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52 更新時間:11-05-02 18:37
浩英宣沒有花太長的時間就安撫住了一開始幾乎有點癲狂的雨夜。與其說是雨夜的心理素質在浩英宣的預料之中,倒不如說雨夜的自控能力突破了臨界點。突然降臨的人禍讓雨夜不得不鎮靜下來。浩英宣慢慢地在他的沉默中體味出一種悲涼的意味。雨夜此刻正坐在浩英宣的對麵,眼睛死死地盯著對方身後那麵巨大玻璃牆內坐著的囚犯。
浩英宣頗為猶豫地把一疊化驗報告推到雨夜的麵前,解釋道,“這個是她的血樣化驗報告。”而後,他發現他開始無話可說了。
雨夜發紅的眼掃過紙麵上起伏有致的數據線和下麵密密麻麻的報告內容。譏誚地扯起一個笑,他對浩英宣道,“誰給你出的這個餿主意?春虎嗎?”
浩英宣沉下目光,道,“是。夏陽也讚同。而且,我得說,我也覺得這是個好辦法。”
見鬼的好辦法。
話剛一出口,兩人便各自心照不宣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動作一致。
這群人是存心想看他出醜的。
雨夜惡狠狠地在心底咒罵了一句。他抬眼望向浩英宣,道,“如果這是你所期望的……不過,也是時候把該講的話一次性講完了吧?我發覺現在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你根本無法值得我信任。”
浩英宣沉默了一會兒。他撓了撓剛剛被雨夜抓疼了半邊的頭皮,苦笑道,“好吧。我跟你說。”
關於沙門的那場戰役最終在浩英宣接下去的一長段話中被鑒定為早有預謀。
戰場清理的記錄中忠實地錄著這麼一個信息:突然出現的天恒皇女的血色玫瑰部隊並未遭遇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攻擊。整個血色玫瑰部隊的屍體是戰場上保存最為完整的。幾乎每具屍體都被很好的確認了身份。可是,天恒皇女的屍體卻憑空消失了。
“旗艦的指揮台上,每具屍體幾乎都保存完好。但是,沒有找到姐姐的。相對的,我們在附近找到數量相當集中的叛軍的屍體。所以,我們的猜測是,那群人就是衝著姐姐來的。如果不能生擒,死的也要帶回全屍。這是我們所能猜測到的對方可能的目的。”浩英宣緩緩說著事實真相,嘴巴裏麵散發出一陣鹹澀的苦味。
消失的皇女的屍體,突然備受關注的生化方案,被軍方購買的新式毒品,還有被藥物控製的活人工具。原本毫無關聯的事件突然串聯到了一起,散發出詭異的氣味。
雨夜突然大笑起來。笑了一陣,他平靜地收起聲音,道,“所以,你現在希望我能從我那個已經被折磨成瘋子一樣的姐姐口裏探聽到你姐姐的下落。”
浩英宣的麵容因為“姐姐”這一稱呼扭曲了一下。這樣的要求無論對誰來說都有點過分了。而在皇家,光麵堂皇的背後隱藏了太多辛酸血淚不足為外人道。浩英宣麵對此刻的雨夜突然倍感愧疚起來。
背後的那個女人是在被捕後立刻取了毛發和指紋血樣去化驗的。當結果交到浩英宣手裏的時候,他幾乎有點錯亂。女人的身份很普通,就像那幾個先她而死的同伴一樣是王朝幾年來為數不多的失蹤人口中的一員。可是,在親屬列表裏赫然看到林•雨夜的字樣仍然讓皇帝心神動搖了一番。
“家裏其他的人都是一般市民。隻有你是軍人。”浩英宣揉了揉眉心,一邊盡量說服著自己一邊為難道,“也曾經考慮過把她直接送回家裏去。可是,一想到你我就猶豫了。春虎那邊咄咄逼人地說你的手指上也戴著皇權之戒,理應分擔國憂。而且,我也認為把現在這個‘姐姐’交在你這樣一個至少是專業人士的手裏要比交在她的家人手裏好。你必須知道她曾經被當做一個工具使用。要一般的人重新接受,恐怕是有難度的。”
雨夜冷笑,道,“那麼請問,你到底是要我照顧她還是盤問她?”
浩英宣的眉皺了起來。他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好應付。”他歎息了一聲,半晌才道,“人我交給你。你怎麼處置是你的事了。大不了我從頭查起就是。也不是非得要她的一份口供。”浩英宣拉開椅子,走到雨夜的身邊。他把手裏的一串鑰匙交給雨夜,然後推了他走到門邊。
“要進去嗎?”浩英宣問。
抬眼望了望隻和自己隔了一層玻璃的親人,雨夜的心猛地揪緊了。
從審訊室到牢房隻需一步。可他無法跨出。
這一點現在不僅橫亙在身理上也橫亙在心理上。
雨夜自嘲地捶了捶受傷的左腿,道,“暫時不了。明天吧。”
浩英宣看著他把那串鑰匙小心收好,終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監獄外麵,初夏的風吹來海邊潮濕的氣味。
雨夜的神情一鬆。他伸手往後抓住了浩英宣的手,低低道了一聲,“謝謝。”
浩英宣把手環上雨夜的胸口,嘴唇輕輕觸了觸他敏感的耳廓。
“這兩個字我不需要。七天後我必須離開這裏。安全局裏有一大堆的事等著我。另外,父親也希望我能夠登上朝堂幫他處理政務。原本打算再逍遙幾年的。看來,不可能了。”
雨夜抓了他的手一顫。
七天,太短了。
要想撬開一個瘋子的嘴巴,這個限期實在太短了。
雨夜默默地在心裏念了一聲“姐姐”。以後再不能把她當做一個正常人對待了吧?或者最重要的是不能把她當做“姐姐”來對待了。
浩英宣直起身子,推著沉默著的雨夜離開了監獄。
軍港的控製中心會議室裏,雨夜接到了他最新的一個調令。傳令的軍官室直接找到漫步在軍港附近的雨夜和浩英宣,然後直接把他們兩個一起拖到會議室去的。
調令的內容很清晰。林•雨夜在前一日河澤市中心的槍擊事件中遺失安全局重要檔案一份,降級兩等以示懲處。懲處的要求是從安全局那邊發過來的。為了緩和最近和安全局之間日益緊張的矛盾,軍部立刻同意了。他們甚至在後麵還加了一項,就是停了雨夜現在所有的職務,要求其不得擅自離開軍港乖乖地呆著寫檢討。
軍部顯然開始注意到他,軟禁是第一步要做的事。安全營的咄咄逼人從另外一麵所給予了雨夜進入到對方內部的機會。
雨夜朝著浩英宣的方向哼了一聲。
他承認他現在是深入對方巢穴的不二人選,可是他既不想被軍部利用更不想被清都算計。倘若一切心甘情願,讓他為他死又有何難?何必要步步為營巧局連環地設計他呢。
回頭想想,他這官當的時間可真夠短的。這才沒幾天呢就被撤下來了。看來靠裙帶關係拉上去的職務到底是不牢靠的。雨夜翻了個白眼飄著遞到了浩英宣的跟前。另外一個以同樣的姿態砸給了在一邊旁聽的上將閣下。
雨夜從浩英宣略帶責備的目光中猜到了安全局提交給軍部的懲處要求可能是這位皇帝自己的意思。
宣讀懲處的時候,浩英宣的目光落在雨夜的腳踝上。這讓雨夜更加確定:皇帝大約是生氣了。
“為什麼爬到車頂上去!就為了把犯人一個不落地記住嗎?!”
“你不知道你是我的,我的嗎?!”
雨夜幾乎可以想象得到皇帝在無人時可能會對自己發飆說的話。可是當時他很無奈。出於軍人的慣性思考,那群犯人是不會去傷害周圍的無辜人群。可要是他不及時出現在那麼顯眼的地方,他們說不準會迫於命令做出什麼狗急跳牆的事來。就在他站到車頂上時,雨夜已經及時發現了那個站在一層高樓的隱蔽處正準備發出小型火箭炮的最後一個犯人。火箭炮的光亮炮口在光線作用下反射出異常瑰麗的顏色,刺得雨夜兩眼發黑。因為他站了出來,火箭炮最終沒有射出,但是找到目標的子彈統統往他的身邊招呼了。
這不怪我。
雨夜倔強地掉轉頭,不去看浩英宣那張隱在黑色麵罩下的臉。
另外一邊,上將的臉色奇怪地呈現出一種離奇的表情。雨夜有點參不透。不過,坐在上將身邊的幾個將官臉上都帶著高深莫測的笑。
懲處的內容宣布完畢後,上將怒氣衝衝地朝著雨夜吼了一句,“跟我回去。”
雨夜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在眾人的注視下,他隻好低下頭低眉順眼地裝孫子。
跟著上將回到他的府邸後,上將似乎並沒有打算做什麼。他隻是把自己和雨夜關在了書房裏。浩英宣沒有跟來。所以,書房裏並沒有第三個人。
整個下午,上將把剩下的時間都打發在一言不發的踱步上,還時不時把手邊的東西砸在地上。
雨夜被上將糟糕的臉色嚇得不敢出聲。幾次想要出聲都被上將瞪了回去。
黑色的沉默維持了將近一個小時,直到外麵的走廊上響起侍從的腳步聲。
雨夜看了看一邊的鍾,忍不住開口勸道,“該吃晚飯了,你……”
上將總算回過頭來,不過連帶著摔在雨夜臉上的除了一個響亮的巴掌還有一句粗口。
門口的侍從顯然被裏麵的聲響嚇著了,定在門口一動不動。
上將扭曲了一下臉孔,終是一把抓起雨夜的頭發把他摜倒在地板上。
接踵而來的是上將並不算輕的拳腳和雨夜幾十年文明生活中從來沒有聽到過的粗話。雨夜抱住頭,不能還手也還不了手。他隻好一個勁地問,“你幹什麼!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
最後那一腳直接踩上了雨夜的左腳踝。一陣劇痛讓雨夜忍不住痛呼出聲。
“叫什麼叫!在床上的時候也不見得你有叫得和今天一樣興奮。”
上將的話讓雨夜激靈靈打了個顫。
這話不可能是上將說得出口的。
果然,抬頭看時,上將滿臉的皺紋裏嵌著一絲懊惱和幾分氣憤。
“老子在軍部全讓人看了笑話去。你如果隻會床上運動就給我滾監獄裏去,老子把你賞給那些能打會戰的人,比起你這邊占了高位卻隻會敗事的強。”上將一邊說著狠盡狠絕的話,一邊狼狽地朝雨夜投去祈求原諒的目光。
雨夜一省,猛地一拍地板,罵道,“你個天殺的死鬼!”
大約隻有上將和雨夜自己心裏清楚這個“死鬼”到底指的是誰。
上將順著那句話猛地揪起雨夜衣的領把他從地板上拖起來甩在門上。
門砰嗵一聲被雨夜的身體撞開。門後那個侍從哎喲一聲接住雨夜的身體倒在地上。
“把他給我扔牢裏麵去!”
上將的一聲怒吼是等在客廳裏有十來分鍾的斯林所樂意聽到的。
他被要求在傍晚用膳之前趕到上將家裏等候,然後一切照著上將的話做。斯林在響動開始的時候就從樓下的會客室裏跑了過去。他和侍從一起目瞪口呆地聽著書房裏麵的打罵聲。
一看見雨夜被扔出來,斯林立刻反省過來。他抄過雨夜的手臂,一把拉到旁邊麻利地掏出隨身攜帶的電擊器擊昏了雨夜。
雨夜自然想不到外麵還有人等著接應。昏過去之前,他隻來得及罵一句,“你們這群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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