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58 更新時間：07-10-03 14:56
“哈哈！什麼，你是那個不老精的徒弟！”“老頭”拍掌大笑，完了還覺得不過癮，索性抱著肚子在床上笑得打滾。
“很好笑麼？”碧痕低頭不解，想起還有一個人，便問她：“媯，她真的是你師父？”
“他是玄悠，但不是我師父。”媯姬動作迅速地合上門，輕描淡寫地把她和“老頭”劃上一清二楚的分割線。
大笑的人一聽到這句話戛然而止，不滿地說：“怎麼不是你師父了，我教你術法，就是你師父！我就是你……”
“那是你的飯錢和酒錢。”媯不耐煩地打斷他，顯然這種對話在他們師徒間已演繹多次，早就爛熟於心了。
“老頭”覺得理虧，又不好意思承認，哼了一聲繼續扒他沒吃完從下邊帶上來的雞腿。
他真的是玄悠嗎，怎麼和清弦師父相差那麼多。碧痕對他身份的真實性尚存疑慮。
“媯，原來你說還有事就是來找你師父。”碧痕想起上次媯說等事完了才來找她，沒想到在這遇上了。
“恩。”媯姬快速地瞥了一眼貌似專注啃雞腿的人，含糊不清地回答。又回頭看了他一眼，卻看見他得勝似促狹的笑，頓時惱羞成怒。可媯姬就是媯姬，她擅長冷靜地複仇，向“老頭”迸發出某種不明意味的眼神。顯然這招果然有效，“老頭”神色大變，匆匆忙忙奔下床來拉住媯姬的衣袖：“好徒弟，為師錯了！”媯姬聞言更凶狠地瞪了一眼他，他馬上反應過來：“媯丫頭，再考慮考慮吧！恩？”邊說還邊推她，像是小孩在討糖吃，不過搞錯了對象，所以場麵看起來十分滑稽。
媯姬甩掉抓著袖子的手，悠閑地整理完龐大隆重的衣裝，心不在焉地“恩”了一聲，“老頭”好象得到了什麼獎賞似的，高興地把媯姬抱起來，在她左臉上“吧嘰”一口，右臉上“吧嘰”一口，弄得媯姬臉色更黑了。
客棧對邊就是大街，傳來糍粑的叫賣聲，“老頭”一下放下媯姬，風一樣席卷下去。媯姬踉踉蹌蹌地才站穩，小小的身子扶著紅木鏤空雕花凳子，咬牙切齒道：“這個忘恩負義的老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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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媯，你抓了玄悠散人什麼把柄啊，讓他那麼忌憚你？”
“民以食為天。隨便誰給他做好吃的，他都會奉若神明的。看見他剛才奔下去的樣子了嗎，就為一賣糍粑的！”
碧痕聽出了話裏頭的酸味，覺得好笑，“媯這一輩子活得可真別扭啊！明明在心裏把他當師父一樣尊敬，明明關心他才去找他為什麼不承認呢？我本以為他那樣不修邊幅的樣子不會是玄悠師父的，可是我曾經親眼看見他吃東西的樣子就確信無疑了。想來霓裳也應該是像他學的。玄悠師父有樂觀脫俗的性格，才如此大大咧咧，不拘小節。有這樣可愛的師父，不也是很難得的嗎？我們都是過了那一世的人，也都明白相遇即緣分，又何必僵持在那些自己都不願堅持的問題上呢？”
“清弦師父和我說過玄悠散人的事，他在很早以前就下過決心要找個喜歡的閉門弟子，永遠地疼愛他。所以他選擇了你，他也沒有食言。他為了與你碰麵，高興地不能自已，未留隻言片語就離開我們來與你會合。玄悠散人不是一般人，他剛才追著糍粑去，說不定隻是在逃避什麼。也許你刻意表現出的冷淡疏離已經傷害了他……”
媯姬沉默不語，許久才背過身子說：“我本來就是這樣。”
“不，你以前不是這樣，你以前老做壞事讓我背黑鍋。”碧痕裝作像吃了大虧的表情。
“以前？前世？”
碧痕認真地點頭，發現媯姬神情的異狀。
“媯，怎麼了？”
然而媯姬依舊沉默，像在作什麼掙紮似的憂鬱痛苦的神色顯現在精致的小臉上，愈發蒼白，惹人憐惜。
碧痕察覺到她的痛苦，盡管想替她分擔，卻又不敢逼迫她說出。她斟了一杯茶，想端給媯喝，可是她沒有接。
媯的目光望向窗外，停格在雲朵的某一端，仿佛靈魂都被抽取了一般，就連發出的聲音也微不可聞。
“痕，本來該死的是你。你卻沒有死……”
“我也該死的，我也沒有死……”
“可是……可是木頭，木頭他不應該死的，他卻……”
茶盞的碎片在地上七零八落，水漬在地上暈開一朵朵別樣的花，伴隨著某樣東西的忽然消逝，發出寂靜空靈的回音。高昂清脆的聲音是一種折磨，宣示著離去的悲哀，消失的寂寞，還有那，無法抓住的情緒。
“絳攸，他，真的嗎？”
想問，不敢問，可終究是問了。即便問了，也是白問，徒勞勞一陣揪心剜肺。
媯姬的目光緩緩移過來，碧痕覺得她看自己和看那些雲的時候，一樣的遠。
“你也難過麼？”帶些沙啞的娃娃音，像是越過層層迷霧的荊棘，纏繞著她無法呼吸，繼而又狠狠刺進她心裏。在媯的臉上找不到一點諷刺，她錯覺那隻是濃濃的悲傷，沒有別的。
她，並沒有怪自己吧？媯姬一步步向她走來，目光像是要把她穿透似的死盯著她，一字一句地問：
“你知道你為什麼沒有死嗎？”
不等碧痕回答，她就緩緩把雙手繞至頸後，取下一枚黑玉放在碧痕眼前。
“認得嗎？它就是鬼魄。你以為它隻是一個單純的傳世寶嗎？你錯了，在你出事以前，正是那木頭對它允諾一命換一命你才沒有死！那個木頭，他本來可以不死的！痕，他那麼愛你，你為什麼不去陪他呢？苟延殘喘在這個世上，有意思嗎？！”
媯姬已經歇斯底裏了，而碧痕也因她的話而無法思考了。真相總是很傷人，不論活著的人，和死去的人。
碧痕無聲無息地接過，對著它，隻能默默地流淚，其它什麼也做不了，做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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