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28 更新時間：11-04-08 23:17
有那麼一瞬間，我可以想象到林瑾對林梓越那種疏遠的原因，一個如他一般的男人，失去最心愛的女人的那種心情。或許那個女人並不是我真正的娘親，或者是我根本不曾知道失去親人的感受，總覺得有點空空的，未知的平靜。
“到底怎麼回事……”
林梓越抬頭看了看天空，深藍色的天幕上，點綴著在我那個時代永遠也看不到的繁星。
“皓軒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
我也注視著那片閃爍的天空，發現其中最亮的幾顆星星似乎可以組成一個圖形，不過到底也看不真切。“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鳳凰祭哦，看到天上那隻鳳凰了吧，傳說如果看見鳳凰星座今年就會得到好運呢。”
我看著他微笑的臉模糊在銀色的月光中，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悲傷。
“記得在你出生的那年的鳳凰祭，天空也是那麼漂亮，那麼深沉。我頑皮地瞞著林瑾，趁著夜色，偷偷帶著莫惜溜去了水鏡城最繁華的銀月街上。本來莫惜也是不願意的，怕身份會暴露，可是年幼的我不懂事地央求她帶我去玩，她是個很疼我的娘親，當然禁不住我的央求，和我去了銀月街……我還記得那年街上掛的紅燈籠很紅很紅，和莫惜的眼睛一樣的血紅。
後來莫惜的身份被當時一個路人注意到了，然後我們就拚命地跑，跑到累得跑不動了才停下來。雖然逃過了追兵，然而莫惜虛弱的身子就這樣得了風寒，然後……”
“夠了！梓越，我知道了。”
他還是淡淡地笑著，我第一次覺得林梓越的笑是那麼地難看，那麼地刺眼，心裏麵有某處像被螻蟻啃食著一樣，酥麻地痛著。“不要笑了，難看死了。”
他笑得更歡了，“你一定會恨我吧，就是可恨的我一次愚蠢到不行的行為，奪走了你親愛的娘親的性命！你一定深深地恨著我吧！”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但總不是恨。我不知道，我更害怕去抹殺掉記憶中那個總是溫柔地對我笑的男子，甚至在“我”的記憶中，林梓越就是我的過去的全部，有笑，有淚，有所有在我心中值得珍藏的情感。這些回憶通通都打著相同的標簽——林梓越。這個清風般的男人就是這樣深深地紮根在我的回憶裏，無法忘記。
他緩緩地起身，甚至忘了拍幹淨粘在白衣上的塵土。“今天的情景，我設想了很多次，可是為什麼我現在還是覺得很難過。但是我知道到的皓軒，是時候我該走了。再見。”
一步、兩步……白色的身影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遠離著，我知道，似乎什麼東西，也這樣一點一點地遠離著，在到達某個臨界的時候，嘭得斷掉。
林梓越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像平時那樣身影一閃就消失得無蹤，而是一步一步地離開。或許是因為今天累了，已經無力施展那傲人的功夫，還是隻是需要一個借口，給傷痕累累的心留一盞燈，盡管也快熄了。忽然，自己的衣角好像被什麼輕輕扯了一下。林梓越不敢回頭，他害怕那隻是一根樹枝，害怕那隻是一瞬間的錯覺。離開……你在沒有資格留在這裏了，你的謊言遊戲已經結束了。於是他催眠著自己繼續向前。
可是那股輕輕的拉力似乎沒有減弱的趨勢，反而一瞬間變成了一股強大的拉力，令重心不穩的林梓越，久經江湖的林大俠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往後倒去——跌入了一個略顯消瘦的懷抱。
“我們來寫懺悔書吧。”
一瞬間，林梓越精致的臉龐滑下了晶瑩。
“皓軒，這次又怎麼了！”14歲的林梓越叉著腰對著9歲的林皓軒吼著。
“嗯……親愛的哥哥，我把鄰居家那隻貌似很貴的鳥給放走了……我不是故意的……”小小的林皓軒閃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
“那可是用來進貢的金絲鸚鵡！你知不知道如果皇上知道了我們就……”
可憐巴巴的林皓軒拉著林梓越的衣角，抹著硬擠出來的兩滴淚水，紅著眼睛說：“我又不知道那是什麼……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啦，哥哥你就這麼狠心……放著親愛的弟弟我不管麼……嗚嗚……”
林梓越對這樣的林皓軒最沒轍了，隻要一看到親愛的弟弟哭喪著臉就忍不住會心軟。他拍拍林皓軒的頭，歎了口氣道：“你以後再犯我可不管了！”林皓軒的表情來了個180度轉變之後興奮地摟著林梓越，喊了那句萬試萬靈的話：“哥哥最好人了！”
然後林皓軒用那歪歪扭扭的字在白紙上寫道：今天放走了隔壁的金絲鳥鳥，以後不再犯。林梓越看不過眼，幫他把“鳥鳥”改成了“鸚鵡”。然後把紙條折起來，放到後院的一個樹洞裏。按照林梓越的話說，每犯一次錯誤，就把自己的錯誤寫成“懺悔書”。時刻提醒著自己，那以後就不會再犯了。可是這對於小魔頭林皓軒來說，似乎沒什麼用……不知什麼時候，那樹洞裏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懺悔書”，隻是後來修整後院的時候，那棵樹被移走了，那些“懺悔書”也不翼而飛了。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林梓越才說了一聲：“……好。”
然後我們找來白紙，準備寫“懺悔書”。林梓越的手有點抖，不知從何落筆。我毫不猶豫地握住他的手，歪歪扭扭地寫道：林梓越意外使莫惜患上風寒，以後不再犯。
隻是“意外”隻是“患上風寒”，並不是“林梓越害死了莫惜”。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把林梓越十幾年來那顆尖銳敏感的心給撫平了，給照亮了。
我把那封信放在了不遠處一個很高的樹洞中，回眸時，看見林梓越在淡淡地笑——不同於以前的所有，仿佛溢滿了清幽的花香，仿佛裝滿了一汪清澈的泉水，在那深藍色的黑夜中，散發著別致的味道。那一瞬間，我感到有什麼在微微地變化，一種看不見的情感，融在了心中。
第二日清晨。
“軒兒，起床了，我們要開始晨練了。”
“嗯……”意識還是處於模糊狀態。忽然屁屁受了很大刺激，我立刻從床上彈了起來，揉著酸痛的屁屁，哀怨地看著凶巴巴的林瑾。今天的林瑾——居然是凶巴巴的！！
林瑾揮舞了下手中靈巧的皮鞭，臉上還是那個平靜的表情，輕輕呼了口氣說：“我說過，對你以後也不會再客氣了，想過好日子就給我好好練功！”
那一刻，我覺得我惹了個很了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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