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275 更新時間：11-05-09 08:03
第四十六夜{懺悔}
[2004年11月20日]
少女依然獨自一人坐在教堂的桌前，一手托著下巴盯著唱詩班發呆。她印象中百年之前的現在，身旁還佇立著一位紅色的騎士。可如今歲月又即將湮沒自己心中的片刻回憶，在位的君王抹殺了自己和少年僅有的痕跡。她還剩下什麼呢？
自己的每一個成就都是踏著他人的屍骨一步步走上來，而如今似乎已經到了遊戲即將終結的時刻了。離11月27日還有兩個多星期，可過早到來的漫天飛雪好似又在抒寫著米特爾心中的躊躇不安。她僅僅是覺得自己過於可笑，過於懦弱。
都走到這一步了，還怎能回頭呢。米特爾在這千年之中早已經學會了掩蓋自己的情緒，於是心中苦澀地笑著，麵容上依舊是機械式的笑容。
唱詩班已經退去很久了，坐在大廳中的人也漸漸散去。於是在這個昏黃的下午，隻留下米特爾一個人孤單地徘徊在命運的十字路口。
“孩子，你在想什麼？”
米特爾回過神來，抬起頭來便看見了迎麵走來的牧師。又見麵了麼。她的嘴角驀地上揚，開口回答：
“沒什麼，回憶而已。”她站起身來向來者欠了欠身，然後道了聲告辭，轉身欲離開。
“末日的魔女，是麼。”少女怔住了——竟還是他。倏然轉身，愣愣地盯著牧師略帶笑意地雙眸，聲音哽咽在喉嚨。無聲地站立在那裏，許久沒有動靜。
“站立在別人的屍身之上瞻仰自己的成功真的對麼，孩子？”
米特爾的雙唇抿緊，垂下頭去盯著自己點綴著蕾絲花邊的裙擺。暮色日益無力，倒影在大理石地麵的兩個狹長暗影交彙在一點，靜默無聲。她再一次抬起頭的時候卻迎上了來者跳躍著智慧火花的瞳孔，不禁淚水漫然。老人向她頷首微笑，伸出雙手似在迎接少女投入上帝的懷抱。米特爾猶豫著，但最終依然是轉過身去。她紅唇微張：
“如果我放棄了它，那我還剩下什麼呢。”
[2004年11月26日]
她夢見愛德華朝她微笑。
同一個熟悉的笑容再次綻放似乎已經過了幾個世紀的時光了。米特爾明白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記憶，可為什麼回憶在這裏會扭曲為一種她不敢去觸碰的領域。那是屬於死亡的蛛網，令人不自覺誤入其中，愈掙紮便愈纏繞地更緊。少女看見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覆上一層塵埃般，她清楚那都是名為時憶的物質。
但為什麼自己依然要伸出手去觸碰呢？——米特爾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向愛德華邁進，指尖欲觸碰他那時隔千百年的笑容。可是就在觸到那片溫暖前的片刻之中，她驀地發現少年已經倒在血泊之中，嘴角殘留著最後一絲弧度。
米特爾再一次從夢中驚醒。
也許那天的牧師是對的，她也許真的該放棄這一場永遠無止境的遊戲了。可是——該死，我怎麼能夠有這樣的想法。米特爾的小手扯著自己的紅發，好像認為她尚未從夢境的朦朧之中清醒過來一樣。
最後她又倒在了身後的枕頭上，盯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發愣。不禁發覺在遇到愛德華之前，自己也一樣是這種令人無奈的狀態。
在旁人看來米特爾早已擁有了一切，但實際上她早已失去了永遠。
於是米特爾拿起了放在床頭依然還有著點點火光的蠟燭台，推開了房門走向小花園之中。
那麼，就讓她在了結自己生命前的這短暫時間之中，最後享受一下諾裏比尼奧的月光。
明天就是11月27日了——是她的，生日。
於是，她還有24小時零36分25秒去度過現在，和即將到來的15歲的最後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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