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1 更新時間：11-02-28 23:46
自從羅湖過關後，湘遙便把大背囊反背在胸口前。
她捏著那簡單的地圖單張，遁著路線乘搭地鐵，在地鐵投了硬幣後，她便捏著這綠色的小圓膠車票在發愣。
那背囊擠壓得她胸口發悶她本是空腹而來，她這一嘔吐也僅得酸水、膽汁吐出。
嗆了一口大氣，她支著牆壁緩緩站起，眼前總是白花花一片。
〝不能再拖延了。。。。。。〞
深圳的人流診所開設地點離車站不遠，可湘遙她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便在那幾個地點便兜兜轉轉的繞著圈子，她又不敢詢問別人，隻得像瞎子般胡亂摸索，待她尋找到那診所門牌時，也已經是下午時分。
站在這舊式大廈的大門前，湘遙惴惴不安的攬著背囊。
〝小姐，妳怎麼了？〞聽到這句問話，湘遙登時嚇得魂飛魄散般，她見一個中年男子正打量著自己。
可那男人正是逆光站站著，麵目身全模糊成一團，她回應道：〝我沒事！〞她語音顫抖，倒退幾步，這才轉身向樓梯奔去。
湘遙直奔上大廈的三樓，踱到那診所門外。她見那門所僅是貼上數個藍綠色的簡體字，那字體方方正正的直豎在玻璃門上。
〝小姐，妳是來這作人流的嗎？〞診所護士見湘遙像隻呆頭鵝般直立著，便推門朝她詢問了一句，湘遙這才回過神來，望著那狐疑的護士小姐，隻得怯怯的點頭回應著。
診所護士朝剛進來的湘遙招呼坐下後，便拿出了紙筆，跟坐在沙發上的湘遙遞去，湘遙胡亂應了句好。
〝小姐，請妳登記妳的緊急聯絡人。〞護士給了湘遙一枝筆和表格，便轉頭看照其它病人。
湘遙攬著那厚重的旅行背囊，這背囊中便貯了她一點點的積蓄和兩套衣物，她本打算怱怱在深圳做了人流便回港的，可她又懼怕見到思勉他，便想要悄悄逃躲起來。
她害怕麵對思勉，還有，所有認識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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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遙瞪著那紙張，上頭大概是自己的姓名、年齡、電話號碼，還有懷胎的周期。。。。。。她見到這一欄後，便道遲疑了半。
她摸摸自己的肚皮，那平坦的腹部正保護著一團不大的肉塊，〝他〞沒有性別，沒有心跳，沒有胎動，沒有手腳。。。。。隻消一會，〝他〞便會化為一團血肉。。。。。血肉。。。。。
但他也是有血肉的，自己卻要狠心的扼殺他的生存權利。
湘遙僵著視線望向下一欄，那一項便是要填寫緊急聯絡人，可她應該填寫誰呢？她沒有家人，也瞞著了思勉。。。。。。但若果他知道了，會否原諒自己？
湘遙知道，思勉決計不會原諒自己的。任哪人也不會容忍別人一聲不響的殺了自己的孩子，何況還是他第一個孩子。
〝沈小姐，妳填好了嗎？〞護士揚聲催促，湘遙還是填了思勉的電話號碼下去。
『咯』一聲，手術室的門開了，湘遙打量著那步出的身影，隻見是一個二十多的女子正扶著腰踱步出來了，而原本坐於湘遙身旁的男性便慌亂走至她身邊，讓她靠著挪步休息。
〝沈小姐，到妳了。〞聽到護士一喊，湘遙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才行至那手術室門外，便嗅到血腥味，還有黴爛的氣味。
湘遙在手術室的長椅上放下了那背囊，正要把護士所給的寛大衣袍穿上時，她便聽到一連串響聲。
湘遙回頭望去，隻見護士從冷箱放進一個載物的膠袋子，那雙重膠袋子牢牢固固的裹成一圈，可湘遙隱約看到那膠袋子凸出了一小塊硬塊。
那手術椅上才剛換上一張新的白布，這一收一換的，由紅變白。
〝啷當〞一聲，湘遙的失神的魂魄便招了回來，她看見護士把一個紅色塑料水桶擱在手術床下，上麵連著一條透冐膠管。
湘遙盯著那膠管子，見到縷縷血絲跟肉塊，而那塑料水桶的底部便滲出圈圈水漬。
這小水桶這竟便是自己那孩子的小棺材。
有著說不出的怖栗感正在侵蝕著她。
毫不理會那護士的勸阻，她便騰地奔跑出診所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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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街上，傍晚正是深圳最是車水馬龍的時間。
湘遙一急，便辨不清東南西北，隻望人潮可趕快散去，眾人也行色匆匆，她在康樂廣場外團團轉，幾下急幌，她已在牆角邊隱沒。
湘遙隻得躲到一旁艱難地辨認著前路，而那些燈光閃耀處多是年青人的聚腳地，她已不甚記得來時的方向了，現在隻好呆呆的愣在那裏。
她取出手機來，按動至那聯絡名冊一項，便在那記錄冊的最上頭，便是眠風的號碼，她按捺著自己不要撥號，可她在這脆弱的時候卻想起了他。
忽爾，湘遙的手機響起了，挪出衣袋中的手機，她定睛一看，立時驚愕得愣住了。
她萬料不到這時這刻，像是心靈感應般，來電顯示會亮出〝夏眠風〞這名字。
等了鈴聲快要終斷時，她才按了接聽那按鈕，可她一按著了手機，那端便傳來了〝嘟嘟嘟〞的斷線聲。
〝斷線了嗎？這便斷線了？〞盯著那顯示屏，她看到手機竟顯示著〝未接來電〞，她這時才按動著那〝來電〞及〝外來訊息〞來查看。
她一按一按的，可見到的聽到的、看到的，竟全是眠風的來電、傳訊。
每一通電話留言和短訊也是簡短的，隻有簡單的語句、詞彙，但隻是差一分鍾便是緊接發送來，足足是一百五十五個來電和七十二個短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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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手機又再響起，她不敢再遲緩片刻接聽了電話。
過了好一陣子，湘遙這才明白那端的問話，自己隻得混混沌沌說：〝在。。。。。。大劇院站附近。。。。。。〞
湘遙攥著那手機愣在一旁，眼光呆滯，盯著那診所的窗戶玻璃，心有餘悸，便僵直著脖子腰板，半點也不敢朝那方望去。
她望著廣場中心，便見一群大約十五至二十歲的青少年在聚集嬉鬧。
有些少年在參與籃球賽，有些則玩花式滑板，熒光滑板在黑夜中閃閃發光，左邊右邊的隋心急竄溜滑著，溜開來呼呼風響，迂回盤旋，東繞西轉。
陡地，她見到那群玩花式滑板的少年正朝自己疾衝來，心間不由一慌，急步直往馬路旁上退去。
她腳步不穩的，一抖一拐的顛蹶起來，便往馬路上倒去，身子已半竄了出去。
在千鈞一發之際，一條人影從後奔來，伸臂攔著她，她便倚著那人順勢倒下，而手上還牢牢的摀著腹部。
〝湘遙，妳別亂跑！〞那人逼緊著嗓子喝道，抽緊了湘遙的臂膀肩頭。
倏地，湘遙聽到這把聲音，不禁全身一震。
他正不斷喘噓心悸，口頭卻仍惡狠狠的喝道：〝妳這混帳！！！真他媽的混帳！！！〞
眼看湘遙差點被車撞到，眠風的心髒似要休克。
眠風的大掌雖已穩住了湘遙的身子，可他還感到她身上微微的顫栗，便扳轉她緊擁著她，默默的碎碎念：〝妳怎可以來這種地方的！妳還沒把那孩子怎樣罷？！〞
湘遙啞聲的嘶叫著：〝你來幹什麼！你管我作什麼！〞_
湘遙胸腔顆心越跳越是厲害，似乎要從口中竄將出來。
此時此刻，眠風便頓成為了湘遙的支撐點和平衡力。
放開湘遙的肩頭，向她凝視半晌，眠風目光中流露極悔怯之情，心頭仍是寒凜非常，當他剛才見到湘遙朝馬路旁跑去時，他真以為這女孩要自殺輕生，
隻有眠風知道，自己一向著緊這女人，無關她是思勉的女朋友，無關她是自己的青梅竹馬。。。。。
更甚至，在那天晚上，自己跟這女人所犯下的錯，自己也非被動無心的。。。。。。
湘遙著實是猜錯了，大錯特錯，她以為眠風之所以會碰自己，那僅因為眠風可以通過自己身體，來進一步接近思勉。
可或許，眠風在那一晚之所以犯錯，是可能因一時的性衝動，但又或許，眠風真是愛著這自以為事的女人。。。。。。
正因如此，他更是麵對不了思勉、她，還有那真實的自己。
真實的自己太醜陋了，所以他要逃開可以映照自己的鏡子，因隻怕，良心會不安至死。
〝你。。。。。放開我。。。。。放開。。。。。。。〞。
她還記得剛才在診所中，她在表格上填下的名字是周思勉，可當她一逃出來，自己第一個想見的那人卻是。。。。。。
而那人。。。。。。又竟會在轉眼間，便出現於自己麵前。。。。。。
湘遙反問著自己，為什麼自己的心可以如此不隱定，又是羞愧著自己怎可以如此浮動、放肆。。。。。。
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可恥，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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