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40 更新時間：11-03-19 19:03
君在禦在床上醒來的時候，見到已有侍女在一旁跪安。他立起了身子，問道，“怎麼了？”
“蚩神大人一早醒來想要外出，我們怕……所以不敢應允。”
君在禦皺了一下眉頭，“叫她等一下。”
穿衣完畢來到偏廳的時候，隻見她中規中矩坐在那裏，見著君在禦出來，站了起來。
君在禦伸了個懶腰，問一旁的侍女，“早飯用了麼？”
侍女們搖了搖頭。
君在禦看向304號，“先吃早飯好不好？”然後吩咐侍女們準備。
“早飯？”304號聽著這個對她來說很是陌生的名詞，眼神裏全是不解。
君在禦在飯桌前坐了下來，看著304號還在一旁呆站，於是招招手，“坐。”
304號很乖巧地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你想要去哪裏？”君在禦又是問道。
304號搖了搖頭，沒有回話。
君在禦看著她，隻是笑了笑，“你，不能亂走。”
雖然貴為蚩神，但是她實則上也隻是嵐國的一個棋子。在這個王宮裏麵，並沒有可以隨意走動的權利。而他，雖美名為蚩神的教導者，實則上，也不過是一個監視她的角色。
簡單的話語304號聽得明白，她眼睛轉了轉，才說道，“為什麼？”
為什麼？沒想到她還會有問題的君在禦一時語窒，看著她充滿疑惑的眼神，想了好一會，才說，“……危險……”
危險？
聽到這個對她程序而言非常敏感的詞彙，304號立刻說話，“我不怕危險。”
我不怕危險？君在禦聽得此話一愣，心裏納悶著一般人正常的反應該是，為什麼會有危險？怎麼她的回答是，我不怕危險？
看著她坦然麵對自己的眼神，君在禦忽然感到一陣心虛，正思量著要怎麼應對時，侍女們已經送上了早飯，他便是轉移話題。
“吃飯吧。”說罷他拿起碗筷，開始了用餐。
304號看著眼前擺著的那堆東西，皺起了眉。
這些是什麼？運行定義程序裏麵的數據庫得知早飯的含義之後，她的麵上露出了一絲驚喜。在銀河聯邦警備局裏麵，再造人隻是一種工具。為了避免她們擁有人類的思想，所有的活動都在最大程度上采取避免擬人化的模式。她們的起居飲食有專人負責，自304號能運行開始，一直被注射營養劑作為身體動力源泉的她，就從來都沒嚐試過，用餐，這一行為。
君在禦見她遲遲未起筷，很是疑惑，“你怎麼了？”
304號拿起那筷子看了好久，然後看了看君在禦握著筷子的姿勢，側著頭，開始了模仿的行為。
穩定好，伸出去，夾，噼的一聲，筷子碰撞至一起，未能成功夾起食物。
304號覺得很好玩。
君在禦見她一直在夾夾夾，但是總不能成功，不由得笑了出來。
聽到他的笑聲，304號很不解，盯著他看。
君在禦挪了挪凳子，靠近了她，“筷子不是這樣子用的。”握上了她的小手，君在禦眉間專注，“呐，要這樣子握筷子，這樣子夾東西，這樣子送回碗裏，然後這樣子……”轉了一下視線想要看看她是否還困惑，卻意外地見到那雙清澈的眼睛正在專注地看著自己。
如黑曜石般漂亮迷人的瞳孔裏，隻有自己的影子存在。
君在禦一下子迷惑了，看著麵前這張麵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被一種不知名的東西深深地吸引住。
“我以前見過你？”他忍不住問了一句，對於她，他真的是有著很多說不清的感覺。
304號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隻是對他笑了笑，視線卻是轉移到被他握著的手那裏去。
沒有帶著手套的手，第一次，與活體有這般親密的接觸。
觸摸，程序指令定義了這個行為。肌膚相貼，人類交流的又一方式。
人類。
她看著碗中的東西，不明所以。“這是什麼？”
君在禦本是看著她，聽得她此一句，看了看他夾到她碗裏的那個根菜，挑眉說道，“你是真不知道？”
304號想不明白他的話語，隻是看著他。
君在禦看她一臉無辜，不由得搖了搖頭，“這是食物。”
食物？304號看著碗中的那根青色的東西，程序裏傳達了食物是用來進食的信息。而進食，是動物特有的本能。
她的手有些許的顫抖，想要夾起那根菜，依然是不懂使用，未到唇邊已是跌落到碗中。
君在禦看著她，問，“你想吃？”
“吃……嗯。”
他捉著她的手，教著她調整，“試下，應該是這樣子握著……對……對……”
君在禦看著304號用並不純熟的手法，將那根菜送到嘴裏，然後含著，半晌不動。
君在禦盯著她。304號眼睛轉了轉，看著君在禦，見他指著自己的嘴巴，一張一合，便是下意識地隨著他，模仿著他的動作。
有淡淡的味道在唇齒間溢出，那一種未曾嚐試過的新鮮，有著一種美好的液體從食道滑落，304號放下了筷子，雙手捂住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君在禦覺得很奇怪。
304號幾乎是順著本能將那食物咽下去，第一次從腹中傳來了一種存在感，她眼睛一瞪，看著君在禦。
“怎麼了？”
她突然笑了笑，摸摸自己的肚子，看著前麵並不是很豐盛的菜肴，眼底裏閃過一絲期待，“我可以再試一個嗎？”第一次地，這個軀體，出現了一種人類才有的本能，對食物的渴求。
304號覺得自己，漸漸地不一樣了。
君在禦點了點頭，答得理所當然，“可以啊。”說罷他伸手，拿起筷子，想要為她多就夾一點菜，未料她卻是出聲阻止。
“不要。”304號按停了君在禦的手，麵上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態，“我……自己來……”
君在禦一愕，見她如此，也沒多說什麼。他放下筷子，看著她以笨拙的姿勢，將那菜肴艱難萬分地夾進自己的碗中，小心翼翼地慢慢咀嚼，眼前平常至極的食物，到達她的唇齒間，仿佛成了佳肴美食一般。他就突然在心裏，生出了一種滿足。
好像擁有了很多的滿足。
304號吃得很慢，很仔細，很認真。將那桌子上全部東西都吃完後，還覺得餘味無窮般，用手，輕輕掩著自己的嘴，怕那種美好的感覺，會流失般的珍惜。
君在禦看著她這般可愛的樣子，不自覺地溫柔起來臉色，“你很餓？”
304號點點頭，沒有說話，怕張開嘴，幸福就會流失。
見著她點頭，君在禦忽然覺得有點心疼，是要曾經多餓，才會這般地珍惜食物？這樣的掩著嘴巴，可笑也是有點可悲。他伸出手，拉下了她的捂住唇的雙手，眼神認真地問道，“為什麼這麼餓。”
304號抿了抿唇，看著他，心無城府地答道，“因為……我第一次吃東西……原來……做人的感覺……”她頓了頓，咬著唇，覺得不好意思，想想，還是說了出來，“是這麼的幸福。”
“第一次吃東西？”她總是有千奇百怪的理由來為她更為怪誕的行為作解釋，一個人活了這麼久，怎麼可能沒有吃過東西？是以君在禦不解，“你究竟是從哪裏來？你究竟是不是人？”
怎麼有人有著能對抗凶猛的劍齒虎那麼強悍，同時也有著這般天真與無知？君在禦覺得窮盡自己一生也是猜不出眼前這個女子究竟是誰。
你究竟是不是人？對於這個問題，304號是無法回答的。她看著自己與他們一模一樣的身體構造，但是理智卻是在說：
你不是人。
304號，永遠隻是一個工具。
見她麵露難色，君在禦忽然心生不忍，便是轉變了話題，“或者……你究竟從哪裏來？你真的是神？”唯有是神，才能這般的與他們不一樣。
304號想起了那天與舒窈的對話，看著眼前的君在禦，低頭想了一會，才說。“我……來自一個與你現在……距離很遙遠……的地方……”
見她開始透露自己的身世，君在禦很好奇，“遙遠？有多遙遠？天涯海角？”
有多遙遠？
304號看著眼前的君在禦，他認知裏的最遙遠隻是天涯海角，而自己對於他來說的遙遠已是超越了時光以外。三千年後的世界裏，瑞菲爾這科行星的文明早已枯萎，再不用說嵐國的存在。時間的宏大支流之內，所有的生命，不過是短短一瞬的存在。
而沒有生命的自己，連是否曾經存在，也不知道。
她沒說話。
君在禦看著她利索的短發，與這裏長發披肩的女子那麼不一樣，也是不自覺地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她發腳，些許刺刺感從手指端處傳來。
“很遙遠，很遙遠。”她看著他，忽然說道。“我存在的世界，離你，很遙遠。”
看著她忽然認真起來的神色，君在禦微微一笑。“遙遠嗎？如果遙遠，為什麼我現在可以觸摸你？”
為什麼摸到的，是這麼實在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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