醫院產房
我走進醫院的時候就已經是晚上十二多點鍾了,睡了後才接到的電話,當時的君很慌,口齒也極不清楚,我也是聽了很久才聽明白的,原來小月早產,早上就已經進了產房,現在正在產房裏,孩子怎麼都不願意出來,小月被折磨的也隻剩下半口氣了,醫生建議刨婦產,但是小月堅持不同意還一直嚷著要見我。
見到君時,我差點認不出他來了,蓬亂的頭發,紅腫的眼睛深邃而茫然,下巴上一圈的胡渣,看來他也不比小月好過到那裏去。走進看時才發現他比我想象中來的更加糟糕,凹陷的雙頰,蒼白的嘴唇都已經起皮了,他一定有兩天兩夜沒有吃東西,沒有喝水了吧。看著這樣的君我的心很痛,好想好好照顧他,好想陪他一起煎熬。
“君……”不知道是因為擔心小月還是擔心君,我的聲音很不自然的在顫抖。
一聽到我的聲音,君就像一個彈簧一樣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什麼也沒有說隻是一個勁的拉著我的胳膊,我的胳膊被他拉的生疼,可是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的力氣大的驚人,好像要用上一輩的力氣一樣的拽著我,我握緊了雙拳,咬著牙問“到底怎麼啦?”
君這時好像才醒過來似的,頓時手上的力氣也全然沒有了,像一個就要死的人一樣,垂下了雙手,低著頭看著明晃晃的地板“小月要見你……”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更激起了我的擔憂,沙啞的聲音生硬地滑過我的耳膜,我從來沒有聽過如此絕望的聲音,這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應該有的聲音。
“君……”我還想說點什麼,比如你應該好好照顧好自己啊,或是你不好好保重的話以後怎麼照顧小月和孩子呢,可是看著這樣的他,我開始明白小月的情況很不樂觀,不然的話還會有什麼可以讓一個快要當父親的人如此垂頭喪氣。
沒有等護士或醫生來找我,我直徑衝進了產房,我知道不管什麼理由小月需要我,沒有再去理會身後還在迷茫中的君,小月還有孩子如果平安無事才可以正真讓他快樂起來。
產房比我想象中來的大,剛進門就被一股濃烈的腥味嗆到,還沒來得及環顧四周耳邊就響起了小月痛苦的叫喊聲,一聲聲叫的勾魂,我已經完全沒有辦法進行思考了,現在的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馬上趕到小月身邊去,我不顧周圍的醫生和護士詫異的眼光拚命的呼喊著小月的名字,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小月的身邊的,我隻記得淚水完全淹沒了我的視線,什麼都看不清,隻有那原本潔白的而現在卻染滿了小月的血的床單,腥紅地紮眼。
我緊緊地握著小月的手,居然連自己也哭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了。小月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如雨的汗已經把她那一頭漂亮的頭發打濕,一根根地貼在小月因忍痛而扭曲的臉上。我有種說不出的心痛,不同於君的那種,感覺明明握在手裏的小月的手隨時都有可能滑落一樣,雖然我和小月還有君之間有過不愉快,但那不是我們所希望的,現在小月這樣我更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我知道現在的我既不是大夫也沒有靈丹妙藥,我隻能看著小月什麼也做不到。
“小蝶……”小月遊離的聲音把我從思緒的沼澤中拉了出來,我回過神靜靜地注視著她。“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還……”小月已經完全虛脫了,剛才那幾個詞也是硬生生地從她牙縫裏擠出來的,我看了就心疼,我拚命的點頭,我不知道小月到底要說什麼,但是我隻想要告訴她,我真的已經不介意她和我還有君之間的事情了,雖然我心裏很難受,但是看小月和君那麼幸福喔真的已經不再去介意什麼了。我抓著小月的手喉嚨裏蹦出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的語調哭著說“小月……不管怎麼樣,我要你勇敢地活著,我很愛你真的,我知道君也一定跟我一樣的愛你,不……君比我還要愛你……小月……他……愛你……愛……”我的聲音開始模糊不清,連自己也開始聽不清自己在說些什麼了,我隻知道我要小月活著,我要她繼續別君愛著。
“小……蝶……,你既然已經點頭了,那你一定要履行的諾言啊……”小月的臉上擠出一絲幸福的微笑,感覺到她也用力地握緊了我的手,她一定也在努力,她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的。
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一陣混亂,到處乒乒乓乓的聲音,還有醫生和護士的聒噪聲,到底怎麼啦,我試著去認真的聽,隻有隻言片語好像是關於孩子、血壓、危險什麼的,我使勁甩了甩頭,腦子裏嗡嗡的吵個不停。突然我的手被一股強勁的力道給摔了出去,連帶我的身體也被甩開了一個距離。我忍著疼痛抬頭看向力道的來源自己也不禁嚇了一跳,小月在產床上弓起上身和床呈現25度角,整張臉因痛苦扭曲的變了形,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小月的身體就已經重重地甩回了床上。我連跪帶爬地來到床邊死死地拽著小月的手,此時的醫生和護士也被小月出乎意料的舉動嚇的推出去好幾步這會還沒有反應過來呢,全都傻愣愣地站在那裏。我像一個瘋子一樣揮舞著空餘的手大喊大叫“快點幫忙啊!你們是傻子嗎!還不快點救救小月,你知道她對我來說有都重要嗎!快啊!快啊……求求你們快點好嗎……求求你們了……小月快支持不住了……小月……”
“蝶……”小月轉過頭看著我,雖然虛脫的很,臉蛋也蒼白的嚇人,但臉上居然有一絲幸福的微笑,柔柔的就像那天我第一次帶她去石橋的時候一樣,一種讓我安心的笑容。明明是很開心的笑,我的眼淚卻還是很不爭氣地奪眶而出,我那帶著重重哭腔的嘴裏不斷地叫著小月。小月笑著看我“記住答應我的,要和林君在一起,還有……我們三個人的孩子……”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小月,現在的我全糊塗了,小月真傻她居然在這個時候要我和君在一起,“我不要,你自己的老公你不會自己去照顧嗎,還有你和君的孩子我不會照顧的!邵小月你給我好好聽著,我明明那麼愛你和君,可是你從我身邊就這樣讓我毫無選擇的搶走了君,所以我恨你,我不會幫你照顧老公帶孩子的,如果你還有那麼一點點作為人家妻子和母親的責任的話,那就馬上給我好起來,自己去享受那些本來就屬於你的幸福!你聽見沒有啊!你聽見沒有,我說的你聽見沒有啊……”使勁搖晃著小月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完全沒有力氣,現在的我也隻能趴在小月身上說些她在也聽不見的氣話。
君什麼時候進來的我不知道,當我意識到門口刺眼的光亮時,在模糊的視線裏我看到了癱倒在門口的君,此時的他好像瞬間老了好幾歲一樣,憔悴了。心再一次被刺痛,看著躺在產床上的小月和癱坐在門口的君我覺得我的世界也崩潰了,失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我還有什麼可以用來當借口繼續活下去。我站在小月和君的中間,開始時這樣。沒想到結束也會是這樣。
“哇——”一聲孩子的哭聲劃破天際,打破所有的沉默,我機械地回頭看向護士手裏抱著的這個小東西,忽然所有的聲音都像是卡在喉嚨裏一樣,我的嘴在空中張了又合,沒有一點聲音。我拖著沉沉的腳步走向這個孩子,每一分秒鍾就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我知道這時是小月留下的孩子,這是她曾經活過的最好證明,這個孩子也是她和君愛的證明。如果可以現在的我還不想接受這件事情,不想接受這個孩子,不想接受小月已經死了的事實,更不想接受我在這裏所遇到的所有事情。
手裏沉甸甸的重力無時不刻地向我證明這已經是一個不能改變的事實,我的想永遠也隻是惘然而已,孩子是小月給的,我沒有辦法說恨就真的恨的起來的。上帝如果關了你的門,那他一定會留下一扇窗的。我決定麵對這件事情,我已經逃跑過一次,這次我不會了。
我抱著孩子,來到林君的麵前,什麼話也沒有說,現在的我真的還不知道應該跟他說什麼好,我隻知道現在我要他振作,要他像個男人一樣的麵對現實。我把孩子慎重地交到了君的手裏,從他眼中的閃動的淚花中我能明白他的無助,同時也知道他一定還有活下去的勇氣的。當巴掌狠狠地打在君的臉上的時候,我的手震的生疼,可我的心卻更疼。現在我在打的是我愛的男人,現在我生氣時因為他太不爭氣,現在我傷心的是我的最愛失去了另一個最愛。而我到底是屬於誰的最愛,我不明白自己在他們中間到底又算什麼。
“君……”雖然已經開口卻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什麼,張張嘴巴流出的除了歎氣再也沒有多餘的隻言片語,握著君的手顫抖個不停,也不清楚是君在害怕還是我在害怕。
時間像別凝結了一樣,直到君開口的那一刻我的心都還在顫抖。“小蝶,你能當孩子的媽媽嗎?這是我知道的小月最後的也是唯一的要求了……”君像一個小孩子一樣跪在我的麵前泣不成聲,我因該拒絕的,可是我不忍心,還有我愛君。“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很為難你,可是我是個懦弱的人,我真的很沒用……這是我唯一能做的啦。”
我不知道我抱著君和孩子在產房門口哭了到底又多久,我隻記得那天的心很痛,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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