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78 更新時間：11-02-03 16:33
直到朝門外的人都散盡了，冷月才從殿宇屋脊中的陰影裏立起身來，茫然的望著西天通紅的落日，晚風吹亂了他的長發，斜陽卻將那身白如霜雪的衣袍映得溫暖而靈動。
“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冷月喃喃自語道。
晚霞慢慢的收盡了，各種鳥成群結隊的在澄澈的空中飛過，吵吵嚷嚷的消失在遠處的林木之中，暮色悄無聲息的模糊了四麵的殿宇，燈火漸漸在越來越重的黑暗中稠密了起來，空氣中遊走著淡淡的煙火味與食物誘人的香氣。
夜風拂過，冷月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動了動麻木的雙腿，順著屋脊往遠處走去。
然而，今夜的寒碧城並不安寧，大街小巷接二連三的有大隊禁軍侍衛匆匆而過，百姓們惶惶不安的躲在門窗後窺視，竊竊猜測議論不休。
無論黑暗如何漫長，黎明終究還是會來，上天無視於寒碧城的動蕩不安，絢麗的朝霞又預示了一個陽光普照的晴天。
陳德一個趔趄驚醒過來，慌忙扶住門框站穩，小書房的門依然緊閉著，裏麵並無動靜，他忙抬頭看看外麵的天色，窗紗上已染上了溫暖的赤色，殿中架上的殘燭已快燃盡了。
“這下可遲了！”陳德暗叫一聲，忙整了整身上的衣袍，貼著小書房的門輕輕叫道，“皇上，皇上，您該早朝了。”
側耳聽了聽，裏麵並無動靜，陳德隻得試探的敲敲門，“皇上？皇上？早朝要遲了，皇……”
“進來吧。”辰帝在裏麵低沉的應道。
陳德輕輕的推門進去，辰帝依然坐在書桌後的靠背椅上，一手撐著頭沒動，陳德小心翼翼的湊近，“皇上，您該上朝了。”
辰帝放下手抬起頭來，無聲的看著陳德。
“皇上！”陳德見辰帝臉色蒼白滿眼血絲，一夜之間仿佛忽然老了許多，他頓時心裏又疼又急，哽咽得說不出話來，隻得對著那期待的眼神黯然的搖了搖頭。
辰帝的眼睛立刻黯淡下去，沉默不語的坐了片刻，撐著座椅扶手站起來，身體卻猛然搖晃了一下。
“皇上！”陳德驚慌的扶住他。
辰帝一手撐著頭，扶著他又在椅上坐下來，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陳德一手扶著辰帝，回頭向外麵喝道，“來人！”
一個內侍應聲走到門口，“陳總管。”
“快去傳禦醫！”陳德頭也不回的說。
“慢著！”辰帝忽然睜開眼睛，擺擺手，“朕沒什麼事，不用去了。”
“皇上！這怎麼成呢？您臉色不好，還是傳禦醫來看看吧？”陳德急切的勸道。
“皇上！您這是怎麼了？”皇後忽然走進來，瞧見辰帝的情形急怒道，“陳總管，皇上這個樣子，你怎麼還不叫人傳禦醫來！”
辰帝皺眉道，“朕不讓他們去的，朕沒什麼，隻是有點累。”
皇後不放心的勸道，“皇上，還是讓禦醫瞧瞧吧？”
辰帝搖搖頭，撐著陳德走到外殿，由宮人們侍候著洗漱了，接過皇後送來的一盅湯喝了幾口就放下了，禦膳房送來的早膳一口也沒吃。
陳德猶疑的請示道，“皇上，要不，今兒早朝歇了吧？”
一個宮人走進來稟報，“皇上，德王與秦相國、蕭太師在殿外求見。”
辰帝臉色陰沉下來，“朕不想見他們！有緊急重要奏折叫人送到東宮來，小皇子一有消息馬上來稟報朕，都下去吧，沒事不要來煩朕！”
“是！”陳德領命出去傳旨。
皇後憂慮的望著辰帝，“皇上，既然不上朝，不如到寢殿裏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朕想一個人靜靜，你先去吧。”辰帝說著站起身來往小書房走。
“皇上。”皇後跟上來柔聲勸道，“您別太過擔心了，已派了那麼多禁軍侍衛去找了，霄兒也一直沒回來，總會找到的，再說才一晚上，他能走到哪兒去？”
辰帝頓住腳，一手撐在書房門上，痛苦的自嘲道，“朕父子找了這麼多年，他若不肯回來朕又哪裏找得到？”
“皇上！”皇後扶住他，娓娓細說道，“您放心，這孩子不會就這麼走了的，就算他生咱們的氣，可他父王的玉簫還留在東宮裏呢，臣妾想，他是決不會丟下這管玉簫的，就算要走，也一定會回來拿了這管玉簫再走。”
辰帝眼睛一亮，回頭看著她，“簫呢？”
皇後立刻回身吩咐，“去叫紅蓮把小皇子的玉簫拿來。”
“皇上，娘娘。”紅蓮輕輕走進來，雙手捧上煆玉簫。
皇後回頭接過玉簫，“皇上，您把玉簫收著，這孩子會回來的。”
辰帝拭了拭眼睛，抬頭接過玉簫，珍重的握在手中撫摸著。
皇後瞧瞧紅蓮雙眼紅腫麵色憔悴，皺眉低聲道，“紅蓮，你去歇息一下，若一個個都累倒了，月兒回來怎麼辦？”
紅蓮立刻低頭捂住了嘴，嗚咽道，“娘娘！您叫奴婢……如何安得下心！這孩子……昨兒出去……連午膳都……沒用……還叫我放心……說是……去去……就來……”
皇後忙回頭看辰帝，見他已轉身快步進了小書房，立刻把紅蓮拉過一邊嗔道，“紅蓮，皇上已夠焦心的了，昨兒在這坐了一夜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人前人後總這樣，不是叫人看了添堵嗎？皇上若真病倒了，隻怕再沒人肯用心找小殿下了，你不明白？”
紅蓮慌忙抹了眼淚，“娘娘說得是，是奴婢糊塗了！”
皇後點點頭，“你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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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門街一間簡僻的小酒館內，靠門的原木小桌椅上，一人獨自側頭枕臂趴臥在桌上沉睡不醒，店內兩個老主顧不時好奇的掃過兩眼。
“我說趙老幺，這位小客人倒麵生得緊，是打哪兒來的？怎麼一大早的就睡這兒？”黃老四喝了口酒，終於忍不住向老板打聽。
坐在小櫃台裏的趙老幺搖搖頭，從嘴裏拿下煙嘴兒，“這位小公子昨兒打烊時來的，一壺酒喝了沒幾杯就醉了，又沒帶個人，也不知是誰家的，幸好這大熱天的，咱們關不關門也不要緊，誰知醉到現在也沒醒。”
老板娘提著茶出來，瞧瞧沉睡的那人一身雪白的衣袍，低聲接過話來，“瞧這公子穿得幹幹淨淨的，模樣兒又標致，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公子。”
鄭老二放下酒杯奇道，“有錢人家的公子？怎麼這會兒都不見有人來找？看著這麼金貴的一個人兒，丟了豈不可惜？”
黃老四一邊打量一邊搖頭道，“怕不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吧？你們瞧瞧他身上，幹淨得連塊銀做的小掛件兒都沒有，生得這般可人疼的模樣兒，要生在富貴人家裏，還不得護在心尖兒上？身上怕不得鑲金戴玉、珍珠寶石掛滿了？”
鄭老二猜測道，“怕是書香門第的小公子吧？”
老板歎息道，“也不知碰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兒，小小年紀三更半夜的出來亂跑，喝不了酒還偏要喝，喝酒能解決什麼事兒？你們說這不是糟蹋自個兒嗎？”
黃老四點頭道，“可不是嗎？瞧這孩子生得嬌嬌貴貴的，家裏也一定心疼得緊，要是遇到壞人可怎麼辦？”
老板不以為然的搖搖頭，“那倒不見得，這麼一個孩子，誰舍得傷害他？”
老板娘卻擔憂的瞧著那少年，“這可不好說，這孩子生的比女孩兒家還要好，要是給人販子撞見了那可就完了！”
這幾人正歎息間，店外忽然走進四個人來，衣著氣度不凡，徑直圍在門邊少年身邊，前麵一個三四十歲管家模樣的人小心的俯身到少年耳邊，輕輕喚道，“小公子，小公子，您醒醒，咱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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