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12 更新時間:11-03-30 18:56
是年初夏熱月,金耀次日。
橫嶺東南的一個小村落。
權在大雨裏抹了把臉。這個鬼地方,從虹月的月末開始就不停地下雨,而溫度有增無減。
前一天剛收到暖兒的來信,說七情那邊剛好過了雨季。商隊從南邊帶來不少楊梅,他泡了做成楊梅酒等權回去喝。
權大笑了回複說,這次要帶子歸一去去嚐嚐暖兒親手釀的楊梅酒。
馬不停蹄地趕了一夜的路,權和百裏•江水才趕到這裏。兩個人渾身濕透。權當然不好意思讓二舅子淋雨,奈何消息來得太過突然又太過危險。就在權讀著暖兒的信時百裏•海水遣人傳話說找到了禽林•歸。問題是子歸的身體好像很糟。
海水曾建議要讓人立刻把子歸帶來白城,但被權拒絕了。他想子歸既然死都不願離開禽林家自然不會跟一個陌生人來白城。如果起了衝突,子歸的身體豈非又得受傷。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權親自去接。
江水自告奮勇地帶了權前往。
這幾個月來他眼見得權對於溪水的照顧,心裏是十分感激的。自從在海水那裏得知赤•風的調查結果後,江水就一直情緒不穩。他怎麼都無法原諒自己放任了弟弟被這樣一個垃圾糟蹋。要知道當初他是第一個知道溪水的情事的。如果當時長個心眼,如果當時不是縱容溪水,也許溪水本不必被那人如此侮辱。江水很快地把這份憤怒之情轉變為對溪水的加倍寵護和對權的好感倍增上。
江水站在村口確認了一遍才點點頭。確實是信上說的地方。
權縱馬闖進了村子。
村子裏麵沒幾口人。一個老頭見了兩匹高大的馬衝進村子嚇得扔掉了手裏的籃子躲回了屋裏。村子不大,江水繞了一圈,很快找到了守著禽林屋子的門人。
江水下馬走進那個小土牆圍起來的破落院子,悄聲問那門人道,“還在裏麵?”
門人點點頭,“在。不過發燒了。那家救他的人家看我守了了兩天並沒有什麼企圖總算接受了我帶給他們的藥物。”
“藥物?”權皺眉問到。
“隻是清涼散熱的普通藥劑,我們行走橫嶺都會帶著的。對他的傷病也許並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但聊勝於無。”門人恭敬地回答。
權感激地謝了他一聲才走進去。
一個半大的女孩子滿帶敵意地看著權獨自守在屋子裏唯一的一張床前。
“你要幹什麼?”女孩子顫巍巍地問。
權盡量放輕了聲音道,“別怕,我是來接我內人的。你們是不是收留了一個受傷的人?”
女孩子張大了眼睛道,“他是你內人?”
權說,“你讓我看看他。看了我就知道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了。”
女孩看看權身後微笑的江水和那個守在她家門口兩三天了的叔叔,終於點頭讓開。
權走近木板床,掀開那床硬邦邦的被子。被子下麵露出禽林蒼白卻帶了異常紅色的臉頰來。那是子歸的唇,那是子歸的眉,那是子歸的發……可是為什麼這些合在一起卻怎麼看都不像是以前的子歸呢?
權憐惜地摸了摸子歸潮濕的額頭,柔聲道,“阿遊,我來接你了。不怕了。”
女孩子認真地看著權的一舉一動,看著他輕輕解開病人哥哥的外衣替他檢查傷口又輕輕合好衣服。最後權把自己濕掉的外套脫下解開裏麵尚還幹燥的中衣裹起子歸抱在懷裏。外套就直接披在身上,大半部分都罩在子歸的身上。這個樣子,權帶著子歸走出了小屋。
女孩並沒有追出來,她隻是朝著權喊了一句,“你要照顧好哥哥。”
江水看那個女孩子一臉饑黃倒是善心地向門下那人道,“你看著給他們家留點錢,或者把他們接到鎮上去,算是百裏家替大爺酬謝他們的。”
門人苦笑了說,“給了,他們不要。原來我也想到接他們去鎮上的。可他們也不願意。”
江水頗為奇怪地看了一眼那個呆呆的小女孩,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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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願意離開,他就會有一個離開的原因。
但也有人不願離開,通常他們不為自己的停留找尋任何理由。
不願意離開,也許是因為累了,也許是因為根已經紮得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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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遠遠地從雲溪閣上望見權抱著一個人跑進他的院子。
那是半夜。溪水最近一直沒法安生睡覺。今天一直熬到現在,卻看到昏暗的燈光下,權雪白的裏衣觸目驚心地合了雨水裹在他健壯的身體上。
溪水想那個被抱著的人不管是死是活都應當是幸福的吧。即便是隔了雨簾,溪水還是認出那人身上裹著的正是權的中衣和外衣。
沒由得溪水多想,權已經衝上了雲溪閣。
他濕淋淋地站在溪水的麵前,渾身都在冒著熱氣。
“溪水,恐怕得借你這裏用用了。”權似乎想表達一定的歉意,可惜他的話語裏除了焦躁再沒有其他。
溪水撇撇嘴,道,“我已經把床收拾好了。醫生就等在大廳裏,現在就去傳人。”
權飛速地走進裏屋,扯開子歸身上濕淋淋的一堆。
幸好剛剛一直運功逼著濕氣,裏麵倒是不怎麼潮濕。權一把扯脫自己身上的濕衣服,深怕在弄濕了子歸。
鋪了新床單的床上厚厚地墊了兩三層的絨毯,倒是不擔心硌疼了子歸的傷口。
權拉過一條薄毯給子歸蓋好。溪水遞過來一條幹毛巾,讓權擦頭發,一邊一聲不響地拿了另一塊給子歸擦頭發和手腳。
“嘖。”溪水低呼了一聲,皺眉道,“他這些日子到底住那裏啊?身上都髒了,傷口怕不要感染了才好。”
權悶聲不響地擦著頭發。
溪水自知多言,起身想要去拿水來卻一把被權拉住手腕。
“好了,這些事讓連翹來做。你去睡覺。”權定定地抓了溪水的手,說完了卻不知道鬆開。溪水頭次見一個男人如此忘情如此深情,不覺看呆了。
雖然是擔心著床上那個,可是也知道心疼自己。溪水微笑著搖搖頭,道,“我現在睡不著……”
“那就去休息。閉目養神。”權不容溪水再多說,強硬地拉過溪水往旁邊的一個暖閣裏送,一邊說著,“我現在沒有精力同時照顧兩個。”
溪水終是放棄了辯駁和生氣,任由權把他放平在床上。
“好好休息,明天我再看你。”
在門掩起前,溪水感覺到額頭上一個熱熱的東西吻了他。
真是個多情的人。
溪水窩在被子裏聽外麵傳來的輕輕的喧鬧聲。
“輕點聲,三當家的睡下了。”這個是從權家派過來專門伺候溪水的連翹。
“知道了知道了。”這個是平子。
“快點,熱水。”這個是和連翹同來的合歡。
“醫生說要幹淨的毛巾,最好軟一點的。”這個是權的貼身侍從小秋。
“平子大哥,你能再加點炭火嗎?”
“哦哦,我去找穗子要去。”
“三當家的,睡不著了吧。”頭頂上響起連翹的聲音來。一隻盛滿了冰塊的銅盆被放在桌子上,連翹拿起一邊的扇子替溪水扇涼。
溪水拉下她的手,道,“我不熱,那邊怎樣?”
連翹搖頭道,“不好。老爺都急得快殺人了。”
溪水沉默了一會兒道,“大夫怎麼說?”
“說是皮外傷都好治,就是腦子裏有淤血。怕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這算是從懸崖上摔下去的比較好的結果了吧。沒有摔死,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有摔成白癡。
溪水暗歎一聲。
這個就是剛剛才被武林中人得知的大開碑手的奇才啊。太可惜了。
外麵不知是誰叫了一聲。
連翹飛快地說了一句,“您別往心裏去。隻管睡自己的。你要再出什麼事,老爺大概就支持不住了。”她替溪水掖好毯子就匆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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