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變奏三十《下》

章節字數:2023  更新時間:11-03-13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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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之後,歐陽奕楓載著陳月華來到了多摩美大,日東已經知道白蘭來到日本了,他想見白蘭,所以陳月華是來接白蘭的。

    東京大學附屬醫院的病房,陳日東坐著輪椅,在陽台上欣賞著春天的風景,樓下的那幾棵櫻花樹都已怒放,粉色的花瓣在風中如絮般飄散,日東正沉迷於其中。

    又是一年櫻花開放時,每年的這個季節,日東總在這個陽台上看著那幾棵櫻花的開放,在這裏想著天堂裏的媽媽,還有遠在杭州的白蘭和歐陽奕楓。

    白蘭在門外默默地看著日東,淚在流,就象是那隨風飄落的花瓣。

    “白蘭,不哭,開心點,今天總算可以見到日東了,免得讓日東看到了難受。”歐陽奕楓摟住白蘭,輕輕地安慰著,“快進去吧,我在外麵等你!”

    白蘭輕輕地敲了兩下病房的門。

    “請進。”陳日東在陽台上用日文答應門外的敲門者,而自己仍然忘我地欣賞著那片粉色的櫻花。

    白蘭推門而進,在日東身後安靜地看著日東的背影,身形比最後一次見麵時又瘦削了不少,不過看來他的精神還算可以。

    “美穗小姐,今年的櫻花好像開得比往年更茂盛了,這已經是我第三次在這裏看他們開放了。”陳日東還是用日文說話,他把白蘭當成了那位照顧了他三年的護士小姐。

    “是啊,真美!”白蘭也用日文回複。

    白蘭聽到了日東的笑聲,笑聲突然又停了,日東在三秒鍾後,轉過輪椅,抬起頭,他終於看到白蘭了。

    陳日東雙手一攤,一副無奈的表情,不過臉上還是在笑,笑得內疚,但是很幸福,“好久不見,蘭,我這個樣子讓你失望了吧。”

    白蘭的淚在眼眶中打轉,臉上卻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其實,她是想笑的,可是眼前的愛人病成這樣,連嘴唇都是黑紫色的,昔日籃球場上的運動健將,現在卻坐在輪椅上,眉宇間隻剩下被病魔折磨的憔悴,白蘭沒有流淚已經很堅強了。

    “嗬嗬,別哭哦,來,讓我抱抱!”陳日東搖晃著站了起來,拍拍手,張開雙臂,迎接許久不見的愛人重回懷抱。

    這個擁抱是多麼的熟悉,呼吸的是一種熟悉的味道,這個味道已經三年沒有遇見,最後一次是白蘭生日那晚,今天卻又回來了。白蘭把自己的頭深埋在陳日東的胸口,盡情地感受著來自愛人的氣息和心跳。白蘭愛死了這個感覺,這三年來的等待,一切都是值得的。

    站了好久,白蘭鬆開了日東,畢竟日東現在是一個病人,長時間的站立或許會累著了日東,她攙扶著日東坐回輪椅。

    陳日東一直看著白蘭,目不轉睛地,白蘭好像瘦了,紅腫的眼睛讓陳日東忍不住要去自責自己的無情;白蘭還是那麼漂亮,或者比三年前更成熟了。三年前他是如此的絕情,傷害著白蘭,更傷害著自己,如今愛人不顧一切地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不離不棄。陳日東不後悔當初離開白蘭,自己的生命現在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任何時刻都可能化為塵土,魂歸天國;然而此時,他固然不希望白蘭看著自己將徹底地離開,但是在生命的終結前,有自己的愛人陪伴,他此生無憾了。

    白蘭低著頭,幫日東蓋了一層薄毯,仔細而專注。陳日東捧起白蘭的臉,輕輕地吻上了白蘭的額頭,眼睛,鼻尖,最後,吻深深地烙上了白蘭的紅唇。白蘭的矜持在頃刻崩潰,她熱烈地回應著,她要把三年來對日東的思念都化作熱烈的吻轉達給日東,三年來她變得沉默,很多時候都是緊閉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停地畫,在無人的房間裏流淚哭泣。

    白蘭已經向多摩美大提出了暫時休學的申請,學校了解了特殊情況以後,很體貼地得到了批準。

    白蘭每天都陪在陳日東身邊,每天都會推著日東下樓,去那幾棵櫻樹下看櫻花。歐陽奕楓把三年前偷拍的一大疊照片都給了陳日東和白蘭,兩個人就在櫻樹下回憶著當年最幸福的時刻,那時的白蘭是那麼的天真無邪的,而陳日東是多麼的年輕有活力。看著照片,他們有時會覺得淒涼,但是他們已經學會了接受。

    白蘭有時還會帶上畫板和畫筆,日東在樹下欣賞櫻花曬太陽,白蘭就在一旁畫畫,就象兩人初識時的情景。兩個人會交談,聊三年間的變化,聊對未來的計劃,聊對彼此的想念,聊在午夜夢醒後的失落,痛苦過後,兩個人都笑得很開心,很幸福。在展覽會的間隙,歐陽奕楓也會時不時趕來醫院,三個人享受著久違了的輕鬆,就象在西湖邊的櫻舞。

    在上野公園,白蘭和歐陽奕楓輪流推著陳日東,在鋪滿櫻瓣的路徑上,欣賞著路兩旁的高大櫻樹,滿樹的櫻花象冬日的積雪沉沉地壓著枝頭,一陣和煦的暖風過後,如無數的精靈在騰空飛舞,在人群中嬉戲。白蘭攙扶著日東走進櫻樹下,席地而坐,歐陽奕楓還是擺弄著他的那個萊卡相機,尋找著兩人最美的瞬間。

    四月的箱根,春色早已把整座箱根山染成了彩色,從山腳到山頂,在霧氣彌漫中綻放著滿山的絢爛。陳日東總是嚐試著從輪椅上下來,雖然走路有點累,但是,三個人並肩一起上山看風景,陳日東很珍惜這樣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應該是越來越少了吧?”其實三個人對這個問題都已心知肚明,隻是誰都不想打破這一層傷感的默契。每個人都盡力表現著興奮和快樂,微笑之中有些陰鬱,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幸福。

    每一次的合影,陳日東都會離開輪椅,即使再累,他都會從輪椅上下來,每一次的笑都是那麼燦爛,他在盡可能地保持一種健康的形象,他不希望他在照片中的形象是病態的,不健康的,至少將來白蘭在看照片時,留下的回憶可以是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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