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85 更新時間：11-01-17 09:24
當晚，九殿下君清哲終於帶著大理寺的人馬包圍了整個平心苑，來勢洶洶，似乎迫不及待要將一幹人等抓入天牢。
我帶著齊叔、奶娘、襲香、弄影四人出現在會客廳，一眼便望見了站在主位上背對著我們的九殿下。一身紅黑相間的玄影官袍，墨色的發絲散在腰間，單從背影看去，倒真的辯不出是男是女。
大理寺的人押著我走到君清哲麵前，“殿下，人帶到了。”
君清哲回頭，我不由得想起一句話，芙蓉一笑醉傾城。九殿下君清哲果然如傳聞中一般邪魅無比，妖嬈醉人。女子該有的柳葉眉，白皙的肌膚，連那紅唇都顯得嬌豔欲滴，令人心癢難耐。
“你便是鳳家二小姐鳳璃顏？”
我低頭，卻沒有跪下。“是。”
“你私藏受傷的翌王，可知罪？”
“民女不知。”抬眸一臉鎮定，“救人一命乃是人之常情，更是勝造七級浮屠。民女隻是盡自己微薄之力，想要挽回王爺一條性命，不知何罪之有？”
九殿下一怔，似笑非笑看我，“哦？依鳳小姐所言，乃是你救了翌王，但是為何翌王會中了毒，如今生死垂危？”
中毒？我抿唇不語，心下卻在想著。當初為翌王把脈時，並未發現他體內有中毒跡象，莫非有人故意嫁禍麼？
“翌王雖然沒有了母妃，但本殿下與翌王素來交情匪淺，狩獵之後出了此等事情，本殿下心痛不已。如今證據確鑿，不知，鳳小姐還有何話所說？”君清哲挑了挑眉，一臉淡然，卻咄咄逼人。
我緊緊握著掌心中的令牌，因為太緊的原因，令牌的棱角咯的掌心微微作痛，卻怎麼也壓不下心底的不安。
“我有話說。”
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我不用回頭也可以知道，來人是鳳瑾瀟。
“九殿下這番話若是傳到聖上耳中，可就是欺君之罪了。誰都知道，我二妹自小身在這平心苑，與人甚是淡離。試問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人，又怎會傷了身懷武功的翌王？倒是九殿下與翌王‘交情匪淺’，似乎更令人懷疑才是。”
我轉頭看向鳳瑾瀟，他唇角噙著笑，卻有些冷意。“交情匪淺”四個字的語氣重之又重，任誰聽了都會起疑心。心中不由得暗笑，還真是小瞧鳳家了。
“九殿下雖身居大理寺少卿這個職位，但這兵部向來是淩王做主，似乎九殿下沒有權利拿人吧？”鳳瑾瀟站在我身邊，下意識地擋在我麵前。
“鳳公子似乎也不是兵部之人，但誰都知道，王子犯法，當於庶民同罪。誰說女子不會下毒，依本殿下看，鳳小姐便是一個不凡之人。”
我看不見君清哲的表情，但從他的話中便可以猜出，君清哲現在勢必的怒火衝天。
“九殿下如此詆毀我二妹，莫不是心中有鬼？聽說翌王狩獵之時，九殿下是隨在身邊的，但為何翌王卻不知所蹤，而九殿下你卻安然無恙回去，還在此時‘特地’前來這小小的平心苑，力求將‘真凶’捉拿歸案。”鳳瑾瀟撐著筆直的身體，語氣也變得犀利起來。
“砰”地一聲，一隻瓷杯碎在地上，剛剛泡好的茶葉冒著熱氣，飄著幽香。但此刻，卻如糟糠，令人唾棄。
許久，聽不見任何聲音。我悄悄地側頭看去，君清哲似笑非笑，詭異般盯著鳳瑾瀟，而鳳瑾瀟亦是同樣看著君清哲。兩人保持著這種狀態，遲遲不語。
我欲開口，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
“皇上駕到——”
心底猛然一驚，下一秒便被鳳瑾瀟拉住手臂，側身跪下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然後，麵前便有一雙腳走過，耳畔邊傳來聲音：“都平身吧。”
我由鳳瑾瀟拉起，剛抬頭便撞上一個人的目光，靜的猶如泛著漣漪的湖水，幹淨而清澈，柔柔的眼波似乎下一秒就會讓人沉醉。一身白色衣袍穿在身上，盡顯高貴及獨一無二。
“父皇，傷害大皇兄的人，兒臣已經找到了。”君清哲站在對麵，似笑非笑掃了我一眼。
“哦？是何人？”
“正是鳳相之次女鳳璃顏。”
“鳳相之女何在？”
我挺直了胸膛，上前一步行禮跪下：“民女鳳璃顏參見皇上，皇上聖安。”
“你為何要傷害翌王？”
“民女沒有傷害王爺，卻碰巧救了王爺。但至於是何人意圖傷害王爺，甚至要置王爺於死地，民女想，有件東西可以證明。”我微抬頭，卻還是不敢看向軒轅帝。
“是什麼？”
“一支箭。”我餘光瞥向君清哲，果然見他麵色一怔。“王爺受傷之時，胸膛被射中了一支箭。民女記得那日乃是狩獵之日，而碰巧，那支箭上有一處明顯標記，暴露了隱藏在背後的人。那人，便是真正傷害王爺的凶手。”
沒有任何回音，我卻緊緊握著令牌，保持著這個動作，不敢動一下，生怕被人起了什麼疑心。
正當腿快要麻木的時候，軒轅帝終於開了口。“揚兒，呈上來給朕。”
我一驚，忘記了聖顏不可犯，直直地沒有任何避諱地盯著軒轅帝。他約有三十出頭的年紀，卻依然有著君子風範。麵若冠玉，隱隱有著卑眸天下的霸氣。一身明黃龍袍，上麵繡著五爪大龍，象征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權力。
而方才那人則上前一步，“兒臣遵旨。”
我側頭望去，竟然沒有料到，方才那男子竟是十三殿下君清揚。他含笑緩緩向我走來，“請問鳳小姐，那支箭現在何處？”
我定了定心神，料到今天是逃不掉了，正要開口說什麼，齊叔卻突然走進來，手中捧著那支箭，走到我身邊直挺挺地跪下，“請皇上過目。”
君清哲見了此景象，立即慘白了臉，惡狠狠地向我看來。我卻比任何時刻都要緊張，因為，那支箭上，什麼都沒有啊。
君清揚接過齊叔手中的箭，一路低頭呈給軒轅帝。我捏著衣角，渾身打冷顫，隻聽得見自己心底那強烈的跳動聲，“砰！”“砰！”“砰！”的，似乎要從口中一躍而出。良久，聽見軒轅帝懶懶地問君清揚：“揚兒，你怎麼看？”
我微微抬頭，正巧撞上君清揚的目光，柔柔的，不含一絲雜質，卻給我一種很溫馨的感覺。我笑了笑，他瞥過眼眸，淡淡回道：“兒臣以為，鳳相自父皇登基以來便是鞍前馬後，日夜操持著國事，與君分憂，從沒有怨言。而鳳小姐既是鳳相的女兒，想必也不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兒臣覺得，此事，不可如此輕下定論。”
我心中一熱，感激地看了看君清揚，他卻別著頭，沒有回頭。
軒轅帝淡淡瞥向君清哲，語氣有些不高興：“哲兒，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麼沒個哥哥的樣子，這等事情，要仔細處理，有時間的話，去兵部請教一下你四哥。”
君清哲一臉惶恐跪下：“兒臣知錯。”
我暗自舒了口氣，卻驀然撞上君清揚的目光，依舊是笑意甚濃，包含著無限柔情。
“這件事就交給揚兒辦了。哲兒有空的話，多去止殃宮看看你母妃，別想著整天玩了。”軒轅帝自座位上起來，眸光掃到我身上，含笑說道：“顏兒果然好了，早先聽鳳愛卿說起，朕還不信，如此看來，朕倒是可以安心了。”
我低著頭，“謝皇上關心。”
“起來吧，朕今日隻是碰巧來看看。鳳愛卿真是疼愛你，這麼個山明水秀的地兒，連朕也不想離開了。”軒轅帝笑著從座位上走下來，“今天天色已晚，顏兒可否留咱們休息一宿？”
“顏兒遵旨。”我站起來，再次撞上君清揚的目光，臉頰隱隱有些微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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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帝舟車勞頓，有些疲憊了，我囑咐弄影準備了一間上房給他休息。而君清哲則先行帶著大理寺的人離開了，唯有君清揚留下來陪著軒轅帝。鳳瑾瀟也回了丞相府，臨走前千叮萬囑讓我改日回丞相府，別再和鳳柏青嘔氣了。我卻淡然一笑，說了句，生死由天。鳳瑾瀟深深望了我一眼，終於不再開口，悻悻然離去。
夜深人靜，寒露霜重。我坐在養心亭內，麵前擺著那支箭，仔細盯著箭身，一片光滑，什麼都沒有。君清揚悄悄走進來，坐在我身邊。“事情都過去了，還想什麼？”
“瀕臨生死邊緣，隻是勉強踩著一塊石頭，身子依舊是傾斜的。這樣的情況，禁不起再一次的風吹雨打。”我從衣袖中抽出令牌，斂開衣裙，跪下。“民女鬥膽藏了翌王爺的令牌，如今王爺安然無恙，民女自當將此物物歸原主。”
君清揚卻不接過，隻是淡笑。“你怎如此確定大皇兄安然無恙？”
“大魚未上鉤，蛟蛇未出洞，誘餌怎麼會那麼快香消玉殞？”我半抬頭，看著君清揚，心中並未有任何惶恐。
君清揚盯著我，眼波流轉，夾雜著某種難以言語的情緒。半晌，他伸手接過令牌，放進腰間，“我一定帶到。”
我沒有說話，輕輕站起來坐下。君清揚也沉默著，卻仔細打量我。我笑：“殿下如此毫不避諱看著民女，可知男女授受不親，非禮勿視？”
“明眸善睞，處事淡然，靈巧睿智，這樣一個可人兒，我不覺得有何非禮勿視。”君清揚唇角半勾。一身白袍，三千青絲，隨風揚起，笑容滿天下。
我微低頭，臉頰微燙。
“你好了，也就好了。”
我抬頭，略帶不解的眼神望向他。他看我，眼神有些迷離。“四哥曾說，能與他並肩天下，攜手紅塵的女子，必是玲瓏心，琉璃眸，銳誌聰穎，遇事淡然。而今，見到四嫂好了，清揚也安心了。”
我怔怔的說不出話來，君清揚的話反複在耳畔回蕩，自己……竟然忘記這件事了。淩王，君清夜。而自己，果真是欽封的淩王妃。
“四哥生性沉默，待人冰冷，但內心卻是個十分寂寞的男子，他一直在尋求一位四嫂這樣的可人兒。所以，以後，若四嫂嫁過去，希望多擔待四哥。”君清揚依舊笑著。
我卻冷下臉，“十三殿下，話適可而止，璃顏自知無福氣可以成為淩王妃，辜負了十三殿下的美意，請十三殿下告知皇上，璃顏願一生一世在這平心苑內，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不知怎麼，想著自己要成為淩王妃，嫁給一個自己不愛且沒有見過一次麵的人，腦海中便浮現那人的身影及麵容。那眼神，似乎要將天下吞噬，卻依舊裝著我。或許，自己真的對那人動心了。
君清揚見我生氣，有些不知所措：“四嫂不要在意，清揚隻是……”
“十三殿下，璃顏的命運乃是自己掌握，生死雖由天，但命卻由己，鳳璃顏會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精彩人生。”我站起來，雙手緊握，渾身像是充滿了無限的力量，開始一點一點的迸發開來。
君清揚靜靜地看著我，我福了福身，沒有說任何話，一個轉身離開了養心亭。
君清揚站在養心亭內看著女子離開的身影，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眼底的柔情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早已經增長到何種地步。他的手中緊握著令牌，令牌上殘留著女子的溫度，有種幸福常開不敗。
他發現，他有些羨慕她了，羨慕她那句生死由天命由己。他也很羨慕四哥，羨慕他可以擁有這樣一個獨特的她。
也就是這一天，七龍奪嫡的戰爭悄悄拉開序幕。其實，命運從來都不由自己，那時的我，隻是將一切看的太膚淺了，以至於最後，連自己都輸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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