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09 更新時間：11-02-11 12:54
飛濺的溫熱咖啡打濕了光潔的地板以及沈慕紗那純白的輕紗裙擺。
沈慕紗一臉的震驚；被紗布緊緊包裹的兩隻手指顯得更加贏弱。應聲而進的年長管家一邊利落地收拾著彈飛的陶瓷碎片一邊嘮叨到：小姐，有沒有燙傷？要是讓夫人老爺知道，可就不得了了！
嚴彥優雅地呷了一口咖啡，收起充斥著算計的打量，靜靜地看著沈慕紗。
“李嫂，下去、下去！”沈慕紗幾乎竭斯底裏的呐喊明顯地嚇壞了正在收拾殘局的仆人。
“可是，小姐你的裙子染髒了，小姐、先上去換衣服吧，等一下就能收拾幹淨了。”被喚作李嫂的女人是為沈家奉獻了大半輩子的老管家，從小看著沈慕紗長大的她，對沈慕紗的關懷當然不僅僅是仆人對主子那種含有很高尊敬成分、惺惺作態的關心；更多的是那種衷心的疼愛。
“我叫你出去！沒有聽見嗎？”沈慕紗拉高了聲音，完全不顧形象地對著這位卑微的老婦人喊叫著。本來就略顯蒼白的臉此刻更加血色全無，虛弱至極。
李嫂抬起頭望向沈慕紗的眼眸裏泛出無盡的心酸疼痛。
“出去！”沈慕紗站起來，捆著紗布的手指無情地指向會客廳的大門！“沒有我的叫喚不許任何人進來！”此時的沈慕紗哪裏還有原來的富家千金該有的從容淡定？現在的她就像隻受傷的小刺蝟，展開身上所有的芒刺，讓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嚴彥冷眼看著這一幕，沉浸於思考中的嚴彥比平常更具魅力。隻是在場的兩個女人都無心欣賞。
李嫂猶豫地看著自家小姐沈慕紗，最終低下頭退出會客廳。
“老師，我。”沈慕紗沒有勇氣直視嚴彥那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神，她咬緊了下唇，水霧縈繞著原本就水靈的大眼睛。似乎下定了某些決心，她站起來越過茶幾走到距離嚴彥兩步左右的距離外，雙膝一曲跪倒在嚴彥跟前。
雖然沈慕紗的舉動著實地讓嚴彥吃了一驚，但是臉上仍然沒有一絲波瀾；對嚴彥來說眼前的這個女人仿佛周遭都被雲霧包圍，讓你怎麼撥弄都看不清；隻要有一丁點的分神就足夠影響自己的判斷。所以必須靜觀其變。
“嚴老師，對不起，我沒有、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這樣的目的，我沒有想過讓你取消宋同學的參賽資格，我真的沒有！”沈慕紗不自覺地握緊雙手，淚水已經隨著斷斷續續的話語傾瀉而出，讓嚴彥輕皺眉頭。這個女人的反應是不是大得有點過了？
“沈同學，你的琴藝與彌月相比，誰更勝一籌，你自己心中有數不是嗎？”嚴彥將咖啡杯放回茶幾，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坐姿，居高臨下地俯視沈慕紗，那種與生俱來的帝王氣質表露無遺。“試問，有誰會多此一舉去加害並不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的人？”嚴彥說得簡潔明了，他相信沈慕紗能聽得出他話裏的意思。
沈慕紗低著頭任由碩大的淚珠滴落於自己的裙擺。顫抖的肩膀沒有絲毫隱藏地暴露於嚴彥眼前。
沾染在裙擺的咖啡已經完全滲入那柔滑的質地，咖啡漬汙穢得張牙舞抓。
“不是，不是的！嚴老師，我沒有、沒有，真的沒有。”沈慕紗緊張地抓住嚴彥的褲腳辯解著，前些天還滲出血跡的傷口再度裂開，在潔白的紗布上綻開了妖嬈的紅花。
“刀片是你自己放上去的？”雖然用的是問句，但是嚴彥卻異常的篤定。
沈慕紗，你究竟意欲何為？
沒有上妝的一張素顏在淚水的洗滌下無比清澈，讓凡是普通人都忍不住既往不咎！但是嚴彥做不到！沈慕紗，就是因為你的這個小伎倆，誤導我否定彌月，這中間的裂痕該如何去修複？看著麵前哭得幾乎難以呼吸的沈慕紗，嚴彥冷聲道：“那你的目的是什麼？”
聽到嚴彥問話的沈慕紗，放鬆了緊抓住嚴彥褲腳的雙手，似乎在做自我說服；數分鍾之後，沈慕紗抬起眼，直視著冷酷的嚴彥。
“嚴老師，你明白嗎？那種從小被寄予厚望，卻從來沒有得到正視的感覺。”沈慕紗那因為哭泣而嘶啞的嗓音像殘舊的鋼琴彈奏出來的樂聲，讓人恍然心痛。“父親是沈氏的接班人，母親是本市的省委高官，從小到大，他們都對我寄予厚望，為我安排好人生的每一步，卻從來沒有在意過我願不願意這樣走。”
兩行清淚悄無聲息地落下。“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反抗，因為我知道父母為自己安排的，縱使不是最好，但肯定不會是錯誤的道路，所以我一直努力。”沈慕紗此刻的肩膀比往常更加瘦弱。
“我一直認為隻要我能按照他們選定的道路走下去，他們就一定會正視我！”沈慕紗的聲音抽搐起來。“但是無論我怎麼努力，他們都看不見我！”沈慕紗望著嚴彥的眼神滲出的是不甘與絕望，嚴彥似乎看見了沈慕紗那來自內心深處的孤寂。
聰明的人，總是懂得在適當的時候當個盡職的聆聽者——此時的嚴彥便是如此。
“嚴老師，當我麻木到覺得任何事都沒有意義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的招生簡介；從小就彈鋼琴的我怎麼可能不知道音樂教父嚴彥呢？也是二十二年來，我第一次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我報名了。”
嚴彥掏出隨身的手帕，伸向沈慕紗倔強的小臉，溫柔地擦拭著。
“當我知道自己被你錄取，並且隻有兩名學生的時候，我知道我終於找到一個能讓自己在乎的人正視自己的機會！起碼有一半的機會啊！”
嚴彥忙著擦拭的手不著痕跡地抽離了些，與沈慕紗對視的眼神更加深邃。
“可是老師，你知道嗎？從第一天開始上課，我就已經發現你站在教室虛掩的門外，給與宋同學那種專注的凝視。老師，從那個時候我就已經確定，即使是在你的音樂教室，依然有一個宋同學占據著你的所有目光！就像一直以來得不到父母的重視那樣，不管怎麼努力，都得不到你的注視！”沈慕紗用滲出血跡的手緊握著嚴彥正在幫自己抹去眼淚的手。“嚴老師，刀片的確是我自己放的，而且當時宋同學的確也有走近鋼琴，但是他當時隻是在清理琴鍵上的灰塵，是我故意隱瞞了事實。”
俯視著眼前哭成淚人的沈慕紗，嚴彥僵硬著手讓沈慕紗握著。這樣的沈慕紗讓嚴彥覺得有些沁透心底的害怕，怕自己一抽出手，眼前這個人那布滿裂痕的心就真的會支離破碎。
“是我沒有一視同仁，是老師的失職。”嚴彥覺得自己的眼眶有點酸澀。自己的確不是一個稱職的老師。
“老師！我真的不知道這樣會連累到宋同學！我、我隻是想讓嚴老師看得見我，能正視我，不管因為什麼！”說出這句話的沈慕紗，原本蒼白的小臉上揚起一抹可疑的紅昏，讓嚴彥為之一怔。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嚴彥的預想。他以為沈慕紗是擔心彌月對自己造成威脅；他以為```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沈慕紗會對自己有這樣的心情。
想讓自己在乎的人正視自己。多麼卑微的想法！也因為這樣而不惜傷害自己！對彈鋼琴的人來說，手指就是鋼琴手的生命！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自我傷害？現在的她，又該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說出自己的心意？
嚴彥真的覺得心痛了，為了這個在自己麵前表露心意的富家女感到心痛。有錢人的孩子在普通人看來總是無盡的光鮮，因為在物質上他們應有盡有；可是心靈呢？那些自以為給了孩子們所有的大人們又有誰能細心地了解過孩子們的心理需要？！生在商人世家的嚴彥最能明白這一點，不是嗎？
嚴彥扶助沈慕紗顫抖的雙肩，將她扶起來。
“慕紗，我會學習做一個好老師。”嚴彥知道其他的關懷，自己無法給與；但是嚴彥能承諾給沈慕紗的是一個老師對學生應有的關注與慰問。“以後別這麼傻，知道嗎？很多時候，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一切都會簡單明了許多。”
沈慕紗得到嚴彥的諒解終於破涕為笑。
“所以，你現在還欠他一個交代哦。”嚴彥溫柔地笑著，兩個都是嚴彥精心挑選出來的可造之才，這下，嚴彥知道自己該學學如何不偏心了，將對彌月的感情和教導鋼琴的工作挑開吧，盡管嚴彥知道短時間內很難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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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彌月，對不起。”嚴彥滿臉歉意地看著彌月，也就是在幾天前，同樣也是在這個辦公室，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地否定了眼前這個美麗的人兒。
“所以，隻是誤會一場？”宋彌月語氣輕淡得聽不出情緒。“我接受你的道歉。”說著，彌月微微一笑，讓嚴彥的一顆心無數次沉淪。
他以為彌月會拒絕自己的約見，但是，這個人還是來了。嚴彥不得不對眼前這個二十歲出頭的美麗男孩加以讚賞，這種氣度不是任何人都能擁有的。
“你真的能原諒我，以及慕紗嗎？”嚴彥試探性地問，畢竟整一件事，彌月由始至終都是無辜者。
“可以。”彌月微笑地轉身離開，留下一個讓嚴彥無限遐想的背影。
————各位親~小季把錯亂的章節修改好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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