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98 更新時間：11-02-01 20:04
在五月初五端陽節辦，〝紮菊〞，這一年一度的菊花會上，蜀人也愛折菊為饍，又以菊花硫磺酒應節，一邊飲酒一邊賞菊頌菊。
端陽節的早上下了一場大雨，栽了滿院陶菊的謝府彌漫著陣陣菊香。
當家的謝子玉賞賜了府中每日一壼菊花酒，並在臨水亭園設宴，可隻獨獨請了骨一人赴會。
謝子玉臨水而立，望著水中的倒影沉思著，他拿一朵折枝黃菊，他輕輕一轉花莖，花瓣便掉進湖中，濺出圈圈漣漪。
前來赴約的骨緩緩來到，他見謝子玉那消瘦的身驅，像快要迎風逝去，心中有點惴惴不安。
〝來了嗎？〞謝子玉聽到那沉穩的步聲，便拋下菊花，回過頭來。他今天一身素衣的，以墨玉挽了發，神情淡漠。
〝我們應該已無話可說了吧。〞
〝我們今天別說太多，就在這亭子中薄飲數杯又如何？〞謝子玉擺了擺手，仆人便端上白玉瓶及兩隻酒杯。
〝葡萄酒理應配夜光杯，可這菊花酒便應配白玉杯。〞謝子玉往骨的杯中注又酒，又自斟了一杯。
〝記得嗎？〞謝子玉輕啜了口酒液，這酒液清新非常，使他吐字芬芳。
〝記得什麼？〞骨也抿了口酒。
〝那天問你的話。〞酒液蒸熏眼眶，謝子玉目光閃閃，流轉間有如點漆。
骨低著頭，長睫微抬，深黑的眼眸決絕而沉寂：〝我說過了，我沒必要明白。〞
人世間的種種，他沒必要，也沒興趣明白。
謝子玉自斟自飲：〝你沒必要明白，可又何必遍尋萬裏？〞
骨沒有回答，因為他根本沒有答案。
四千年來，他便在人骨與巨木疊成的高塔攀爬，每見到一條人骨也在上頭刻上符咒。
一千年來，他便習慣了在無限的廣漠尋尋一具骸骨，就是一點線索，他也不肯放棄。
四千年獨自建靈骨塔，一千年尋找一副殘骸，這五千年這又有意義呢？
〝你這麼苦的尋著，難道是想拯救世人？〞謝子玉似笑非笑的凝視著骨，他一直以來也看不清這男人，可這男人卻是心如明鏡的，把自己洞察得徹底。
一直以來，骨自己也行著條孤苦的路，可他早已淡忘了苦味，一切也之泰然。
〝我不想救人。〞骨抿一抿唇：〝可也不想害人。〞
謝子玉突然瞄著他微笑：〝我也不想害人，可這世道不容許。〞
〝以自己作引，把蠱種在自己身上，你想同歸於盡。〞
〝我隻是以眼還眼，也讓他明白被毒蛇鑽身的痛苦。〞
謝子玉每一次跟謝鴻博交合，蠱毒便從中種到謝鴻博身上，謝鴻博卻還是懵然不知。
謝子玉逼近骨，骨也不為所動，隻是把酒倒在地上，淡淡道：〝你想同歸於盡，可就連這一府中百餘口人也同葬。〞
〝我要這禁錮了我二十年的籠子歸於塵土，我不想這裏留下一個活口。〞謝子玉望著低垂的簷宇，心中有說不出壓抑。
遠處，傳來人們痛苦的呻吟聲、哀嚎聲和倒地的聲音。
謝子玉的額上也布滿細汗，可他還是在笑，笑得淒楚：〝我以自身種蠱，隻要我一死，就算是你，謝鴻博身上的蠱也定然解不了。〞
他要謝鴻博痛苦的活著，自己則決絕的死去。
謝子玉乏力的靠著柱子，他見到水中的倒影，隻見水中的他這麼陌生，這麼的孤獨。
〝是時候走了。〞
謝子玉靠在欄杆上，向骨微微一笑，深邃的眼光竟教骨動容，骨猝不及防他這麼往後一仰，不由自主的伸手拉他。
可忽然指尖落空，謝子玉已順著欄杆，整個人翻身墜下。
突然之間，骨想告訴他。
其實，他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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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不到，那謝子玉會在酒中加了鶴頂紅。〞一一騎著騾子，喃喃著。
謝子玉在賞賜下人的酒中添了點鶴頂紅，和著菊花下去，無色也無味。
其實，早在一一拿到酒瓶後，他的狐狸鼻已經嗅到酒味不對勁，他連忙攔住其它人別喝那些菊花酒，終於挽回了大部份人性命。
〝可那謝老爺的蠱是解不了。〞謝鴻博的舊疾複發，終日也得臥病在床，他的獨生子謝子玉又投江死去，謝家的財產終是由謝夫人繼承，隻是謝夫人要以餘下的青春作代價，永遠照顧一個全身膿瘡的病人。
〝離開四川這濕漉漉的地方，我們接著去哪﹗？〞一一才剛步出蜀道，便抖擻精神，精力充沛。
〝入楚。〞骨在前隨便的回答道。
〝楚？〞一一搔搔頭。
〝我知道﹗我知道﹗那裏有土匪鴨、水煮魚頭、剁辣椒……〞小二扳著手指數著那裏的名菜，眼中也發出綠光了。
〝辣椒……〞
〝對，楚也是潮濕的地方，人們也特愛吃辣椒驅濕。〞
〝……〞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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