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回 幼年早嚐愁滋味 人間冷暖尚不知(上)

章節字數:1445  更新時間:10-12-10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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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最後一抹殘陽照在李金蓮家北房的西山牆上。

    肆虐了一天的大風逐漸地變弱,最後像一個即將離世的老人無力地喘息著,慢慢地停了下來!

    塵土在李金蓮家的土炕上、被褥上、鍋台上、地麵上落了厚厚的一層,就連那犄角旮旯裏也留下了它們的身影。

    寒冷從房間的角角落落裏爬出來,貪婪地撲向李金蓮和金平的懷抱,瘋狂地鑽進她們的衣褲。

    黑暗和寒冷結成把兄弟,默契地廝守在一起。

    照月的稀粥與摻上野菜的窩窩頭,就是他們母子的一頓豐盛的晚餐。

    寂寞和孤獨拽出沉積的往事。

    金平在夢中喃喃囈語,“娘啊,真倒黴,俺白忙活了大半天,柴禾都被大風刮跑了。娘啊,你別哭,別著急,俺明天再繼續拾柴禾去!”

    孤獨伴隨著漫漫的長夜。

    李金蓮摟著金平在陰冷中盼望著天明。

    【02

    零零碎碎的幾片黑雲,在啟明星隱去的地方堆積著。

    空氣中彌漫著霧靄和塵煙。

    白茫茫金燦燦的霜雪,薄薄地覆蓋在星羅棋布的屋頂和空曠曠的田野上。

    銀灰色的樹掛,像一個個老者的頭發掛滿了樹冠,被蒼老的樹幹支撐著。

    空氣冰硬起來。

    行人裸露的發鬢、眉毛和胡須染成灰白色,呼出的熱氣很快被凝華了。

    冬天過早地到來了。

    【03

    八歲的金平,背負著和他的身體不成比例的大簍筐,一個人孤獨地暴露在空蕩蕩的原野上。

    他站在天地之間,顯得是那樣的渺小。

    灰蒙蒙的天空萬籟俱寂。

    寒冷和潮濕包裹著他瘦弱的身軀。

    破舊而單薄的衣裳流失著他體內太多的熱量。

    他的牙巴骨逐漸的發緊。

    他的兩肩情不自禁的向裏收縮著,身體有些佝僂。

    他穿著露腳趾的鞋子,在霜地裏踩騰著,尋覓那些能用來燒火做飯的蒿子棵、秫秸棒、蒺藜秧……

    可是,風神早已惡作劇的將那些幹柴吹得無影無蹤,讓它們躲在溝溝壑壑以及陰暗的角落裏,和金平捉起了迷藏。

    他的眼睛上凝結著霧霜。凍紅的小臉上留下了兩行清晰的淚痕。

    簍筐裏裝滿了辛酸和苦難。他背著簍筐顯得十分吃力。他拖著沉重的雙腿,垂頭頓足地丈量著每一寸土地,兩眼不停地四處搜尋著。可這荒涼的田野,何處是盡頭啊!

    躲在暗處的幹柴禾,暗暗發笑,自鳴得意,偷偷地譏諷和嘲笑眼前這個孤零零軟弱而又無知的童年。

    【04

    金平一個人在平原上行走。

    背負著沉重的簍筐行走。

    在絕大多數人沉浸在夢鄉的時候行走。

    在孩子們依靠在大人的懷裏撒嬌的時候行走。

    在同齡的夥伴兒玩耍嬉戲的時候行走。

    在娘的歎息和緊鎖的眉頭間行走。

    什麼時候才能走出貧窮和憂愁的陰影。

    然而,更大的苦難在向他一步步逼近。

    他全然不知。

    但是,他知道,簍筐裏裝著娘的希望,裝著娘對自己的表揚。裝著鄰居大嬸大娘的羨慕。裝著金虎他娘的嫉妒。

    【05

    陽光奮力穿過雲層,透過霧靄,頑強地瀉下來,那層亮閃閃的東西漸漸地失去了光澤,田野慢慢地由白變黑,猶如一張白紙被莫名其妙地碳化了。

    金平背對著太陽行走,腳追隨著自己影子的頭,距離越來越近了。

    他焦急萬分,瞳孔裏閃著異樣的光亮,兩粒珍珠在眼窩裏打著轉兒,滾落出來,掉在地上,像碎玉一樣飛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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