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361 更新時間：11-03-06 22:22
雨雪停下，夜來好月色，隔著一江燈火，對岸歌聲踏波而來。
謝子玉披著毛裘，坐在甲板上觀著燈火，他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端著酒杯，輕抿了一口。婢子在旁邊給他布弄著小菜，使著玉著子把一著菜遞到他的唇邊，可謝子玉沒有張口，隻是在自斟自飲。
〝大人，不吃東西幹喝酒怎麼行呢？〞婢子勸說著。
〝你是京城人士嗎？〞謝子玉沒有望著婢子，隻是涼涼的問了句。
〝回大人，小人不是京城人士，祖籍蘇杭。〞
〝我娘也是蘇州人士。〞謝子玉也不抬頭，又啜了口酒：〝怪不得，你語音軟糯。〞
〝那大人的家鄉在哪？〞小婢好奇問道。
謝子玉沒答話，隻是抿唇笑了笑。
隔岸又有悠揚琴聲傳來，玲瓏入耳，唱著離情。
即是眼角對著對岸十丈軟紅的色澤，他隻覺疏離，望著茫茫大江，謝子玉隻覺身旁滿室人也是虛的，隻得人人浮沉在江中。
〝大人，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小婢溫婉問道。
謝子玉不答，隻是抿唇笑了一笑。
〝剛從湖中抽身，也不怕再投江中，竟有如此閑情在此品酒。〞
突來的聲音把謝子玉二人也嚇了一跳，謝子玉擰擰眉，眼眸剎時射出刺骨寒意，使身旁的婢子立刻打了一個冷戰。
聲音是從船下水裏傳來的，幽暗的手麵露出一個黑糊糊的小腦袋，濕漉漉的折射著對岸的燈火，一對睛在黑暗中散發著詭異的綠光。
那身子〝嗖〞的一聲，便往甲板上跳去，嚇得那婢子退後三步，婢子定睛一看，竟是一頭濕透的紅狐狸。
狐狸打了個冷顫，僵直身子哆嗦哆嗦的，便抖著毛把水盡數散出，揮得婢子一身冷水的。
〝這狐狸……怎懂得說話了？﹗〞婢子掩唇啞叫。
〝狐狸懂說話，又有什麼好怕？〞紅狐狸翻一翻身，便幻化為一個青年，桃紅衣衫，長著一對桃花眼。
這頭狐狸便是一一，他見謝子玉清俊的臉上一片平靜的，似乎早已知自己到來。
謝子玉輕攏衣袍，緩緩走到船頭，朝黑漆漆的江麵說：〝骨，出來吧。〞
頃刻間，骨便淩波而來，他輕輕提一提步，便躍到甲板上，輕觸無聲。
骨麵色如水，挽袖提袍，步履沉穩，一點一點的朝謝走過來。
謝子玉一派雲淡風輕的，他朝嚇得怔住的婢子揮一揮手，示意她退到船廂。
〝多日一別，你別來無羔嗎？〞謝子玉似笑非笑的瞅著骨。
骨一向說話利落的，也不跟謝子玉寒喧，隻說：〝我要跟你家主子見麵。〞
謝於玉低頭笑了笑：〝你們不是剛從王府中死裏逃生嗎？怎又要跑回頭路了？〞
〝我跟蕭奕，還有一筆帳未算清。〞
骨的聲音很冷，像尖銳的薄冰，似汪潭般幽寒難探，謝子玉的心坎騰地一震，攏了攏裘衣，苦笑道：〝就為了一頭小狐狸。值得嗎？〞
一一一聽，便要發作起來，可骨揮袖攔住的，緩道：〝隻怕，那頭小狐現在不隻是一頭狐狸這麼簡單了。〞
謝子玉頓了頓，可麵上也不變色：〝你也得了巫女的左手，也該心足了吧。〞
〝擅自妄動護國巫女的骸骨，會不得好死的，你難道不怕？〞
謝子玉一聽，驀地，仰天大笑，彷佛聽到極有趣的話：〝我本就死過一回，哪怕烈火加身，我也不足為懼。〞
他本就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能挨到今天，上天已待他不薄了。
微紅的眼梢微微挑起，骨眼風漸變淩厲尖銳：〝妄動骸骨，隻會禍及你一人，可妄請巫女的靈魂，這可不是你承擔得的。〞
過了良久，謝子玉才動了動身子，說：〝王爺早有準備，用不著閣下憂心。〞
〝這可不是你我、九殿下，或是蒼生能夠擔當的。〞骨仰起臉來，瞇著眼睛：〝我一定要跟你家主子再會麵。〞
謝子玉摸了摸青青的眼窩眼簾，像無心的畫著，見骨神情靜謐深邃得可怕，凝神一想，看來是不能憑肉舌勸退，他隻得說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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