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06 更新時間：11-02-18 14:14
夏季就要過了，白天也就越來越短了，才七點剛過，黑夜就已經籠罩了整個世界，那一小個彎彎窄窄的月牙帶不來整個世界的光亮。
八月底，暑期還沒有結束，學生們都在作最後的狂歡。江大的那幾排宿舍樓就象幾個碉堡一樣隱沒在黑色的夜裏，隻有那麼零星的幾盞燈散發著樓裏的幾絲人氣。
看來秋天已經來了，天已經涼了，隻穿了一件T恤的歐陽奕楓竟然感覺有點涼意。歐陽奕楓覺得很鬱悶，一個人坐在看台的台階上鬱悶地抽著煙。
煙，其實已經戒了好久了，隻因為陳日東說抽煙對身體不好，他是最討厭抽煙的，所以歐陽奕楓已經兩年多沒有抽煙了。可是今天，歐陽奕楓跑到了街邊的小賣部又去要了一包藍色的MILDSEVEN，他又開始抽煙了。
當心中沒有了信仰，那一盞明燈也隻不過是一個發著光的燈泡而已。
歐陽奕楓踩滅了又一個煙頭，用腳踢了踢，把這個還閃著星火的煙頭跟旁邊的一堆會合，他已經抽了不少了。
陳日東一向都會提前到達的，可是隻剩兩分鍾了，他卻還是沒來，甚至宿舍方向還沒有他的影子。
歐陽拿起放在身邊的煙盒，才發現煙盒裏隻剩最後一支煙了。
“唉……”歐陽深深地歎了口氣，取出了最後一根煙，狠狠地把煙盒揉成一個紙團。香煙在歐陽修長的手指間不停地翻轉，這最後一根煙，他卻有點不舍得把它燒成灰燼。
“為什麼會弄成今天這樣的地步，陳日東，你這個混蛋，你到底在幹什麼啊！”歐陽奕楓點上了煙，大口地抽吸著，煙頭上紅色的點很快就蔓延到了過濾嘴，那一段長長的灰燼在一陣微風過後，落入了塵土。
“唉……”歐陽奕楓站起身來，再一次發出了一聲哀歎。
“歐陽，我來了。”背後的男人說話很冷。
套著一件藍色長袖運動衫的陳日東不知何時已經走上了看台。可能是路燈不夠亮，歐陽奕楓竟然沒有注意到陳日東的到來。
“怎麼，又抽煙了？”陳日東看到歐陽腳邊的那二十個煙頭，詢問。
歐陽奕楓還是可以從日東的詢問中聽出關心來的，可是對於這個，他已經無視了，“跟你有什麼關係？少管我！”
“哦！還是少抽點吧，對身體不好。”對於這樣的反應，陳日東早有預料，隻是這樣的生硬語氣仍不免讓日東覺得心寒。
“少廢話！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傷害白蘭？你曾經答應過我什麼？”
“我答應過你什麼？！”陳日東一臉的糊塗樣，可是，日東真的是那麼糊塗的人嗎？
“你！”歐陽奕楓用食指恨恨地指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眼裏的火快要噴射出來，“也是在這裏，我曾經要你好好地愛護白蘭，好好地珍惜她，也不枉費了我的退出。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哦，是嗎？我忘記了，不好意思！”原來一個好人是可以在一夜之間變成無賴的，在歐陽眼裏，現在的陳日東或許就是這樣。
“你，你，混蛋！你這個混蛋！”歐陽奕楓被陳日東氣得七竅生煙，指著陳日東的鼻子一陣臭罵。
“白蘭哪裏不好，為什麼你要拋棄她？你和陳月華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沒有什麼不好，也沒什麼好，不就是一個女人，不過是會彈個鋼琴畫個畫，看多了，也就厭了！我今天厭了，不正好讓給你嗎？”陳日東不知廉恥地回答，臉上卻毫無表情，眼神是如此的空洞。
“厭了？你！你這混蛋！我讓你厭了！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氣極的歐陽哪還能注意到這些細微的變化，一個拳頭就送向了陳日東的下巴，日東後退了兩步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
陳日東從地上無力地爬了起來，吐了一口嘴裏的血水，淒慘地笑笑，說：“打吧，隻要你覺得痛快，你就打吧。”陳日東一臉的不在乎，等著歐陽的拳頭再一次光臨。
“你以為我不敢嗎？”歐陽奕楓一把抓住陳日東的衣襟又是一拳，送向日東的小腹，日東隻是悶哼了一下，沒有任何的招架，隻有承受，歐陽的拳頭卻還在雨點似地襲向日東的腹部。
“歐陽，住手！”江凡在暗處突然出現，阻止了歐陽衝動的拳頭。
江凡因為擔心歐陽奕楓的心情，所以在晚飯後就來江大找他，在宿舍沒碰到他，卻看見他在看台上抽煙。看他好像是在等人，不方便有人打攪，所以江凡一直在看台下的長椅上觀察著歐陽。眼看衝動的歐陽奕楓要把陳日東打得不省人事，免得把事情鬧大，江凡才及時出麵阻止。
陳日東在歐陽的手上，就象是一塊無骨的肉，隻要歐陽一放手，就會變成一堆，癱軟在地上，可是嘴裏卻還在死撐，隻是聲音已經細若遊絲。
江凡一把扶住癱軟的日東，讓他慢慢地坐下，大聲地喝向歐陽：“你有病啊！再怎麼說你們也是好兄弟，鐵哥們！何必要這樣大大出手？！”
“可是，可是，我……”歐陽奕楓被問得語塞，淚卻已經在眼中翻滾。他本來可以說出一百條揍打日東的理由，可是他真的有那麼恨日東嗎？
“沒事，江哥，是我自作自受！不關歐陽的事，別罵他了。”陳日東雖然被打得不省人事，但是思維還算清楚，還在為歐陽開解。
“唉！日東，先別說話，今晚你別睡宿舍了，住我那去吧，晚上讓歐陽照顧你。”
“不用，江哥，我沒事的！”
“什麼沒事的，看看你這樣子，宿舍裏連冷敷的冰塊都沒有，聽江哥的話！”江凡回過頭，示意歐陽幫忙，“來，把日東扶到我車裏去，快點！”
江凡的車在公寓門口停了下來，陳日東想要自己鑽出車子，可是渾身的疼痛讓他實在無能為力，悶哼了一下，癱倒在後坐上。
“你別亂動，我扶你出去！”歐陽奕楓從左邊的車門繞到右邊，江凡打開車門後，歐陽把陳日東扶出跑車，江凡鎖上車，一起把日東攙進了電梯。
這是陳日東第二次到江凡的公寓，所有的陳設都沒有變化，除了那個白色的布藝沙發換成了更為簡潔的皮質沙發。
“歐陽，把日東扶到我床上去，我去弄點熱水，你幫他擦一下。”說完，江凡直接走向了衛生間。
就象命令一樣，讓歐陽奕楓無法抗拒，“恩”了一聲。他把陳日東扶到了床邊坐下，麵無表情的冷，就象扶著個陌生人。臉上雖然冷若冰霜，可是歐陽奕楓還是很小心地幫日東脫外衣。
“歐陽，我自己來吧。”日東艱難地舉起手來脫衣服。
“我來吧，你別亂動。”歐陽奕楓慢慢地幫日東脫去衣服，動作很小，輕輕地，生怕再傷害到日東。
歐陽這時才發現日東藍色外衣的袖子已經破了，估計是剛才摔跤時在地上蹭破的，上麵還有半幹的血跡。歐陽一把抓起日東的手臂，怔怔地看著還在滲血的傷口，深深地歎了一口長氣。歐陽已經數不清自己今天歎了多少氣，但是如今的他除了歎氣，還能做些什麼呢？
“嗬嗬，沒事的，歐陽，別擔心！都是自找的。”陳日東的玩笑說得有點淒涼。
“你！你還說！”
“水來了，快幫日東擦一下吧。這是急救箱，先處理傷口吧。”江凡就象個善於察言觀色的助手，來回地繁忙著。
歐陽奕楓把潔白的毛巾在溫水中搓了幾下，擰幹後，輕輕地擦拭著日東的傷口，用碘酒消毒，敷上雲南白藥，覆上紗布，貼上膠帶，所有的動作都是那麼細致、小心翼翼。
“嗬嗬，還挺熟練的嘛，不考醫學院真是一大損失啊！”不知陳日東是出於什麼目的，他竟然還會開玩笑。
歐陽奕楓冷冷掃了一眼陳日東，端起盛著血水的臉盆準備去換水。
“給我，我去吧。”一旁的江凡想要接過臉盆，可是被歐陽拒絕了。
“不用！”
“嗬嗬。”江凡看了眼滿臉青腫的陳日東，搖了搖頭，苦笑著走出了臥室。
歐陽奕楓端來一盆換好的清水，放在床頭的櫃子上。歐陽還是很嚴肅，沒有說話，自管自地把日東的T恤脫了去，用溫水輕輕地擦拭。看著日東腹部的烏青，歐陽奕楓好生後悔，呆呆地看著，暗暗責怪自己為什麼會出手那麼重。眼前這個，可是自己一直深愛著的人，歐陽奕楓覺得自己好狠心。可是，他怎麼可以這樣對不起白蘭，他曾經答應過自己要好好照顧白蘭的，今天他卻說愛上了別人。該打！該打！
“還要我幫你脫褲子啊？！”歐陽奕楓還在對陳日東的移情而生氣。
“我還是回宿舍睡吧，就不打攪你們了。”陳日東試著站起身來，試著把剛才脫下的白T恤重新穿上。
歐陽一把搶過T恤，“你就消停點吧！誰送你回去啊！”
“唉！”陳日東卻也沉沉地歎了口氣，他知道歐陽的氣沒有那麼快消，咬著牙，忍著痛，脫去了牛仔褲。
歐陽奕楓鋪開折好的薄被，讓陳日東好好休息。
“謝謝！”
陳日東知道歐陽雖然在生氣，但是心裏還是很關心自己的，他很感激歐陽的照顧，無以為報，隻能說聲“謝謝”。
“歐陽啊，冰箱裏有冰袋，你幫日東敷上吧！你們早點休息，今晚上我睡女朋友那去。明天見了。再見，日東。”江凡一直在客廳的沙發上傻坐著，聽到日東躺下休息了，他才來告別，“歐陽啊，你送我下樓吧。”
“恩，江哥，你等我一下。”歐陽奕楓掖了掖日東的被子，把冰箱冷凍室的冰袋拿來給日東，讓他敷在腫脹變形的臉上，才跟著江凡下了樓。
歐陽奕楓並沒有直接把江凡送走，江凡有話跟他說。
江凡坐在駕駛位上，打開了窗玻璃，點了一支煙，“也來一支？
“不了，今天抽得夠多了！你也少抽點吧！”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歐陽奕楓搖了搖手，拒絕了江凡的煙。
“還是很心疼日東？”
“心疼個屁，算我看錯了人！”提到陳日東，歐陽就氣不打一處來。
“傻瓜，我這個局外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脫衣擦身，敷藥蓋被，真的好體貼，哎，我隻有羨慕的份啊！”
“算了吧，你那次喝醉，我不是也這樣照顧你的？！”
“好吧，那就謝謝了！”江凡覺得玩笑開夠了，話該回到了正題上了，“歐陽？”
“恩？”聽著江凡的語氣變得嚴肅，心思神遊的歐陽回神看向江凡。
“你覺得日東真的愛上那個櫻舞的經理了？”
“這不是他自己說的嗎？好像白蘭也看到了什麼。怎麼了？”
“我覺得不像啊！雖然我跟陳日東沒見過幾次麵，但是憑我多年來在交際場上的經驗，他絕對不是一個三心二意、朝三暮四的家夥，十幾天前的白蘭家，他的表現完全沒有一絲的做作，不可能就這麼幾天，他會突然愛上另外一個女人，而事先一點都沒有征兆的。”江凡看著歐陽，細訴著他對這件事的看法。
“是啊，我跟他認識三年多了，他就象大哥一樣的照顧我，象兄弟一樣的相處，他待人熱情，總是那麼善良，那麼真誠，他不會撒謊，不善於表演。今天的事情真讓我大跌眼鏡，對他的好感是一百八十度的改觀。”歐陽奕楓看著遠處的黑夜，仿佛陷入了回憶，在腦海中搜尋陳日東的不善良和不真誠，可惜隻是徒勞。
“歐陽，你發沒發覺？”
“什麼？”
“最近這段日子，日東好像消瘦了很多。”
“是啊，在七月底的時候我就察覺了。那天回上海前，我還問過他，他說是實習太忙，可能是平時休息得不夠，所以消瘦了不少，而且每年夏天他倒是會瘦一些，隻是這次瘦得比較厲害。”
“我覺得不對，即使是實習真的很忙很累，按照他的體質不至於瘦成這樣的。你們都是校籃球隊的，你們兩個的身板我看得出，都跟牛似的，哪會因為一點實習搞成這樣。”
“是啊，因為他立誌要做一個外科醫生，所以平時非常注重身體的鍛煉，他總是說將來的外科手術可能一做就是好幾個小時，現在不好好鍛煉身體，將來就不能勝任這個工作。可是他會有什麼事啊？”
歐陽奕楓實在想不出會有什麼事情可以把陳日東折磨成現在的狀態，“吸毒？！”這個念頭在歐陽的腦海中成型，卻馬上搖搖頭否定了這個無知的想法，“不可能，不可能！他連抽煙都厭惡，吸什麼毒啊？那到底會是什麼事情呢？”
“歐陽啊，日東是不是身體出問題了？在短時間內，一下子消瘦那麼多。”江凡揣測著，征詢歐陽的意見。
“不會吧，日東的身體好著呢？怎麼會這麼突然。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真的是身體狀況出了問題，這樣的消瘦倒是有可能的。問題是，問題是，……。”歐陽奕楓不敢再繼續想像下去，那是一種不祥的預感。
“好了，歐陽，我們先別瞎猜了，等會你上去跟日東好好地聊聊吧，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的，至少我不信他移情別戀這一說。如果他願意說，我們就省得瞎猜了。哦，對了，你別再板著一張臭臉了，醜死了！”
“嗬嗬，好的。”歐陽奕楓也為自己的滿臉愁容感到抱歉，一向在外人麵前隻展露自己迷人笑臉的歐陽奕楓，今天還沒怎麼笑過呢。
歐陽奕楓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不對，我了解日東的臭脾氣，一旦他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告訴你的。就象他不喜歡提他的過去，他的家庭，他的父母，每次說起，他都馬上轉換話題。”
“嗬嗬，你們還真像，都喜歡保留著自己的那份神秘，真是物以類聚。”
“切，你不是也和我們聚在一起，你不會是說你也很神秘吧？嗬嗬嗬……”
“嗬嗬，好了，先不考慮那麼多了，歐陽啊，晚上你們兩個人都好好休息吧，反正來日方長，事情總可以解決的。”
“恩，知道了，江哥！你開車小心，路上注意安全！”
歐陽奕楓揮手送走江凡，轉身走進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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