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16 更新時間：07-09-09 17:23
上菜的丫鬟們魚貫而入。一名匆忙奔進的小廝擠進夏顏之身旁附耳說了些什麼。夏顏之立時大怒，拍案怒喝到：“逆子！”忽然又想到什麼，忙坐下給聽聞響動往這方望來的客人們賠笑，一邊問那小廝：“那老大呢？”
“回老爺，大公子聽聞二公子出逃，便說要抓他回來。”
“胡鬧！快派人去攔住他！”
“司馬總管已經設法勸住他整裝出席了，現在正往這邊來。”
聽聞此答，夏顏之的怒氣才稍稍平息，“知道了，你下去吧。”
不多時，一名身穿棗紅色外衫，腰間別著黑色龍紋鑲金邊圈帶的俊朗男子氣宇軒昂地大步邁進正堂，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略顯狹長的桃花眼帶著溫和的笑意，他大大方方地作了個揖，便貌似乖巧孝順地給夏顏之行禮。
在遠處聽不見長子夏梓彬同他父親說了些什麼，但無論看他的外貌或是態度都不像外界所說的那般庸碌無能紈絝。碧痕與無垠對視一眼，交換的是同樣的信息：如果夏梓彬可以偽裝得這麼好的話，那要他們來幹什麼？
碧痕隱隱地覺得，事情好象朝著對自己不利的情況發展下去了。原來的局外人很有可能突然變為圈中人。不管怎樣，這個遊戲都不好玩，被主宰的棋子，怎麼會覺得好玩呢。
“父親，梓郴就放任他……”
“你們都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忘記了我怎麼交代的嗎？！”夏顏之發泄著猶存的怒氣。
“父親教誨，孩兒不敢忘卻。”
“哼。嘴上說得好聽，郴兒瘋，你也跟著他瘋嗎？你是存心氣我啊！”
“孩兒不孝。孩兒隻是想幫父親分擔一些……”
“少花言巧語了，我還不至於老眼昏花。你是我兒子，你心裏想些什麼我知道得一清二楚。現在就做你該做的吧，不要給我玩花樣。”
“是。父親。”夏梓彬不動聲色地坐在夏顏之旁邊，扮演起君子的形象。
這廂那廂，敬酒的人絡繹不絕，無非不是稱讚夏莊主教子有方啦，好福氣啦，令公子風度翩翩啦，懂孝守禮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啦。可是，就是沒有人說他是女婿的好人選，畢竟傳言不可能空穴來風。
無垠對那些虛假的麵孔不屑一顧，卻又無奈不得不緊盯著那邊的動靜。現在已經不是幫忙的問題，也許是自衛，也許是自救……
就是再遲鈍的人也發覺不對勁了，因為滿堂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最後變為鴉雀無聲，這全是因為一個人的到來。而夏顏之似乎對這個場景非常滿意，夏梓彬卻埋頭飲酒，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而那特別的一桌，仍是從一而終的安靜。他們的安靜不是因為誰誰的出現，而是因為他們一直都是那麼安靜。隻有那個老者搖頭晃腦地注視著來人，時而對他的主人附耳幾句。而神秘的紫衣男子露出帶著幾許興味的笑，可卻沒有對著那個幾乎使在場所有女眷失色的絕色美女笑，而是望向靜靜安坐在某個角落，平靜的眸子敏銳地觀察著周遭的人事，不時把眼光投諸在自己身上的那個青衣女子。
連她也出來，看來真是下了血本了！碧痕看見無垠的眉頭糾結得更深了，而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被丫頭們簇擁著，眾星捧月般出來的人正是夏七月。她身著淡雅的粉紅水裳，化了精致秀氣的妝容，長長的烏絲綰至腦後，用一根極素的白玉簪著，更多的發絲如飛瀑垂下。頭略低，卻掩不住驚世之姿，步微邁，更顯大家閨秀之風。嫻靜優雅中不乏深閨小姐應有的羞澀矜持，這樣的人兒當然能輕而易舉地奪去在場人的呼吸的。隻是，這樣多變的人，未免太可怕了吧。豪爽中帶點任性的蠟館老板，心機極重的嬌媚小女子，還有眼前這個素雅矜持的大家閨秀，到底哪個才是她生活的重心，哪個才是她的真麵目，抑或，都不是？
因為是第一次正式出現在這種場合，夏顏之頗自豪地鄭重介紹了這個女兒。就傳言的說法是無半點虛假的，賓客們也都覺得三分榮幸，可以一睹傳聞中的紅葉山莊大小姐真容。大公子和小姐都陸續出場了，似乎還差一位吧。
事實上，這個傳言由何而起誰也不知道，都是口口相傳，並無實證。所以今天大多數賓客來，不隻是為了不搏紅葉山莊的麵子，更多的是為了親自考察一番。若夏顏之的子嗣真的人中龍鳳，即便不是，即便隻是平凡無奇，隻要不瘸不拐不傻不癲不麻子，大家都是願意把女兒往這裏送的。憑的就是人家是富可敵國，貴比皇家的壅州三莊之首！
夜空明珠般的出場方式吸引了多數人的眼球。盡管如此，碧痕還是注意到了夏顏之得意洋洋的眼眸仍不時觀察著某人的反應，好象導演了一場戲，隻是為了一個觀眾，其它的都是配角和道具。目的，也就是把觀眾也拉下水，讓他心甘情願地出演這場戲。而這個人，正是把酒杯端至唇邊卻又不喝的紫衣男子。從紅宜進場到現在，他都未曾看她一眼。難道，他猜錯了嗎？
人基本上到齊了，宴會算是正式開始了。方才隻顧著思考七月身份的事，並沒有過問無垠突然退場的原因，多年的默契讓她可以肯定，他隻是去了解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他不喜歡做沒把握的事情，而她，不喜歡別人指使她做事情。現在他回來了，朝碧痕眨眨眼說：“問清楚了，他是壅州三莊之一的出雲山莊的莊主紫扶蘇，另外，他還是年紀最小的王爺，非常受老皇帝寵愛，據說是自請的封。精於醫術，喜歡自由。身邊那個是府上的總管蓋晟，原本也是在朝為官的丞相之一。老皇上退了，就選擇跟了他。侍衛長青淩，武功深不可測，來曆不明，並不是宮裏帶出來的。差不多就這些。”
師兄就是師兄，收集情報也這麼完善。
“那在朝的是？”
“是老大。隻不過……”
“不過什麼？”
無垠略皺眉頭，“不過他並不是太子。老皇上駕崩前未曾立太子，所以王子間爭鬥猶為慘烈。至於老大登位隻是遵循長幼有序，事實上很多人是不服的。如今朝勢看似平穩，實際已岌岌可危，虎視眈眈的人不為少數啊。可苦了那些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啊。”
“真是聰明人啊。”兩人同時望向遠處那個依然是個謎團的男人。最愛的王子，本是眾矢之的。自請封王爺，遠離靶心，不但保住自己的性命，還遠離了那片汙濁，斷了其他王子拉幫結派的念頭，實屬上上之策啊。
席間夏顏之提出夏梓彬最近在修習劍術，於是眾賓客便紛紛接上，表示要一睹劍風。自然地，是無垠的幻術幫的忙。實際上，夏梓彬隻是站在原地一動未動，而賓客們卻看得如癡如醉。厭惡如此虛假的幻象，不期然與那對探究的目光再度相遇。隻是這次，他優雅地微笑著對她舉起酒杯，緩緩地倒入晶瑩醇厚的液體。碧痕大方地回以微笑，也豪爽地一飲為盡。她肯定，他已經識穿了這點小伎倆。他不揭穿，自有他的打算。
吞咽下冰涼的液體，卻有嗆辣的餘味。碧痕想起來師父對的一副聯子：
為名忙，為利忙，忙裏偷閑，且喝杯茶去；
勞心苦，勞力苦，苦中作樂，快拿壺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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