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399 更新時間：17-06-12 21:03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電子屏投下這首古典詩詞，機器人教員在腦中搜索釋義並為學生講解，學生們似懂非懂，十二歲的陳衡衡舉起手，“伊人不就是在河水的另一岸嗎？為什麼說可望不可即？就算那時候沒飛行器，木船總是有的吧？”若對方是升級後的機器人教員會回答她，“這並非指真實的物理距離，而是虛化的心理情境。”不過當時的機器人幾秒鍾後發出了死機的“哢哢---”聲，陳衡衡和同學們都大笑起來。
十年後的陳衡衡早到了可以戀愛的年紀，也陸續交過幾個男友，雖然還沒找到那位獨一無二的“伊人”，但她並不著急，遲早會遇到的，難不成對方真的在水一方？然而在物質極大豐富、價值觀愈加多元和包容的社會，幾乎沒什麼能阻礙相愛的人在一起，至於物理距離，就算一個在火星一個在月球，有了量子傳輸器也不叫距離—當然，這得感謝科學家們。
據說科學家們最近在平行宇宙的研究上也有了突破。
一位陳姓科學家發明了一款儀器並通過它觀測到了某個平行宇宙，一個文明水平相近的世界。
遺憾的是，儀器無法複製，製造它的條件就像量子般充滿了不確定性，連科學家本人也搞不清當時是怎麼把它造出來的。
他沒有將研究成果公布於眾，目前儀器隻能實現單向觀測，而他有更大的野心：跟平行世界實現溝通甚至穿越。
但幾個月後科學家就離世了，研究毫無進展，他走後儀器留給了女兒---陳衡衡。
陳衡衡拿到儀器後發現它很像一麵鏡子，隻是通過鏡子看到的並非倒影，而是某個平行世界的場景。
她看到了他。刹那間心髒像被十萬伏的電流擊中，那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當時她靠在客廳的布藝沙發上，她將“鏡子”麵向自己，看到一個斯文的男子坐在自己身側低頭看電子書，但扭頭時發現周圍空無一人，隨後她看清男子所坐的沙發是皮質的，房間其餘陳設也全然不同。
剛剛看花眼的時候，他們好像肩並著肩坐在一塊兒呢。
通過鏡子她看到他放下書站了起來，於是跟著他起身走到陽台去---那兒是他家的庭院，他抬頭看向天空露出心曠神怡的表情，陳衡衡轉動鏡子，看到他那邊的天色晴好，再看自己這邊正是多雲。
陳衡衡每天使用鏡子的時間越來越長，她對他的了解也越來越深，她知道他喜歡聽什麼歌曲，看什麼類型的電影，愛讀那些書；知道他做什麼工作，家人和好友是誰，他在人群中是什麼樣，獨自一人時又是什麼樣。
她終於懂得喜歡和愛的區別。
然而他對她的存在一無所知。
陳衡衡想繼續父親未完的研究，但不同的平行世界可能存在與同一個空間體係，但時間體係不同，要麼相反。
他離她也許幾千萬年，一個早已死去一個還遠遠沒有誕生；也許無窮遠，遠到哪怕以光速前行經過無盡的時間也無法到達。
陳衡衡又想起少年時學的那首古詩：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可望而不可及。
日複一日的甜蜜和無望，陳衡衡看著他交不同的女友又分手，意識到自己該清醒了，她決定在他結婚的那天就扔掉“鏡子”。
他遇到了第五個女友，兩人興趣相當相處愉快，陳衡衡看到他偷偷藏起來的戒指，心知不出意外的話他會跟那個女孩結婚。
這天是個陰天，但他那邊陽光明朗。
陳衡衡站在陽台上，看著他和那個女孩麵對麵站在庭院裏，他拿出戒指，並將它遠遠地拋了出去，“對不起，我不能跟你結婚。”
發生了什麼？陳衡衡不解，是那個女孩變心了？
女孩並不特別的意外，也沒有動怒，她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他一會，隨後轉身離開。
陳衡衡看到“鏡子”裏他回過頭，眼睛清澈得像岸邊生長著蒹葭的古河水，他說道，“你在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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