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58 更新時間:11-06-04 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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翳翳桑榆日,照我征衣裳。
我行山川異,忽在天一方。
初月出不高,眾星尚爭光。
自古有羈旅,我何苦哀傷。
賀小梅一路負著離歌笑穿過山路,在一夜星光之下進入了繁華的成都府,官道之上燈火燦若繁星,樹木滄桑,亭台樓閣,歌舞升平,遠處山巒起伏,不禁感慨,恍若回到了京城。
踏進成都府不久,忽見遠遠幾十匹馬踩著塵土飛馳而來,賀小梅皺眉停住腳步,原本跟在身後的緹騎校尉齊齊圍成一圈護在了離歌笑身前,手握長刀,神情肅穆。
數十匹黑色鐵騎在離歌一行人笑麵前戛然而止,轉眼之間紛紛下馬而來,立時從隊伍之中走出一個長發劍眉男子,赫然站在眼前隻覺得颯爽過人,不似離歌笑常有陰沉之氣,也不似賀小梅一般柔美,更顯得年輕氣盛,英姿勃發。隻見他大步走到離歌笑身前,單膝下跪,抱拳朗聲說道:“成都府錦衣衛同知杜青參見指揮使大人。”
離歌笑似乎並不是很想見他,隻是淡淡說道:“然之客氣了,將死之人談什麼指揮使,不過是求醫路過成都府罷了,不為公事本不願驚擾。”
杜青走到賀小梅身邊,垂額說道:“賀兄弟一路辛苦了,既然來了成都府,就由然之代為照顧----”
說完,杜青從賀小梅背上接過離歌笑負在身後,賀小梅本不願意,但見離歌笑沒有異議,也就沒有阻止,看著杜青輕巧背起離歌笑,腳步平穩,雙手矯健,不覺看的也有些出神。
燕三娘一路默默跟在離歌笑身後,看著他雖危在旦夕,卻仍是神情淡然,更是辛酸,不禁恍惚回想起當日初見他時,廷杖場上是何等豐神俊朗,清河口又是何等意氣風發,遠勝於眼前的杜青。平常人不管往日裏如何風光無限,若是病重或是受難俱都會害怕恐懼,隻是離歌笑不管到了如何危難的緊要關頭,總不忘替身邊的人做個打算,也不會忘記自己的責任,倒是自己的生死從不會過多計較。
若說他是個好人,他似乎對仇家從不心軟,從不猶豫。但若說他是個壞人,他對身邊的人,卻總是事事周全,從不替自己考慮。燕三娘看著離歌笑的背影,不禁想就是這樣一個遊走在人間和地獄之間的人,無論怎麼猜都是猜不透的。
走了約莫一刻鍾,一行人回到了錦衣衛成都府衛所,雖比不上北鎮撫司宏偉,卻也是磚牆高築,壁壘森嚴,杜青將離歌笑安置在上房之中,差了校尉在門口守著。
“離爺有什麼安排盡管吩咐然之,明日一早就安排大人和兄弟們上路----”
離歌笑疲倦已極,隻是點點頭,“然之,麻煩了。”
賀小梅剛想走出房間卻被離歌笑用手輕輕擋了一下,他會意站在一側,等著燕三娘和杜青慢慢退出房去,來到門外雕花廊子裏,燕三娘忍不住停下腳步望著離歌笑所歇的上房有些出神。
“看來姑娘和大人熟識已久---”
燕三娘臉微紅,點點頭,轉頭看了眼杜青,說道:“杜公子和離大人也早就認識了?”
月光下,杜青神色俊朗,淡淡說道:“前些年離大人在湖廣剿匪,家父原就是成都府錦衣衛衛所同知,曾跟在離大人身邊平亂,所以在下和離大人頗有些淵源,隻是家父數年前不幸死於賊手,年初平亂結束後,我蒙了家父的蔭職,襲任錦錦衣衛同知。”
燕三娘客氣說道:“令尊若在天有靈,見公子能有今日成就,必定欣慰。”
杜青眉角清秀,溫和笑了笑:“燕姑娘說笑了,然之哪有什麼成就,不知道離大人怎麼會中的毒,現在打算如何去解?”
燕三娘有些神傷,低下頭,過了很久搖搖頭,“上月離大人因為箭傷染的毒,已入經絡,如今也隻有上了峨眉,用天池水養身,才有可能治好,否則性命堪憂。”
杜青沉聲安慰道:“姑娘,離爺身邊怎麼會隻剩下這幾個人了?”
燕三娘陷入擔憂,搖頭答道:“原本是有一百多人,不想在汴州城裏遇到了高建成的餘部,離大人通知保定府錦衣衛守在長嶺峽,又讓丁小月---也是我們中的另一個姑娘帶著一百校尉燒了高建成老家,趕著所有殘部到了長嶺峽,按離大人的說法,應該是全部剿滅了,隻是丁小月到現在還沒有來成都府,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了什麼事。”
杜青顯然有些吃驚,跟著問道:“居然遇到了高建成,這廝神出鬼沒常年躲在山裏,不想竟鬼使神差栽在離爺手上----”
燕三娘覺得有些奇怪,“公子也認識這高建成?”
杜青沉吟片刻,答道:“看來姑娘是不知道,這高建成和我們原是宿敵,燒殺擄掠在湖廣可謂是無所不做,明明就是車匪路霸,還硬要摽榜自己是起義軍,給農民分田分地,居然讓他集結了三十萬之眾,鬧得整個湖廣不得安寧,一直到今年年初才被離爺徹底平定,接著他逃進汴州之後就死躲著不出來,不想離大人身負重傷還能運籌帷幄剿滅高建成殘部,不得不說---令人佩服。”
燕三娘覺得奇怪,這杜青和離歌笑是舊部,見麵之後又為何如此生疏,但這個話又很難問出口,兩人穿過後園子,朝著來路慢慢走去,走到前院後院相接的拱門附近,燕三娘忽然覺得過於安靜,轉過頭看著杜青,緩緩月光之下,他神情落落大方,一身刺繡青衫,神情平靜的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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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房裏已是一片寂靜,離歌笑隱約聽見有人進了屋,手中摸出金針,但仔細一辨鬆了口氣,腳步柔軟,吹起如蘭,進房來的是燕三娘。
夜深,房間裏一片漆黑,離歌笑聽見她慢慢走到床邊,燕三娘在他身邊慢慢半跪了下來,靠在床側,感覺她一雙溫暖的手貼在自己的手心上。
離歌笑想開口,卻又怕她尷尬,於是沉著呼吸躺在塌上,感覺一絲淺淺淡淡的溫暖順著她的首先緩緩淌進他的手心。
離歌笑手足氣血不足,冷若冰窖,燕三娘心裏難過,以為他已睡著,便將他的手心貼在自己的臉上,許久仍是無法溫暖,不免回憶起早先那個意氣奮發的離歌笑,心中更是難過,忍不住抱著離歌笑的手臂哭了起來。
哭了許久,卻聽一個聲音淡淡響起,“好了,別哭了----”
燕三娘大窘,憤然起身,怒道:“你醒著怎麼不說話-----”
離歌笑淡然說道:“想哭就哭,又不丟人。”
燕三娘臉一紅,離歌笑的手指無力的勾著她的手心,卻讓燕三娘心裏一軟,柔聲問道:“你怎麼樣?”
離歌笑搖搖頭,猶豫片刻,輕輕說道:“沒事,三娘----你先走一步,去峨眉等我,好不好?”
燕三娘又急又氣,怒道:“不行,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你----”
離歌笑心裏一歎,這丫頭生來一根筋得很,想起當初在清河口三娘都不肯先走,更何況今天,本就不知該如何勸起,所幸也就不說話了。
燕三娘沉默了很久,忽然在他塌邊坐了下來,緩下神來,認真說道:“你生氣了?不管生不生氣,我都不會走的----”
離歌笑心中思緒良多,想了許久,歎道:“不氣,隻是你若留在這裏---”一句話未完,竟嗆的咳嗽了起來,燕三娘心疼他,趕緊扶著他半坐起身,靠在床頭,倒了杯水,看著他喝下,慢慢才緩過來。
“歌笑,我的心你是知道的,你既然受了傷,我自然是要送你上峨眉的,等你好了,若是想讓我走,我也絕不會強留的----”燕三娘將茶杯握在手中,眼睛看著杯中剩餘的茶葉,心裏起伏不定,許久才說完。
離歌笑熟識人心,知道燕三娘自小受禮教規範,為人正直謹慎,能說出這段話已極其不易,心裏感動,不由淺笑道:“我既然肯把你留在身邊,此行若是死了自然是命裏定數,若是能活下來,定然不會清風明月兩不相幹。”
乍然間聽見離歌笑的承諾,燕三娘心裏翻騰,反身撲在離歌笑懷裏,貼在他的胸口,感覺他的手慢慢撫著自己的後背,“若是你死了,我三娘一定陪著你----”這本就是她的心意,說來竟如此流暢,離歌笑聽來卻是五味雜陳,不止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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