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尋妾影

章節字數:4265  更新時間:11-10-14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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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醒天亮之後,他依舊一副病秧子模樣,她也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狀態,如常相處的二人,對那晚的事絕口不提,關於那晚對話和擁抱的記憶仿如不翼而飛了一般。

    但醉言亦或是真言,似乎都無關緊要,緊要的是,在那麼一刻,兩個人的心曾經那麼接近過。

    經過五日的航行,船隻終於駛進了自在州所在的自在碼頭。

    船還沒靠岸,花想容一行人中有的就開始淚流滿麵說終於活著回到了家,有的則誇張的跳下江遊回岸邊,上岸了還不忘蹦起來揮舞著濕漉的袖子和船上的人打招呼,“快下來啊,到家了……”

    船上的人跺著船板哦咯哦咯的回應,氣氛鬧騰不已。

    而自在碼頭毗鄰一條繁華的街道,街上有很到攤販、遊客,有賣雜貨的,有賣茶水的,還有看命的相士,但是還有一群人更為顯眼,他們卷著袖子和褲管,頭上統一綁著黃色的絲帶,絲帶中間有個黑色的圓圈,圓圈裏繡有飛鷹的標記,螢火猜測這可能是某個幫派的標記,而那些人隸屬幫派在碼頭招攬搬運的活兒,這不她們的船才靠岸,那群人就擁擠上來問有沒有貨需要搬運。

    “我們有車有轎子,客官您要選哪一種啊?”

    詩很酷的擺擺手,接著其餘四位暗衛也擺開了架勢,把那群人撩開讓出了一條道給在家主子,夕拾為首,螢火緊跟其後,在後麵就是花想容一行人,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驕傲的表情,有人開道的感覺很好,能緊跟美人公子之後感覺最好。

    可還沒得意多久,前麵就傳來一陣騷動聲。

    “讓開,讓開……”

    街道旁的攤販聞聲立即收拾攤子走人,收不及的就隻能乖乖自認倒黴了。

    撥開人群,螢火見到一夥官兵正操著刀手拿一張畫像到處揪人搜查,不管男女,戴帽的脫帽,戴麵紗的摘麵紗,直到官兵頭頭說滾才可以滾。

    “不就是一個女人嗎?至於成天這樣嗎?哎……”

    “紅顏禍水啊……”

    “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妖精,真是造孽啊……”

    被堵在碼頭的攤販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不停,活像那畫像女子坑害了他們一樣,牢騷聲直到官兵查過來才止住。

    十幾人的官兵中為首的是一個年過三十的胖漢,肥頭大耳一身肥膘,逮住一個過路客就按住那人的腦袋,手一伸口一張,道:“拿剪刀來。”

    被按住的過路客嚇得渾身哆嗦,“官大爺,饒命啊,饒命啊。”

    肥頭官拿起剪刀就剪過路客的胡子,剪完才解釋道:“吾等奉大都督之命前來搜捕私逃出府的婢女,大都督說寧可錯抓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誰叫你胡子看起來像假的,沒你事了,滾吧……”

    說完,一腳踹上過路客的屁股,踹倒了人才囂張的去檢查其他人。

    “哎呀,官差大爺,我是無辜的啊……”

    “有冤屈找大都督說去……”

    好好一個搜捕搞得跟屠宰場一樣,哀聲遍野,就算僥幸通過檢查的人們,也個頂個的不滿,隻是那些不滿無法發作,隻得往自己肚裏吞,得罪了大都督可不僅是死就能了事的。

    “他們口中所說的大都督可是陶戰?”螢火雖看不過眼,可絕不是好出頭管閑事之人。

    夕拾饒有興致道:“陶戰你都知道?”

    飛針在指尖玩轉,螢火眸帶深邃,腦中關於過去的記憶閃電般的湧起又沉下。

    “何止是知道。”

    短短五字,意味深長。

    明知含有深意,夕拾卻沒多問。

    “冷鋒。”

    一張銀票夾在指尖,冷鋒不動聲色的接過,在官兵查來之前,夕拾決定主動出擊,以錢買路。

    果不其然,檢查到他們一行人之時,不僅不用挨個挨個看,被放行的時候還收到了‘請’的禮遇。

    “真是有錢使得鬼推磨啊。”螢火忍不住啐道。

    夕拾看著螢火拉下的臉,好笑的攬上她的肩,“現在發現也不晚,這個,你相公還有很多很多。”語畢,還不忘從袖口再掏出一疊銀票,全是一千兩一張的,足足有半根手指那麼厚。

    螢火指尖彈了彈那疊銀票,高昂著下巴不屑道:“你以為這疊銀票就能買得起我嗎?”心想,隨便殺個刺史也比這錢多,有什麼好炫耀的。

    夕拾清了清嗓子,貼在螢火耳旁輕言,“至少比殺一個高官來的輕鬆的多吧。”

    螢火冷哼一聲,“我不喜歡不勞而獲。”語落,從夕拾的臂彎中閃了出去。

    “嗬嗬嗬……娘子真是……”一語未完,夕拾就被轉眸間的那張畫像給吸引住了視線,光是眉心的那一點痣,就足以讓夕拾認出了畫像上之人。

    那張畫像,被官兵手肆意揉捏,畫中人的模樣扭曲了,卻扭曲不了那段記憶。

    而記憶中的那個名字,夕拾默念著,隻覺得無限感慨。

    “看什麼呢?”螢火投來疑惑的目光。

    夕拾久久收不回視線,而走在身後的花想容匆匆忙忙的跑了起來,夕拾知道,花想容儼然也認出了畫像中之人,這麼著急大概是為了回去告知畫中人。

    在花想容慌張的跑過夕拾身邊時,夕拾一把拉住了她,綠豆大的小眼和如沾塵霧的眼眸目光相觸,花想容慌張道:“美人公子,我,我,趕著回,回……”

    “是趕著回去通知你憐姐姐是吧?”

    “美人公子,你怎麼怎麼……”

    夕拾食指抵上唇瓣,示意花想容小聲一點。

    “美人公子,怎麼辦?”

    “帶我去你們寨子。”

    “喔,好好,我這就帶路……”

    “讓你們的人不要慌張,就當什麼事都不知道,大大方方的走出去,知道嗎?”

    “是,美人公子。”

    為了不引起注意,出行不是馬車就是轎子的王爺居然選擇了走路,這點螢火見怪不怪,她奇怪的是那個讓他自降身價的女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因為走得急走得快,身子虛弱的夕拾一路走一路咳嗽,可撕心裂肺的咳嗽聲絲毫阻止不了他的步伐,好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那個人一樣。

    花想容領著二十幾人浩浩蕩蕩的小跑前行,暗衛隱守護在前,夕拾則在冷鋒和落月的貼身保護下行在中間,留後的是詩和小刀。

    “小詩啊,你怎麼不去勸勸你家公子,再這樣疾走下去,他會喘不上氣的。”

    “稟主子,這是王爺的決定,我們隻會執行。”

    螢火搖頭晃腦的跟在後麵,這逸王的暗衛真是木頭,就知道執行命令,連好壞主次都分不清,看著主子辛苦也不知道去勸解勸解,“小詩啊,花憐憂究竟是何方神聖啊,讓你家公子如此上心?”話語間,似乎彌漫著一股子酸味。

    在船上來不及回答的詩,此時正好補上回答:“花憐憂曾經是公子的侍妾。”

    詩的嗓音不帶一絲情緒。

    聽到‘侍妾’二字的螢火卻瞬間屏住了呼吸。

    嘴角生硬地扯出一抹笑,笑意如同水波一樣在雙眼蔓延,瞳孔凝視著前麵疾走的瘦弱背影,心裏說不出的滋味,五味雜陳。

    螢火原本以為夕拾是不會用心的,原來,他也動過心啊。

    二十有三的王爺,王府之中竟連一個側妃侍妾都沒有,這一點螢火一直想不通,聽詩這麼一說又好像能明白過來,他不是沒有女人,而是那些女人不在王府,可為什麼會不在王府呢?

    詩說過,如果是那個花憐憂,王府裏的,雖然沒有名份,但好歹是曾經的侍妾,那究竟是為了什麼事而不在王府呆了呢?

    看來,這病秧子王爺的秘密還不是一點半點的多……

    “為什麼花憐憂會不在王府?”

    “因為公子把她趕出去了。”

    這個答案又讓螢火一驚,“為什麼趕出去?”

    “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

    詩的話不帶半點猜測,可明顯螢火不會不去猜測。

    既然是被趕出去的侍妾,那麼現在何以又如此急迫的去見她?

    會是誰有難言的苦衷呢?

    “花-憐-憂。”螢火微蹙的眉頭始終未曾舒展,心裏暗暗的念叨這個讓她沒什麼好感的名字。

    拐了十街八彎的,花想容一行人終於在一個普通的院子前停了下來,花想容東張西望的確認了無人可疑人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敲響了門。

    叩叩叩。叩叩叩。

    門敲了一會始終無人來應答。

    這個時候,螢火也來到院子前,她才發現花想容說的山寨並非真的在山上,而是一個普通的居民院子,從外麵看上去裏麵的地方應該沒多大,隻不過院子門上用花環圈了‘花寨’二字。

    原來,山寨是這樣的寨啊,想著,螢火覺得有些好笑。

    半天之後,門才咿呀的被打開,出來的是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女人見到花想容一下子就激動的掉起了眼淚珠子,邊摸著花想容的方臉便哭道:“想容你終於回來了,我和憐姑娘還以為你們回不來了呢……”

    花想容嗬嗬笑道:“就是船期晚了一些而已,你看,我們大夥兒都沒事呢,嗬嗬……”說著,還一手拉過身邊的人給那女人瞧瞧。

    女人激動的點著頭看過那一大群人,視線轉到夕拾身上時,眼神倏得警覺起來,“想容,他們是?”

    花想容一拍腦袋,自言道,“居然忘記美人公子了。”一邊嘀咕,一邊拉著女人到夕拾身邊,指著夕拾道:“這是美人公子,他認識憐姐姐。”然後指頭一次掃過五個暗衛,獨獨跳過螢火,道:“這些是美人公子的家丁。”

    夕拾有禮地朝女人點點頭,五個暗衛依次點頭示好,獨獨螢火麵無表情,什麼動作也沒有。

    他們有禮相待,可抱孩子的女人卻依舊警惕著,拉著花想容退到一邊,嘀嘀咕咕了一陣,說著眼睛不斷亂瞄,好像他們就是打著認識花憐憂的名號來套近乎的好色之徒一樣。

    聽覺敏銳的螢火,聽到女人說道:“他們會不會是來打憐姑娘主意的壞人啊?”

    花想容回道:“當然不會。我保證。”說完,還當真拍拍胸脯。

    螢火不禁失笑,連對方姓名來頭都搞不清楚,就拍胸脯保證,真不知道該說是傻還是單純。幸好他們不是什麼真壞人,要是真壞人,那什麼花憐憂真要‘豔名遠播’了。

    話又說回來,這花憐憂究竟是個什麼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好像是男人就會被她迷住一樣,曾經的逸王,如今的陶大都督?螢火倒是想見識見識。

    “哇哇哇……”女人懷裏的奶娃娃不時適宜的哭了起來。

    而且不管花想容和女人怎麼哄怎麼逗,奶娃娃就是憋足了勁的哭,這尖銳的哭聲像一把鈍器一下一下戳著螢火的心,一次又一次的在提醒她‘你的孩子已經死了,你的孩子連來到這世上哭的權利都沒有……’血的陰影迅速從心底各個角落竄出籠罩上心尖,瞬間眼前心底皆是一片陰霾,螢火慌張地雙手緊捂耳朵,屏住呼吸壓抑著自己煩躁不安的情緒。

    “別哭了,吵死了……”螢火捂住耳朵大喊,仿佛隻有喊出來,她的不安和恐慌心情才能得以釋放。

    這一喊,引來了在場所有人的注視,不解、責怪、疑惑等等眼神齊齊向她投來,眾目睽睽之下,螢火抬頭仰望著天空,看到光芒四射的驕陽,越看越覺得驕陽隨時都會掉落下來,然後重重的砸到自己身上來,螢火惶恐的後撤著步子,嘴裏不斷自言自語道:“我不喜歡這裏,我要離開,我要走……”欲轉身跑開,一雙溫暖的手捂上螢火冰冷的掌背,溫柔的問她,“怎麼了?”這也是夕拾第一次見到如此失控螢火。

    靈動的眸子裏透著無助和厭煩,她指著那孩子說:“他在哭,好吵,我不喜歡……”眼眶裏蘊滿了晶瑩,隻要輕輕眨一眨眼,那些晶瑩就要全部傾瀉而出一般。

    螢火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夕拾不知所措,而且很明顯感到她整個身子克製不住的顫抖,現在夕拾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握住她的手,把自己僅有的溫暖傳遞到她心裏。

    就在夕拾試圖安慰螢火的同時,院子裏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女子的聲音像磁石一樣吸引著眾人,說來也奇怪,這女子的聲音一響起來,奶娃娃就當真不哭起來了。隨著嬌媚嗓音的落下,一陣異香馥鬱又竄入鼻息,一粉衣女子款款而來,巧笑著伸出纖指逗著女人懷裏的奶娃娃:“小寶乖,不哭了,憐姨給你唱小曲。”

    螢火抬頭望去,夕拾轉頭回望,女子也同時抬眸,一瞬間三種目光交彙,而女子很自然地把目光停在了夕拾身上,很溫柔地看著夕拾,眼眸流轉,眸子裏似有理不清剪不斷的恩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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