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50 更新時間：11-01-05 14:20
路上行人不多，東方雲與清宵縱馬跑了一程，慢慢的緩下來。
東方雲抬頭看了看天色，見日已當午，於是回頭對清宵說，“已近午時了，咱們在城中吃了飯再趕路吧，反正離秦淮也不過一天的路程了。”
清宵點點頭，“好。”
看著繁華的街市，清宵情不自禁的歎道，“這江南的地界，可真夠繁華的！”
東方雲微笑道，“這太白樓的豆腐羹與水晶卷是江南一絕，清宵兄弟不知有沒有嚐過？”
清宵搖了搖頭，“沒有，這江南我從未來過，就這次來找花莊主在杭州待了半年。”
二人並肩跨入太白樓，此時日正當午，大堂上已是座無虛席，熱鬧非凡。
掌櫃的看見他二人進來，急忙迎上來，滿麵堆笑，“二位公子來得巧，樓上才空出了一副位子，二位快樓上請！”說著親自把東方雲二人讓上樓。
東方雲靜靜的打量了一下樓麵，上麵極為寬敞豪華，桌麵卻並不多，不過八扇花窗下各按了一副雕花座椅，此刻都已坐滿了客人，南窗外臨湖水，東西兩麵對著花園，景色宜人。
恰好南窗下一張桌子空了出來，清宵快步走過去，回頭對東方雲笑道，“東方大哥，這副座好！”
因東方雲氣宇軒昂，腰懸寶劍，清宵年少俊美，笑語清純，樓麵上的客人都停下了杯箸，麵露驚慕的看著他們二人。
東方雲隻是冷淡從容的吃著飯，清宵卻忍不住好奇的觀望了一下四麵桌上的人。
那七桌客人中，至少有四桌人佩著武器，一身勁裝一身英氣，一望即知是武林中人。另外兩桌人衣著華麗，神情傲慢，顯然是有錢有勢之人。與東方雲二人並列在南麵另一扇窗下的一桌，坐著一女二男三人，那女子雙十年華，嬌豔如花，與另外一個俊俏逼人的年輕人，一左一右的坐在一個身穿白衣的青年旁邊。那白衣青年容顏俊美，手持折扇，尤顯得狂放灑脫，氣宇高華。
這三人的身份，清宵卻難以斷定。
忽聽東窗下一桌六個人中，一人慨然長歎道，“如今的武林，真是人才凋零，江湖冷落啊！”
清宵側頭望去，隻見說話的是一麵目粗獷、豪氣逼人的中年人。
旁邊一個中年文士搖頭道，“唉！自從這花莊主歸隱江南之後，連他的一班朋友們都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了！”
“是啊！”桌上另一人跟著歎道，“如今，這燕京的蘇伯玉、秦淮的江上寒、舊都的夏雪浪、小商河的葉初陽、小孤山的獨孤鴻，落伽山的荊小山、涼州的江寒楓、瓊花峰的白孤雲，在江湖上幾乎都見不到他們的影子了！還有當年的中原四大公子，如今也隻剩下了東方雲一人，其中的西門飛霜已然在當年的西京之亂戰死，另外北宮春水也在望仙宮奪寶中身亡，而南宮飛虹與密柳林的天羅地網羅網一戰後，竟然不知所蹤！”
清宵聽他們提起東方雲，不禁回頭看了東方雲一眼，東方雲卻無動於衷，仿佛他們談的是別人一樣。
聽見這一桌人感歎不已，他們旁邊桌上一人接過話來，“不錯！如今的江湖確實大不如前了！花莊主閉門謝客之後，同在杭州的豪門公子李玩玉倒是活躍了一陣子，可惜後來望仙宮奪寶之役，李玩玉一班人幾乎全軍覆沒，竟連商之揚也沒有逃過此劫！”
跟著一人接過話，“那次望仙宮奪寶，不僅僅是損失了中原與江南的武林人士，就連官商兩路都填了不少人馬進去！正可謂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
又聽另一人說道，“哎！這事兒想來我就覺得蹊蹺，各位說說看，這望仙宮的寶藏，花莊主富可敵國不動心也不足為奇了，可是當年江湖上兩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魔王，卻竟然一個也沒有出現，大家不覺得奇怪嗎？”
立刻就有一人搶著說道，“這位兄台說的，可是白龍幫的燕雙飛與聞簫不見人的斷腸簫？”
隻聽有好幾人異口同聲笑道，“可不是這兩人嘛！當年這兩人，把個武林攪得可是翻天覆地啊！江湖中人提到他們倆，就沒有不變色的！”
有人忽發奇思異想，“哎，大夥兒說，這望仙宮寶藏會不會就是這兩個魔頭搞出來的鬼，想借此將咱們武林各派勢力一網打盡呀？”
“這不可能！”立刻有幾人同時搖頭反對，“這望仙宮寶藏可在世上流傳好幾十年了，這兩個魔頭卻在江湖上不過橫行了一兩年，再說奪寶之役後也沒見這兩人現身。”
卻聽一個清朗的聲音笑道，“這兩人豈是江湖中尋常之輩能比？隻說這斷腸簫，當年毀在他手上的武功秘籍、古刀名劍、奇珍異寶、藏寶圖什麼的，就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人又豈能把望仙宮寶藏放在眼裏？”
眾人不由得紛紛點頭讚同，一麵向說話的人看去，隻見南窗下居中而坐的那一白衣公子，正神情悠閑的搖著折扇，一麵向眾人微微笑著。
大家見他玉冠華服，卓越不俗，垂在桌麵上的一雙袖角上，赫然繡著兩支淡藍色的懷夢草，立刻有人驚呼一聲，“懷夢公子！”
東方雲不由得也抬起頭來，看了那個懷夢公子一眼，對這個白懷夢他倒是略有耳聞，懷夢山莊與雪意山莊當年並稱京城兩大山莊，江湖上幾乎無人不知。
白衣公子向眾人拱拱手，淡淡的笑道，“不敢！”
清宵不由得望著東方雲小聲的問道，“東方大哥，這個斷腸簫是什麼人啊？”
東方雲搖搖頭，低聲道，“這個斷腸簫我也沒有見過，隻聽說這人來無影，去無蹤，而且極善吹簫，江湖中人都隻聞其簫，未見其人，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剛才那個麵目粗獷的中年人接過話來笑道，“小兄弟，這個斷腸簫可不是個尋常的人物啊！這人十八年前橫空出世，一身輕功一手暗器無人可及，當年壞在他手裏的黑白兩道、各大門派的名門高手與世家子弟不計其數！”
緊跟著一人接過話，“隻因此人出手前必先吹簫示警，其簫聲淒迷幽咽，令人聞之斷腸，而此人又極為冷血無情，所以江湖中人都稱他為斷腸簫！隻可惜，天下竟無人知其身世來曆，更無人見過此人的廬山真麵目，就連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
又一人接著說道，“這個斷腸簫出道不過半年，就把個江湖攪得是烏煙瘴氣、怨聲載道。還有那個與斷腸簫前後出世的白龍幫幫主燕雙飛，也是個魔頭！當年，這兩人把天下整個武林直弄得風聲鶴唳人心惶惶啊！而這斷腸簫的手段尤為殘忍毒辣，不下於四十年前的魔簫雁北飛。最後終於激起武林公憤，黃老盟主招集天下名門大派、黑白兩道英雄七十二路人馬，於年末在北夷山圍住了斷腸簫。”
隻聽另一人長歎道，“可惜啊——，結果卻是令人大失所望！這斷腸簫憑著他那鬼魅似的絕世輕功與一手驚人的暗器‘殘月’，竟將那七十二路頂極高手折其大半，而那些人竟連斷腸簫的麵目都沒看到！”
又一人卻笑道，“幸好，這個魔王來得快，去得也快，橫行了不到兩年時間，好像自燕雙飛歸隱之後，這個斷腸簫也就在江湖上漸漸銷聲匿跡了。不然，隻怕天下的武林同道、各大門派黑白幫會還會再度聯起手來，替天行道，除此惡魔！”
在坐的武林人士，都紛紛點頭讚同。
唯有東方雲淡淡一笑，低頭飲茶，不說話。
清宵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東方雲的臉色，隻覺得說不出的落寞寂寥。
“哼！”沉默了片刻，忽聽懷夢公子冷笑道，“白某倒是覺得，當年那張望仙宮的藏寶圖，若是給此人給毀了，隻怕這世上，還不知道要少多少孤魂野鬼呢！”
清宵回頭看了看東方雲，見他冷漠的臉上竟然泛起了一絲讚賞的笑意，不由得心裏愕然，卻又不好問，看見他放下了茶杯，急忙低下頭去吃飯，一時樓上再無人說話。
卻聽得旁邊有人長歎了一聲，緊跟著就聽一嬌美的聲音問道，“公子！你怎麼了？是不是這些菜不合你的口味？”
清宵不由得側頭看去，隻見那懷夢公子身邊的那年輕人笑道，“公子，是不是夫人沒來，你想家了？”
懷夢公子舉起手中的折扇，敲了一下那年輕人的頭，淡淡的說，“我隻是，想起了十七年前的一樁舊事。”
那女子急忙問道，“公子！是什麼事？讓你這樣的不開心？”
懷夢公子微笑著搖了搖頭，“我並沒有不開心，隻是想起了那天，在這樓下發生的一件事，真是恍惚如昨啊！”
年輕人不由得興致勃勃的問道，“公子！是什麼事？你能不能說給我們聽聽？”
東方雲倒了一杯熱茶，慢慢的喝著，對旁邊那一桌上的閑談聽若不聞。
清宵卻又忍不住停下碗筷，與那女子一同期待的看著那白衣公子。
懷夢公子微笑著歎道，“那是我這一生中，見過的最有趣的一件事情！那一年夏天，我與江邊兒在揚州辦完事回來，想吃了這太白樓的豆腐羹與水晶卷再走，於是繞道來這陽城，當時……
－――――
白懷夢的馬車在太白樓前停下來，這太白樓是此城中的一座老店，傳說當年的大詩人李白，吃了這樓裏的豆腐羹與水晶卷是讚不絕口，老板知道他是詩仙之後急忙向他求詩，李白醉後提筆大書“太白樓”三字而去，此樓因此名聲大振，傳至今世。
白懷夢與江邊兒跨進太白樓，大掌櫃的已笑著迎了上來，“二位爺來了！”
白懷夢理也不理，徑直往樓上大步踱去。
掌櫃急忙跟上去，陪笑道，“這二位爺來得不巧，樓上已經坐滿了，您看……”
白懷夢不由得皺著眉頭停下腳來，江邊兒冷冷的哼了一聲，不高興的盯著掌櫃的，“我說大老板，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公子爺來你這兒吃飯，那是瞧得起你，明白麼？”
“是是是！”掌櫃的一個勁兒的點頭哈腰，陪著笑臉，“公子爺肯光顧小店，那是小人祖上積德，小人深感榮幸！隻是，這樓上確實滿了，所謂來者是客，小人也不好得罪誰，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要不，就請公子爺屈尊一下，小人立刻在這堂上給您挪出一副位子來，您看，那南窗下的位子倒還閑靜，窗外波光水色，湖風送爽，小人再找副屏風來圍上，隻怕倒比樓上還要陰涼一些。”
白懷夢皺著眉頭瞧了一眼，見那掌櫃的說的倒也不錯，不由得微微的點了點頭。
那掌櫃的大喜，急忙跑著那桌上，給那桌上的客人拱手作揖說了些好話，那桌人抬頭看了白懷夢二人一眼，才起身讓到了旁邊的桌上，待掌櫃的與夥計手忙腳亂的收拾好，白懷夢才慢慢的踱過去。
慢慢的品著掌櫃親自送上來的龍井，白懷夢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笑意，一邊悠然的欣賞著窗外優美的湖光樹影。
江邊兒點好了菜色，親手從夥計手上的托盤裏，端起一個青花細瓷盅放到白懷夢的麵前，夥計把另一盅放在他麵前，又一個夥計端上兩個白玉盤來，盤中鮮荷葉托底，上麵躺著一排排水靈靈的水晶卷，十分好看。
看著白懷夢神色安祥的吃著，似乎十分順口，江邊兒自己才坐下來，低頭吃起來。
白懷夢偶爾抬起頭來，正好透過屏風口看到一張臉，他不禁愣了一下，不知不覺的放下筷子來，靜靜的看著那張臉。
那張臉在這嘈雜而喧鬧的大堂裏，顯出一種說不出的寧靜與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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