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11 更新時間:11-02-16 12:56
“姐姐,姐姐,別丟下我~”稚嫩的童音仿佛縈繞在耳邊,沈慕紗拉扯著頭發衝出房門,迎麵而來的是沈家的老管家李嫂,也隻有她,能夠理所當然地出現在沈慕紗麵前。
“小姐,你怎麼~”李嫂慌了,她的小姐何等尊貴,怎麼可以這般赤身裸體?
“李嫂!李嫂~他、是他~是他!”沈慕紗顫抖的雙手使勁地揪緊李嫂的手臂,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他!是他```”
雙手被扯得生痛的李嫂根本不清楚所為何事,但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先安撫好情緒不太穩定的沈慕紗!
“小姐,我先扶你回房。”李嫂發揮著管家應有的冷靜。轉身進入房間,自床邊撿起被丟落的睡袍,眼睛不自覺地偷偷地瞧一眼被禁錮在床上的美麗男子,想,卻又不敢有所動作。快速地轉身跑出房間將睡袍蓋在蜷縮成一團的沈慕紗身上。
直到躺在自己的床上,即使是閉上了雙眼,沈慕紗仍然無法冷靜下來。顫抖的雙手抓緊了被角,透露出主人的恐懼。思緒往回漂移,那些原本已經被塵封的記憶蜂擁而至……
“紗紗,你看,這是你的弟弟哦。”
市醫院的豪華單間病房裏,一個身穿病人服、氣質高雅的年輕女人溫柔地抱著皮膚白白嫩嫩的初生男嬰,對著身旁年滿三歲的小女孩,溫柔地說著,說話間盡是寵愛。
“弟弟?弟弟是什麼?”小沈慕紗揮動著自己同樣白皙的小手試圖拉扯著母親懷抱裏的“那一團”東西。從她的角度來看除了一團比自己的身體小很多的布團外什麼也沒有。“媽媽,紗紗要看看。”小沈慕紗努力地踮起腳尖,但是三歲的她,根本就沒辦法自己爬上比身自己高還高出些許的病床,更不可能夠得著坐在床上的沈媽媽抱住的“東西”。
“紗紗乖,媽媽剛做完手術不久,不方便下床,等爸爸到來的時候再抱弟弟給你看,好嗎?”溫婉的女子輕柔地安慰著躁動的小女孩。
病房的大門毫無預兆地被拉開,小沈慕紗快速地轉過頭,一看是自己最最親愛的爸爸!便興奮地伸開嬌小的雙臂想像平常一樣飛奔過去擁抱自己的爸爸。
可是今天的沈爸爸就好像是沒有看見小沈慕紗,一個箭步地往床邊走。匆忙的腳步拍打出來的是歡愉的節奏。
小沈慕紗僵硬著展開著雙臂、愣愣地回過頭來,隻見平常隻會圍繞著自己有說有笑的爸爸媽媽,現在正歡喜地抱著“那一團”東西;媽媽笑得依舊溫柔,爸爸也像平常一樣親切地笑得開懷;小小的沈慕紗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能如此和諧地歡笑著,而讓他們歡喜的對象卻已經不是自己。
仿佛被一道無形的牆作為阻隔,他們有了全新的世界,而沈小慕紗卻被隔離在外。
本該屬於沈慕紗的玩偶、漂亮的衣服、美味可口的點心```這一切仍然屬於沈慕紗,似乎一切都按照原來的軌跡前行著。但是小小的沈慕紗卻深悟區別,玩偶、衣服、點心都還是屬於自己,但是爸爸常常抱在懷中的、媽媽溫柔地凝視著的,卻不再是自己;那一個被喚作“弟弟”的小生命,一出生就奪走了沈慕紗最引以為傲的、最在意的東西——那份來自父母的寵愛。
小小的沈慕紗由心地怨恨著。
隨著時間的遊移,那原本還時刻需要父母抱在懷裏的小生命鑽出了繈褓,在高檔的地毯上緩慢地爬行著,然後踉蹌地站起來,一小步一小步倔強地向前走;全身的肌膚都如凝脂般剔透,粉嫩的臉頰讓人一時間分不清是男孩還是女孩。
這樣的一個小孩兒卻讓小小的沈慕紗覺得異常恐懼,似乎他每向前一步,所有原本屬於沈慕紗的東西就會一點點地被奪走、流失。爸媽的寵愛、爸媽的凝視、爸媽的溫柔體貼```全部都被這個名為“弟弟”的男孩獨占著。
沈慕紗彷徨無助,這一年,沈慕紗6歲,她的弟弟3歲```而弟弟的肩膀上有個小巧的粉紅的上弦月胎記,一個與生俱來的印記,在小沈慕紗眼裏就像是一切高貴的象征,如同一個幸福的掠奪者,把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統統擄走,並且不費吹灰之力。
於是小沈慕紗學會微笑著麵對弟弟,不撒嬌不吵鬧,努力地去做一個穩重的姐姐,讓爸媽放心將弟弟交給自己。
那是一個初夏的傍晚,小小的沈慕紗趁著爸媽外出的時候將偷偷地將年幼的弟弟帶出家門。
兩個年紀相差不大的小孩子,尤其是這種身著華麗衣裳的富家小孩,總是輕易引起旁人的側目。但是第一次沒有了父母在身邊的兩個小屁孩在麵對陌生的外界時,好奇總是大於膽怯,小沈慕紗就這樣牽著小弟弟的手,滿大街到處走。
沿街擺賣的小食檔,五花八門的雜貨店,還有好多叫不出名字的店鋪,見所未見的商品,跟平常在父母的帶領下一同出席的宴會場所截然不同!
小沈慕紗興奮地到處張望,然後拉緊小弟弟的手也在不知不覺中越放越鬆,等沈慕紗想起弟弟的時候才驚覺一直緊握的手已經不知在何時鬆開。
小慕紗焦急地一路往回尋找,因為沒有看見那個比自己嬌小許多的身子,所以沈慕紗慌張;六歲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所以她一路盲目地往回走,一邊尋找一邊落下鬥大的淚珠。
簇擁的人群裏,小小的慕紗遠遠就透過縫隙看見那個熟悉的漂亮人兒,她幾乎本能反應地想去牽起那個坐在坑髒的水泥地上揉著眼睛的小男孩;也就在這個時候,潛藏在心底深處的那一聲呐喊讓沈慕紗定定地站在原地,“走吧,走吧!別管他了,沒有他不就更好嗎?所有原本屬於你的寵愛,屬於你的一切都會隨著他的消失,重新屬於你。”
一步一步,輕輕地往後退,耳邊似乎響起了稚嫩的童聲:“姐姐,姐姐~別丟下我~”
小沈慕紗雙手掩住雙耳,一路奔跑,她隻想離開!不要看見他,不要聽見他的聲音,不顧一切地逃離!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跑了多遠;她在跌倒與站立的循環中直至筋疲力盡的時候,終於一頭撞進慌忙尋找他們的李嫂,於是小沈慕紗安心地昏倒在李嫂的懷裏。
這一覺睡得特別安穩、綿長,也許是因為小小的沈慕紗以為終於沒有了弟弟,沒有了這個奪走自己一切的小家夥。
“媽媽?”小小的沈慕紗揉揉惺忪的酸澀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坐在床邊的溫婉女子。
“紗紗,醒了嗎?”沈媽媽見小慕紗轉醒便收起落寞的神情,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有沒有覺得好點?我看到你身上很多地方都淤青了,摔跤了嗎?”雖然極力掩飾,但仍然不經意就流露出憔悴。隻有6歲的沈慕紗當然不知道那些表情意味著什麼。
“嗯嗯,媽媽,對不起,我不應該偷偷跑出去玩。”沈慕紗揪緊被角,生怕惹媽媽生氣。“還有就是,弟弟、弟弟他~”沈慕紗支支吾吾,說不出個究竟。
“紗紗,夠了,不要說了,媽媽、媽媽能明白。”沈媽媽摸著沈慕紗小腦袋的手僵硬地無法挪動,壓抑許久的眼淚終於奔騰而出。三十出頭、風韻猶存的沈媽媽一把抱緊沈慕紗,似乎想將女兒嬌小的身軀揉進懷裏,緊擁的程度訴說著沈夫人所承擔著的某種恐懼。
房門被粗暴地拉開,沈慕紗從母親的懷中探頭,看見怒氣衝冠的父親直奔床沿;在沈慕紗還沒來得及叫爸爸的時候,盛怒的男人便將沈慕紗從沈媽媽的懷裏拖出來,大掌毫不猶豫地一把甩向沈慕紗白嫩的小臉,力氣之大讓沈慕紗直接摔倒在柔軟的床褥上,暈頭轉向!
為什麼?為什麼打我?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小小的慕紗在心裏委屈的呐喊著,卻因為眩暈而說不出話。沈爸爸的怒氣並沒有因為沈慕紗摔倒在床褥的嬌柔模樣而稍微減少。沈慕紗清楚地記得當時爸爸的那句話:為什麼不是你?為什麼你不去死?你還我兒子!
臉上的火辣感覺加上爸爸決絕的話語讓沈慕紗原本自責的一顆心扭曲至變形,但是她不知道爸爸所說的“死”是怎麼一回事。所以她帶了點心虛怯怯地問啜泣中的媽媽:“媽媽,弟弟,怎麼了?”
沈媽媽盯著原本乖巧可愛的女兒,愣愣地說:“弟弟,不在了,再也回不來了……”
直到沈慕紗10歲的時候,沈爸爸出國拓展沈氏業務,作為市委高官的母親也因為工作繁忙搬回了娘家;而這原本洋溢溫馨的沈家大宅正式冷清起來。
沈慕紗終於明白那個奪走她萬千寵愛的高貴粉紅的上弦月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隻是不再回來的也包括了那些沈慕紗一直想重新擁有的萬千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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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聽見尖銳的叫喊,站在門外隨時候命的李嫂一個箭步衝進沈慕紗的房間,“小姐,沒事吧?”李嫂緊張地扶起沈慕紗,關切地詢問道。
“李嫂,他,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沈慕紗抓緊李嫂蒼老的手臂,緊張地詢問著。沈慕紗用眼神逼視著這個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迫切希望她能給出一個讓自己安心的答案。
“誰?”李嫂隱隱約約知道自家小姐說的是什麼,但是仍小心翼翼地詢問,生怕一不小心觸及那讓人望而生畏的禁地。
“他,我的弟弟!不是已經死了嗎?不是嗎?”沈慕紗雙手抓緊李嫂瘦弱的雙肩使勁地搖晃著,過分瞪大的瞳孔變得猙獰可怕。
“告訴我!”沈慕紗不顧形象拉扯著嗓子大吼著。
“是的,小少爺已經死了,在十九年前,您帶他外出的時候死於車禍,我看見過那小屍體,雖然麵目全非,但是,身上的衣服確實是為小少爺量身定做的。”李嫂公式化地說出這一段話。
聽到這段話的沈慕紗如同得到大赦,全身放鬆地跌回柔軟的大床,死了好,死了就好。
“鈴鈴~~”沈慕紗的手機在這寂靜的空間突匹地響起;“小姐,嚴老師的電話。”見自家小家沒有任何反應,李嫂手腳麻利地執起電話遞到沈慕紗眼前。
沈慕紗一把抓過電話,在接通的瞬間恢複了沈家千金應有的溫婉柔弱。“嚴老師好。”
那頭的嚴彥似乎有些著急,“沈同學,最近有沒有見過宋同學,我、找他有點事情想商量。”
沈慕紗微微一笑,禮貌地說著,“沒有,我這段時間都沒有見過宋同學。”
沈慕紗臉上的陰險讓李嫂覺得陌生,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小姐擁有了這樣的表情?時間難道就這麼懂得消磨人性?!
李嫂才稍一分神,這廝,沈慕紗已經切斷電話,臉上的笑容更加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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